莫九幽看着远处鹅毛般的大雪,他站起身走到殿口。冰冷的风吹来,他的双袖鼓荡招展,莫九幽仰天长笑:“好,都去找吧,找出来正好!少尊必定在那个秘境之中,只要找到他,我大荒将走到更高处!”
二十多年前,见过使者后,他就开始着手安排诸多暗子插入各大门派。几年前,他们终于发现点指向梵行寺的线索。
之后,果然梵行寺有所动作,先后暗中派遣和尚出去调查。他们安插在梵行寺的暗子提供了派出之人的路线,他们抓了几人搜魂才知,梵行寺给他们的指令竟然是寻一个秘境。
结合种种蛛丝马迹,莫九幽断定少尊极有可能就在秘境之中。
思及此,莫九幽垂眼吩咐:“接下来不要再抓杀和尚,密切关注两派动向,及时汇报。除丙暗外,你们先下去。”
其他人退下后,莫九幽的声音里没一丝起伏:“少主这几年修炼可用心?”
丙暗半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少主从未离开魂洞。”
“嗯。”莫九幽思索了一阵,“你让非离、阴石和蛊星三人来见我。”
“是。”
东山半岛黄泉峰,化神的庆典和沧无圣君亲自主持的会盟都已结束,半岛的恶修亦各自归去。
勋长淮一步一步沿着青石台阶缓缓向峰顶走去。
直至看到一身青袍的沧无圣君,他低低喊了声:“师尊。”
正在仰望星空的男子,微转过身,入目的是一张威严俊朗的脸,鬓若刀裁、面色无情。
这唯一的弟子已是半岛的主事之人,也已进阶元婴后期。
他淡淡看了一眼,又回转过身继续看着天空闪亮的星子:“长淮,你太急了。”
勋长淮这时才有几分软弱:“徒儿只是想早日完成老祖宗的遗愿?”
“你太小视中原各派了,中原各大派当初能逼得化神老祖故步自封在一角,如今的后辈你就断定他们不可?”沧无圣君看着他问。
勋长淮动了动唇,终无话可说。
沧无凉凉一笑:“不是不出,而是时机未到。眼下,我等仍需韬光养晦。”
“那破除屏障之事?”
“屏障之事,我会带着乌宁去。至于你们提到的东山在找秘境,这倒是我们的机会。”沧无圣君道,“半岛近千年穷尽资源才培养了你们几个元婴修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想再图发展,没有资源储备,如何能成事?在寻的秘境乃无主之地,届时一旦找到入口,你带他们去把所有资源给我争抢过来。”
“是。”勋长淮恭敬应道。
“不过,被困多年,我既已化神,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沧无的脸上透着冰霜一样孤冷的寒意,“卧塌之侧,我先送碧月宗的女人们一份大礼……”
勋长淮抬眸,只见沧无眼中划过一道嗜血之光。
参加盟会的诸位恶修带着暂时“按兵不动”的新命令,各回各洞府。药婆乘着云舟走到半途,便遇上前来找她的药毒谷金丹修士。
“你们不在谷中好好留着,到此地来做什么?”
几位金丹修士哭丧着脸,其中一人硬着头皮上前:“谷主,大事不好了!我等给您发了传讯符,但迟迟不见回音,心中实在焦急才出来找您的。”
“何事?”药婆由种不详的预感。
“药毒谷,所所有的毒草和灵植全都被毁了!”
“什么?”药婆枯枝般的手一把拎住金丹的衣领,“我老婆子耳朵不好,你再说一遍!”
被拎住的金丹简直要哭,连忙给自己加了几道防御,吞吞吐吐地说:“药毒谷的毒药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全被毒死了。”
药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毒药被毒死?听起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赶回药毒谷,看到满地焦黄,她多年养起来的满谷毒草已全部死去,药婆气得比挖了她的肉还要难受。
药毒谷之内,小弟子们因跑不出去,没有看好毒草也不知会是什么下场,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阿梨呢,阿梨呢?”她回到洞府,阿梨居然没来迎她,这不对劲!
这时,旁边另一个金丹恶修小心翼翼地说:“阿阿梨小姐失踪了,守护小姐的那两人也跑了,定定是那两人拐带了阿梨小姐!”
见药婆的脸色已黑如泥浆,这人忍住逃之夭夭的冲动,说着说着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药婆一脚狠狠踢开他,心中惊恐地站起身向密室飞去。
进入密室,看着已熄灭的魂灯。药婆惊怒得倒退了一大步,紧接着浑身发抖地盯着魂灯。
已灭的魂灯仍孤零零地立在桌上,如一把钢刀刺进药婆的心。
“是谁?是谁!”药婆目中涌上腥红,“是谁杀了我的阿梨!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的灵魂永堕地狱!”
对着魂灯指尖咬出一点鲜血,血诡异地飞至魂灯处,药婆不停将法诀打入魂灯。
不久之后,昏暗的密室空中显出一个房间,俨然是阿梨的卧室,同时还有一张长满皱纹的老脸。
这张脸,药婆再熟悉不过。
“竟然是你?竟然是你杀了阿梨!”
她心中一顿,又去放宝物的密室一看,里面的东西已全部不翼而飞。她的好东西全部随身带着,只有些对她无用的法宝等才放在这密室,因此这密室并没有特别难破的阵法。
阿梨死前的镜像、密室被盗、两人畏罪潜逃,每一点都已证明杀阿梨的就是那两个金丹。
是自己看走了眼,害了阿梨啊!药婆又怒又怄又悲,生生闷出了一口血……
第374章 出去不容易
月夜,墨空如洗,星河漫天。
夜空中掠过两道急速飞驰的身影。
“秦师叔,我们赶上了。”望着莹白圆润的明月和远处阵法,林卿笑道。
秦谦一场顿悟,花去一天多时间,他们差点要再等一月。
“嗯,此地有诸多人等候,想必时间还未到。”穿过阵法,秦谦见屏障附近已围有很多恶修,其中不乏多位金丹,他侧头对林卿讲:“待过屏障之时,多加小心。”
趁着月圆之夜要出半岛的人不在少数,林卿远远扫了一眼,发觉长无边际的屏障其他地方空空如也,唯有一处人头攒动,所有恶修都集中在那一带等候。
林卿望着人群,眼底露出一丝不妙:“看来能出去的地段并不宽敞。”
她上次听两个金丹护卫提到月圆之夜屏障有几息不稳,恶修们可趁此出去,却不知道那不稳的地方这么有限。
时间只有几息,到时候会不会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似的?
修仙界应该不会发生踩踏事故吧?
正这么想着,刚飞到人群边缘,有两个恶修吵闹起来。
“你他妈没长眼吗?挤到老子了!”一个脸上带疤、身上横肉层叠的大汉瞪着虎目。
“挤到你怎么了?你看什么看!”另一个歪嘴的修士显然也不是善茬。
“嘿,看来老子的刀见血见得还不够,什么王八蛋都敢跟我叫板。”带疤的硬汉立即抽出一柄一人宽的长刀。
另一个也毫不示弱:“那就让你尝尝爷爷的厉害。”说着掏出一把利锯,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要打滚远点打,少在这里占位置。”有个金丹发话,一甩手将两人扫出人堆。
其他的恶修有些人漠不关心,有些人跟着起哄,在吵吵闹闹时,林卿抬头瞟了一眼天空,只见月亮之上有一叶云舟飞来,她不由惊住:这不是药婆的云舟么?
糟糕!
林卿的心徒然一沉,她立刻低头凑近秦谦:“秦师叔,不好,是药婆,可能我杀她外孙女的事暴露了。你掩护我,我先易容。”
秦谦往上空望了一眼,便知事态严重。现在冒然起飞离开反而会引起药婆注意。周边都是人,他们忽然隐去身形也有些不妥,他回过身取出一件带帽斗篷将林卿拢到身前,给她披上。
林卿瞬即明白秦谦用意,她披着斗篷站在秦谦身前,借着他高大的身形作掩护,立即埋头不停打诀。
两人贴得极近,鼻尖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秦谦指尖微微一颤,他即刻抬眼,面色冰寒地看着药婆的云舟缓缓降下。
而不过两息,他的脑中就传来林卿的声音:“搞定。”
秦谦垂眸看她,只见斗篷的帷帽掀起,露出一张明艳而陌生的脸,朝他眨了眨眼睛。
秦谦点头,移开眼神:“药婆来了。若万一到时瞒不过,你务必紧跟着我。”
林卿带着乙梅的样子猜想,秦谦这话的意思是,到时如果穿帮,他要护着她力战元婴?如果被药婆发觉,除了战斗,的确别无他法。
见秦谦正盯着她等答复,她轻轻“嗯”了一声。心中却打定主意,杀了阿梨她早知会惹上药婆,但她不后悔。若是被药婆发觉,她不会只依赖他人,她必定会全力以赴。
药婆自从发现阿梨死后就无心研制毒药,为报仇雪恨,她立即外出寻找凶手,可惜踏破铁鞋,仍未寻到两个金丹护卫,就连那个莫名失踪的侍女都未找到。
不过,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那两人定会想方设法逃出半岛,月圆之夜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药婆脸色铁青地端坐在飘于低空的云舟上,她转头声音哑然:“开始吧。”
与她同乘的几位金丹恶修从云舟跃下,蛮横地拨开人群,直接走到屏障不稳的地段,在其前一段距离,开始布阵。
药婆的名号,半岛后段的恶修众所周知。
见她带人在屏障前布阵,旁边的恶修不由开始议论。
“药毒谷这是在做什么?”
“不会是不让我们出去吧?这怎么行,实在太霸道!”
“你们怕这药婆,我总盟之人可不怕!”
药婆坐在云舟之上低垂着头看着人群放出元婴的威压:“你们之中已混入杀我外孙女阿梨的凶手。我要找出这两人。所有欲出去的人只有先经过药毒谷所设的阵法才能通过屏障。不配合的人,我老婆子现在就赐你一颗毒丹!”
听到不是不让人出去,药婆又是在场唯一的元婴,欺软怕硬的恶徒们虽心中不忿,却渐渐安静。
收到的效果尚可,阵法布置完后,药婆道:“月上中天之时,屏障才会不稳。在此之前,你们先逐一进入阵法。”
“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药婆冷冷一笑:“凭我药婆修为最高!有谁不服,尽管到我老婆子眼前说道说道。”
林卿不知这阵法有何作用,混在人堆里静静观察。
原本她以为这些恶徒不会乖乖就范轻易听使唤进入阵法,结果却见他们在金丹恶修拳打脚踢了两人,杀鸡儆猴之后,非常有秩序地“排队”依次进入阵法,她惊得完全无言以对。
她不由摇头感叹,真是恶人还需恶人磨……
人,逐一进入阵法。
林卿排在秦谦后面迟迟看不出那阵法的猫腻所在。
这时,随着一人踏入,忽然阵法发出一阵呼啸声。
药婆从空中如箭般射下,同时枯枝一样的双手徒然伸长抓向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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