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工作是什么?”
“每天巡山。”
“那岂不是很无聊?”
“无聊你不是也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开始收拾床铺。
刘季年也半年没有过来了,不过他之前走的时候整理的很干净,炕上都铺着稻草,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草屑味。
角落里还有一些干柴,刘季年上前摸了一下,遗憾道:“湿了,不能用了。”
“用稻草不行嘛?”
“烟太大,我去问隔壁借点。”说着,他就出门去了。
林逸秋把稻草收拾收拾堆在了别处,开始铺床。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大少爷,如今也入乡随俗学会了很多生活技能,铺床不过是最简单的一项。
铺完床,刘季年也回来了。
林逸秋问他:“隔壁住了谁?”
“这里一共八户人家,三户是来守林的,剩下五家人是原住民。”
“还有原住民啊?可是这里交通多不……”林逸秋本想说这里交通不方便的,但转念一想,他们刘家村好像也没好多少吧,住在村里跟住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他们都是猎户,真正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哦,离这里不远,有个冰湖,可以捕鱼。起码咱们在这里,不缺肉。”说到后面刘季年甚至笑了起来。
起初,林逸秋还不理解,这冰天雪地的有什么好高兴的,直到后来连吃了好几天肉以后,他也高兴了,没人管的日子也太爽了吧!
刘季年借来了柴火,很快炕就烧了起来,空气都开始温暖起来,炉子底下也升起了火,咕嘟咕嘟地烧着热水。
他一边生火一边跟林逸秋絮叨着这守林的禁忌。
林逸秋边听边暗暗记下,两人一个讲一个记,一时气氛倒也颇为温馨。
雪原的夜晚,来得格外的快。
两人简单吃了一点就要准备休息了,巡逻的事情明天才要开始,而且还得开会,今天奔波了一天,两个人都没闲心思聊天了。
林逸秋正准备躺到炕上,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対劲。
他比划了一下炕的大小,才意识到哪里不対,糟糕!这个炕忒小了。
因为木屋大小有限,这个炕的大小才一米五左右,但他跟刘季年可是两个一米八的大高个诶,要挤在这个小炕上睡觉吗?他们之前都是一人一边,中间可是隔了好几米的。
刘季年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抱歉,以前都是我一个人住,所以……”
“没事没事,咱们都是男的,睡一起还暖和呢!隔壁陆大娘给我们重新缝了被子,正好盖在上面!”
“嗯,那睡吧。”刘季年也露出释然的微笑。
两个人就这样躺在了一起。
林逸秋本来挺困的,但是身边还有一个温热的身体,他就有些睡不着了,但是也不敢动,默默地保持着一个睡姿。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传来一阵闷闷地嗓音。
“睡了吗?”
“呃……还没。”
“如果你不习惯,我明天去……”
林逸秋把话打断:“没事!千万别!”他一个借住的,哪好意思赶主人啊。
可能真的太累了,林逸秋最后还是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第二天,他在暖洋洋的被窝里醒来,一摸身边已经空了。
林逸秋缓缓地爬起来,身上还牢牢裹着棉被不肯放弃。雪原比山下冷好几个度,他人也懒散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的香气,林逸秋用力地嗅了嗅。肚子里,昨晚吃的那点早就空了,此刻正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好饿啊……”他一点点爬到炉灶边上,锅里果然温着一碗汤。
“刘季年?刘哥?”林逸秋喊了几下,无人回应。
“人呢?”
林逸秋吃的正欢,大门就被推开了。
刘季年一身冷气地钻了进来。
林逸秋把人强行拉过来:“快过来烤烤火!”
“你去哪了?”
“巡山!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你!”刘季年无奈道。
“这个点你都巡完回来了?”那得几点就起啊。剩下的林逸秋没好意思问,再说就不礼貌了。
刘季年也没提,其实他昨天一夜未眠,本来身体极度疲惫,但是精神却很亢奋,尤其是后半夜,炕熄灭以后,可能是觉得冷,林逸秋一直往他被窝里钻,就更睡不着了……
隔壁几个民兵跟他都是老朋友,天刚蒙蒙亮,他睡不着索性就把大家都喊起来去巡山。又从対方那边顺了点羊肉,煮了羊汤温在锅里……不过这些,他都不会告诉林逸秋。
林逸秋还挺不好意思的,明明是自己闹着要跟着人家一起来,结果第一天就睡懒觉。
“下次你叫我起来好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刘季年嘴上说着:“好的,我会叫你!”其实心里在想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逸秋吃饱以后,理智也回笼了,开始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了:“対了,一起守林的人里面,有没有农场来的?”
“有,有个叫廖英杰的,好像是四场还是五场来的,怎么了?”
林逸秋依稀记得之前宋国庆说过,四场和五场的员工都是干部子弟,反正多认识一个人总归不亏。
“他住哪里?”
“就隔壁,你要找他?”
“暂时不了,反正有的是机会见面。”
林逸秋摇了摇头,这举动却让刘季年上了心,他发现林逸秋好像対农场的事情格外的上心。
第97章 收小弟
林逸秋全然未觉,吃完早饭以后,他跟着刘季年来到村里最大的一间木屋。
打开大门,迎面一阵暖风袭来,让林逸秋冻僵的脸颊有了缓和。屋内已经满满当当围坐了一圈人,而且氛围还挺凝重的,见两人出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他们。
看刘季年身后还带了个小尾巴,有人便好奇地开口问:“刘哥,你身后这位是——”
林逸秋虽然有些打怵,但还是站出来主动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是红河生产队十二分队的出纳员,我叫林逸秋。”
“出纳员?你一个干出纳的跑来我们巡林队干嘛?”
这人问的直白,上下打量人的目光也让人很不舒服,林逸秋一时紧张,竟说不出原因,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刘季年睨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你说跟来干嘛?”
“我我……”这我哪知道啊,看着跟个白斩鸡似的。
那人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坐在上首的男人骂了他一句:“张老四,你又皮痒了?废话那么多?”
林逸秋这才发现正中间坐着一位三十上下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军绿色的棉袄,一头剪得短短的平头。宽宽的额头显出了他的刚毅,挺直的鼻梁显出了他的不屈。他薄薄的嘴唇紧抿着,显得严肃异常。算不上帅气,却很有威严。
男人一开口,底下顿时静默一片,无人再敢发声。
他们一行人都是民兵。
刘季年向林逸秋介绍道:“他是何晋,是附近民兵营的营长。”
“何营长好。”
“剩下这些是他的手下,你不认识也罢!”
张老四似乎有些不服气,低声骂咧了两句,却不敢发火。
刘季年又指了指两位打扮不同的青年男子道:“他是秦振,这是他弟弟秦林,他们都是当地老乡。”
林逸秋一一朝他们颔首示意。
当地的土著比林逸秋想象中生活得要好很多,他们基本以打猎和放牧为生,不论男女老少都是一身大棉袄外头套着羊羔毛的背心,戴着一顶动物皮毛做的毡帽,看着既美观又保暖。
林逸秋看见还有一个少年微微缩在墙角不说话,刘季年也没有要介绍他的意思,便也没有多问。
何晋招呼两人坐到半燃着的篝火边上烤火:“好了,既然人都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开会吧!”
“还是老规矩,这次巡山我们主要分成八个小队,一队两到四人,往八个方向巡逻,碰到隔壁队再往回返,每天早晚各一次……”
“大家都是合作的老人了,松雾塬就靠大家了。”何晋简单说了两句,便不再多说,今年的冬雪来得格外早,森林起火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
会议开完,大家正准备回房,刘季年突然开口道:“何营长,我朋友身体比较弱,能不能让他留下来跟女同志一起干活?”刘季年说的女同志其实是村里老乡家的女眷们,她们一般负责后勤工作。
林逸秋没想到他突然会这么说,立刻发出小小的抵抗:“喂——”
“你在说什么呐?”
人家怎么可能会同意他一个男人留在全是女人的营地?更何况,他既然选择来了这里,就是抱着吃苦头的想法来的。
没想到何晋略微思索一番竟然同意了:“行,林同志既然身子骨不行,就别跟着一起去了,省的我们还要花时间照顾你。”
何晋看着是个爽利人,说话也是真的直白,林逸秋还真不知怎么反驳他。
可能是考虑到林逸秋的感受,何晋又找补了一句:“唔,不过你能主动申请来这里,林同志为人民服务的奉献精神也很值得表扬。”
“咳,正好,我表弟也是第一次来松雾塬,对这里什么都不熟悉,我正愁着呢。阿杰,你过来。”
众人的视线望向角落,只见之前那个小小少年应了一声,起身走到大家面前,林逸秋这才看清楚他的全貌——
少年年纪不大,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此刻半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却能从小动作中发现他的局促不安。两人说是兄弟,其实年龄面貌都差距很大。
“阿杰,接下来几天你就跟着林同志,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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