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摸到拉链之前他先碰了下她的手指,紧接着轻声问道:“是这吗?”
她说是。
衣服后窸窣的动静在无人空间里放大数倍,他将链头拽至半路,反而停下了,含烟刚想问怎么了,张张嘴,突然想起倘若他再继续一点会露出什么,立刻无言起来。索性这个高度和开始相比已经矮了许多,她自己动手也完全没有问题,避免让他为难,她回身对他说:“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无法忘却的一幕,少女光滑细腻的脊背在脑海挥之不去,闻言,他松开手,浑身发烫:“好。”
那道帘子又无情地落下,她进去以后,没多久出来,还是同样的衣裙。
“你……”
含烟右手提了下裙摆,笑着开口:“我刚才照了照镜子,发现校服没这个好看,你觉得呢?”
班里统一定制的衣服,顾及学生身份,价钱不算贵,但样式很好看,纯色荷叶裙边,长款,能完全遮住腿,在里面套条打底裤就不冷了。
他稀里糊涂地点头:“嗯。”
她朝他走过来:“那就穿这个,不换了。”
他瞥向她脖子周围裸露的部分,顿了顿,不是很赞同:“今天天很冷。”
含烟说:“我不怕冷。”
他走到她面前,抬手脱掉外套,披在她肩上,将她上半身遮得紧严密合:“穿太少容易生病。”
而且,他承认他有私心,不想让别人看去她的样子。她很美,美得惹人觊觎。
含烟顺着他的动作将胳膊伸进袖子里,男生身量高,衣服宽大,有些不合身,他先整砹肆熳樱嬷屯吠炝奖叩男淇凇�
含烟顺势抬了只手:“我穿你的,你穿什么?”
他不以为意:“我也不怕冷。”
他直起腰,发觉她笑着望来的目光,不自然地抿了下唇,熟练地握住她:“走吧。”
含烟跟上,两人走了学校后门。
说走,可究竟往哪里去,谁都没计划好。思忖着,她说要买瓶饮料,温屿陪同进了商店,她一进门,有两个正在买烟的男生不由自主将视线放她身上,有些蠢蠢欲动,却又在触及那件男士外衣后悻悻收回。
原来有男朋友。
含烟正准备结账,一只手率先伸出替她结了,温屿挡在她身侧,恰好与柜台那头的男生隔绝开。
她不自禁看了他眼,发觉他今天有点奇怪。
她拿了水,听他出门时小声问道:“去我家可以吗?”
他话音落下的一刻,她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你家?”含烟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我最近练了首曲子,想弹给你听。”说完,他停顿一下,小心地看她,垂落了眼:“你…不愿意吗?”
她摇头,佯装着顾虑,同他说:“我怕你父母在家,这样会不会不好?”
“不会。”温屿拉过她的手腕,掌心是独属于她的纤细,他攥着,微微收紧,“他们在公司,要明天才回来。”
*
杨阿姨本在厨房,是听到动静上楼的。轻叩了叩房门,询问一声,确定是小少爷回来了。
“阿屿?”
“杨阿姨。”里面人回,“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她说,打扰你了。
“没关系。”
含烟靠着墙边,神色从容地听二人简短的对话。
“她是你家的阿姨?”房门外的脚步渐弱,她假若随口一问。
他说是:“在别墅工餍矶嗄辏芩婧偷囊晃话⒁獭!�
随和吗?含烟想,那一定不包括她。
她哦了声,问他:“不是要弹琴?怎么来你卧室了?”
“我想先把这个给你。”当着她面,他慢吞吞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
打开,是一条双链条拼接的手链,一半金链,一半红绳编织,交接处坠了一个小巧的兔子,遗憾的是,并非她的生肖。
他以为她只比他大了一岁。
可总不能坠虎,破坏了手链的意蕴和美观。
她盯着那个莹白如玉的小兔子看:“怎么想起送我手链了?”
他唇齿含糊微弱:“我看你有一条。”
她拽了下袖子,右手手链上的珠子便铃叮作响,进入视野中:“这条吗?”
他说:“这个不好看……”
“我觉得还行。”话音一转,她笑意氤氲,“但好像的确没你送的好看。”
他是想说什么的,话经喉舌,欲言又止。
含烟把手递过去,基本猜中他的心思:“不如你帮我戴上,怎么样?”
“…好。”他唇角牵动,似是笑了。
含烟才发现他有个很浅的酒窝,柔和了整张面部,一笑,乖得要命。
*
“怎么加了道门?”
从卧室到隔壁,窗子打开,有风吹进来。她随他进了琴房,曾经来过一次,心情糟糕透顶,哪来的空闲细致打量,如今再看,心境几经转换,却平和不少。
他说,来回走动不方便。
一把琴椅,双人落座,刚刚好。他在右侧,她在左。
含烟看了看黑白相间的钢琴键,这么风月雅致的东西,从前与她相距天南海北。
“你什么时候学的琴?”
“六岁。”
她算了算:“那将近十多年了。”
他摁了两下试音:“其实中间断过,后来为了打发时间重新拾起来,渐渐就喜欢上了。”
这一点倒出乎意料,他学钢琴的初始目的竟是打发时间,聊以作乐,完全背离了风雅的初衷。
“不是说要弹曲子么?”
“嗯。”
“什么曲子?”
他说了曲名,她闻所未闻。从头至尾没有歌词,她看着他的手,由慢到快,松开最后一个琴键,是这首曲子的尾音。
只是旋律很怪。
“温屿。”偏头,她望进他的眼睛,仿佛明白,“你那时一直跟在我身后,对么。”
从她下台,被顾余拽走,到他们的对话,他全看见,听见了。他没说,没出现,不代表不在乎,不生气。
他没否认,右手离开钢琴:“我知道你们认识,而且…是朋友。”最后两字,艰难地吐出。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难以忍受。
联想以前种种,她不接他电话,反而是他代接,他怎会辨不出声音,他们当时在做什么?
她和他在走廊,还对他笑… 多少次,亲眼目睹她与她口中的朋友站在一起,彼此亲密无间,从前压抑的嫉妒如野草般疯长,足以燎原,烧灼他的四肢百骸。
他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去水房用冷水洗了把脸,渴望清醒。
他该信她的,可又委屈地想,她既然有了他,为什么还需要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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