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五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五章
明月当空，永和中卢熹微亲手帮皇后小方氏穿上了正红九凤装，头上一副皇后朝冠的东珠熠熠生辉。方皇后又选了一串珊瑚挂珠，一串南珠链子，对卢熹微说：“今儿是正日子，你穿的素了，不如带上这两串珠子，没得叫让人挑了毛病。”
卢熹微接过珠串，知道是姨妈的一片好心，便不推辞自己戴上照了镜子，果然人又多了三分俏丽，便转头对方皇后一个小蹲礼，说：“还是姨妈会打扮，要不是姨妈，熹微又要出丑了！”
“你这小猴子，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咱们早些出去，顺便在太池看看风景，回来的时候就晚了就没什么好看了。”
两个人出了门，后面跟着十六个女各司其职，并上女官尚，浩浩荡荡的往太池去了。
一池的残荷本无甚可看，难得的却是御花园中的金银桂花，也有花匠心培育出来到中秋还不凋谢的品种，争奇斗艳的好不热闹。
卢熹微与方皇后要游御花园，早先就命人清了场，可是这个时候御花园中居然有人在。此人卢熹微不认识，但见她姣好的俊容与卢熹微三分相似，举手投足自是一股娇弱风流，卢熹微脑海里显出一句话来，正是“回首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那女子看见了卢熹微和皇后，盈盈一拜弱柳扶风般地说：“芊芊给皇后娘娘请安。”
方皇后面对不改色，但是心中升起一阵厌恶，却柔和的说：“郡主起来吧，你身子弱，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吹风？来人，送郡主回房！”
卢熹微看出来了，这个就是方皇后说过的郡主了，忠顺王涂崇桂的女儿，是个没有封号的郡主。自小养在深闺，身体极差，母亲是岭南的一个歌伶，是当年忠顺王代天巡游时带回来的侧妃，皇后不喜欢她娘故作清高，又因为这侧妃长得与皇后极像，从不被召入，这个女儿自然也就不在人前路面。这回不知道怎么投了皇帝的眼缘，前两日被皇上点名入教养。卢熹微自然是不想跟她有什么瓜葛的，也就施了一个万福，并没有开口。
“皇后娘娘，芊芊见这花开得太好，不忍离去，但求娘娘让芊芊多看几眼，待到明年此时，不知赏花人是谁。”涂芊芊只当自己没有看到卢熹微，仍旧一副深情款款的苦情样对皇后盈盈一拜。
方皇后忍住厌恶，对卢熹微说：“想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入座吧。”
也不理那个涂芊芊了，皇后先一步走了，卢熹微一个蹲礼：“郡主慢慢赏花，熹微告退。”
等到方皇后和卢熹微走远了，涂芊芊一脚踩扁了一直掉在地上的海棠，愤恨的说：“回！”
中秋宴，奢华旖旎。四周用锦缎拦风，红绸灯高挂，亮如白昼。高台之上，帝后并座。皇帝下首是太子，皇后下手则是卢熹微。
台下是贵妃、淑妃、庄妃等有子女的妃嫔，几位年长的皇子皇女，还有几位特招入的世家子弟离着上首尊位则更远了一些。
卢熹微看着台下密压压的人头，一直拍到她连脸都看不清的位置，心中对自己这风尖浪头的位置越发的心中忐忑。这满目的歌舞升平，让卢熹微想到家中孤单的悼念亡妻的父亲，那个用尽一生的爱来回忆亡妻的痴心男子。同那个坐于上位，左拥右抱尚不知足的皇帝比，卢有涯让卢熹微的心温暖着。
旁边的皇后见卢熹微愣神了，便叫她：“熹微，想什么呢？”
卢熹微摇摇头，说：“没什么，这个舞蹈很别致啊。”
皇帝正端着酒杯欣赏美人跳舞，听到了卢熹微的话，说道：“熹微，这几个舞伶是忠顺王府送入的，挑的是南边彝族的缎铃舞，你喜欢不如朕把这几个人送你。”
卢熹微一挑眉毛，心里揣测皇帝的用心，他还嫌自己不够显眼吗？这样大咧咧的把忠顺王送给皇帝的无间道美人，送给自己，自己又不是男人，要来做什么！却是知道这个皇帝姨丈就算看不顺眼的，也是自己的爹爹，对于自己也许真的心存善意，便说道：“不要，我家哪里有那么多米来养闲人，养在中多好啊，皇上姨丈有空叫臣女进瞧瞧便好了。”
“哈哈，你这妮子，也罢，成祯，你卢妹妹以后就到你那里去看吧，这几个人就养在太子里好了。”
涂成祯一脸恭顺：“儿臣遵旨。”
卢熹微看见涂成祯望着自己那有许多深意的眼神，一个寒战，不是卢熹微矫情，太子长得与皇帝有七八分的相似，这也是皇帝对他宠爱的主要原因，但是卢熹微就是觉得同一张脸，长在皇帝身上可以称之为方正，长在太子身上却只能说是霾。
晚宴菜色不错，可在好吃的东西，让卢熹微对着太子都吃不下去，一个劲儿低头自怨自艾，对身后服侍的绿烟一个眼色，绿烟就会意回永和做饭去了。
众人酒酣微醉之间，皇帝来了兴致要对对子，坐于台下的庄妃卫氏抬头望着皇帝说：“皇上，这对对子可有彩头？”
正巧皇帝也看着庄妃，这些年庄妃的荣宠一直不衰，中年纪小的皇子都是庄妃所出，皇帝面对庄妃时总是温柔的。皇帝看庄妃的眼神，就像是又回到年少轻狂时，飞鸾翔凤风度翩翩，正是郎情妾意两相浓，声音带着与别人说话不同的温柔说：“巧了，朕新得了陇西进贡的金麒麟和玉飞马，今日就作为彩头如何？这样，不如爱妃出个上联如何？”
庄妃卫氏是中极富盛名的才女，当下便开口：“臣妾遵旨，今日是中秋夜宴，臣妾思量着天圆地不圆。对子的上联就是‘千重远山万重水，十分相思百分念’。”
一旁当即有司墨女官，当场写下，传于殿上殿外。
庄妃自饮一杯后，外殿就有人和道：“三秋桂子十里荷，一轮明月两地心。”
庄妃听了点头，皇帝笑问：“是谁对的？”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道：“正是名满江南的江浙才子舟山陈也俊。”
皇帝听了大笑：“爱妃，你以千山万水为上联，他以江南风景为下联，可还应景？”
“果真是江南出才子，臣妾也听过舟山陈氏，臣妾的母亲正是象山李氏，与舟山陈氏是通家之好，也想起了小时西湖明月之美，我大齐江山福祚绵长！”
卫氏起身盈盈一拜，众人也一起贺道：“吾皇万岁，大齐福祚绵长！”
卢熹微心中一叹，独享圣眷十几年不衰，这卫氏除了长得美，更是聪明得紧。
卫氏又说：“臣妾抛砖引玉，就请皇上出一上联吧！”
皇帝一笑：“朕自太池边而来，那荷花开时明艳，花落有藕。这上联便是：荷花藕莲蓬台。”
一时女子莺莺燕燕，却听北静王世子水溶说道：“芙蓉芍药蕊芬芳！臣自饮一杯以酬花神！”
皇帝也笑着饮了一杯，这时太子听了皱了皱眉，对皇帝讲：“父皇，水溶对花神真可谓一片痴心，儿臣听闻今年的秀女之中有一女子，百姓都说她是花神转世。听说是个识百花知花语的。”
皇帝大感兴趣：“传这女子上来说话。”
皇后对卢熹微使了一个眼色，说：“臣妾听说太子为了甄良媛和小郡主，命中专门用百花香油来沐浴呢，今日听太子一言，刚知道太子对花，也是一片痴心，倒不如将那女子接入太子中。”
皇帝心中并无什么异议，转而问太子：“成祯，跟父皇说说，朕的小孙女最近怎么样？”
“敏儿最近更活泼了些，甄氏担心儿臣宠坏了她，以后怕是更加淘气。”
“活泼也不错，你中统共就这一个女儿，什么时候能让为父抱个孙子啊！”
台上是一副父慈子孝，卢熹微轻声对皇帝讲：“皇上姨丈，你瞧，那位花神来了！”
卢熹微盯着那女子看，不免有些失望，美则美矣，如兰馨芳蕊，但是奈何这些年卢熹微别的没看到多少，就是美人看得多，本身又长得颜色太好了。
女子施施然跪下，轻启朱唇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太子千岁。”
皇帝不甚在意的回了一句平身，女子只是起来，头还是看着地面。
皇后觉得这个女子气质倒也温婉，便说：“抬起头来回话，你叫什么？”
显然是一个家教尚好的女子，抬头的角度掌握的很好，规矩学的也好，只说道：“民女曲氏欣悦。”
皇后今日眼见太子对卢熹微的眼神不善，心中十分焦急，一想到卢熹微今年虚十三岁了，又是大选之年，太子既然提到了这个曲氏，皇后便想做个筏子让卢熹微脱身，于是皇后又问：“何以帝都竟传你为花神转世？细细的讲与我们听！”
曲氏听了皇后的话，又跪拜道：“民女惶恐，这只是家乡百姓愚钝，民女善养花卉，便以为民女是花神转世了。”
皇帝听了，觉得不过尔尔，卢熹微与皇后对视一眼，台下淑妃萧氏起身上前一拜：“臣妾有话奏请。”
皇帝总念着两位年长的皇子，还肯卖萧淑妃一个面子：“爱妃讲来。”
“此女是塞北之人，听闻生下此女之时，室有异香，臣妾是知道她的，听说从小就会养花调香之道，且是无师自通！”
皇帝大感兴趣，问道：“哦？有这回事儿？曲氏，你无师自通善于花道，还有什么奇闻异事，你且讲来听听，不用害怕。”
皇后也温和的说道：“熹微，去把淑妃娘娘和曲氏扶起来，慢慢讲来，这果然是天下少有的奇事呢！”
淑妃拉着卢熹微和曲欣悦的手，对皇帝皇后讲：“这孩子面皮薄，还是让臣妾来讲吧！这孩子生于军旅世家，其父其母皆能披甲上阵，单单这个女儿，生来便是细皮嫩不说，熹微，你问问看，是不是身有异香！”
卢熹微仔细的闻了一下，点头道：“有股子栀子花的香味。”
“正是这股子异香，又于花道，在那塞北苦寒之地着实委屈了这个好孩子，这才巴巴儿地求了大选的名额，打发了孩子进京来。万岁爷，皇后娘娘，不如让这个孩子陪陪臣妾，留在咸福吧。”
皇上对淑妃是有感情的，又是两位皇子之母，便有心成全：“难得爱妃喜欢，皇后啊，你便将她留了牌子吧。”
“是，别说淑妃妹妹喜欢，臣妾也看着欢喜呢。曲氏，你便先入咸福做了女秀才吧。”
淑妃作势拉着曲欣悦又是一拜，口说：“谢皇上成全，谢皇后成全。”
皇上皇后点头免礼，淑妃拉着曲氏自回到了座位上，台下的那些个妃嫔不住的那眼神瞟着曲氏，心里面都在盘算着淑妃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皇后见一时冷了场面，便举起了酒杯：“皇上出了一联，那臣妾也出一联吧，祝祝酒兴！臣妾这上联有了：乌鸦飞入鹭鸶群，雪里送炭！”
太子刚刚默不作声，盯着那曲氏看了半响，又盯着卢熹微看了一会儿，此时方饮了一杯酒，玉杯放于案上便道：“凤凰立于鸳鸯畔，锦上添花！”
皇帝听得太子的下联，大声称赞：“好，朕陪饮一杯，熹微怎么也没声音了，也跟着喝了这一杯吧！来人赏太子！”
台下众人也都陪着皇帝太子饮了一杯，太子便出了一题：“月照纱窗，竹格孔明竹格亮。”
一时大家都在琢磨这句上联，半响一个清亮亮的声音道：“雪落梅岭，白了香山白了天。”
此人正是萧颀，一派的才子风流，引得在座未婚的公主三四个都红了脸面，卢熹微暗道一声妖孽，便举杯饮了。
皇上听了这一联十分高兴，说道：“赏了，并赐蟒袍玉带各两件。萧颀，今年十几了？”
“回陛下，臣今年已是虚十六了！”
“萧家的好儿郎，才学也好，恩，可有字了？”
萧颀听了一愣，随即回到：“臣还未加冠，未曾有字。”
“今日朕便赐你一字如何？”
“臣，谢主隆恩！”
“哈哈，萧颀，《齐风》有云：猗嗟昌兮，颀而长兮。不若，你便字昌瑞吧。”
萧淑妃听了心中一喜，也上前谢恩。
众人吃酒作乐，晚宴自帝后同归永和为止，卢熹微跟着回自己的房间。一进屋自是开始大吃大喝，边吃还边对绿烟说：“绿烟，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今儿晚上好在提前吃了些点心垫吧垫吧，里的厨子真是太糊弄人了。咦？怎么不见了曹姐儿？”
丹阙拿了杯白水给卢熹微顺顺，说：“曹大姑娘溜到咸福看那个曲姑娘去了。”
卢熹微听着丹阙声音中透着担心，便说：“哦，别担心，没事儿，其实我也好奇的紧，今儿很想细细看看那个曲氏，很不一样的人啊。丹阙，你说她父母与她真有那么大的不同吗？”
一时间丹阙也不好回答，室内便悄无声响，卢熹微吃了便洗洗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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