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孙女 作者:堕风
对不起
魔王的孙女 作者:堕风
对不起
“对不起...”
黑暗中激荡着谁人的歉意，小小的声音如同投入湖面的小石，激发着层层涟漪撞开莉莉耶的思绪。尽管莉莉耶并未清晰的意识到声音的主人归于何处，然而那声音却是莉莉耶回归现世的绳索，循着那细微薄弱的致歉声，莉莉耶才能从黑暗的拥抱中恢复意识
当莉莉耶再度有意识，已经不知道昏睡了有多久。各种疲惫与疼痛顺着意识的纹理攀附上来，令她忍不住想多睡一会儿，将所有烦恼忘却，但一股思绪却从疲倦的睡意中炸开！她不是去救阿扎伊了么？！成功了吗？阿扎伊还活着么？！
恐怖的想法让莉莉耶恨不得马上跳起来，甚至高呼阿扎伊的名字。或许他就会和以往一样平静的走到自己身边试探自己怎么了，虚惊一场之后阿扎伊会露出拿你没办法的笑容，然后替自己打理着装开始新的一天。然而当莉莉耶带着这样的想法拼命的想要坐起时，身体却如同不是她的一斑沉重。哪怕移动一指头，都有一股强烈的痛楚从四肢百骸传来！
怎么了么？身体发生什么了？莉莉耶焦虑的询问着试图找到问题的源头，然而身体的疼痛却阻断了她的思绪。惶恐的莉莉耶试图睁开眼睛看清发生了什么，但刺入双眼的强光却令她慌乱的闭上。意图翻身的莉莉耶忍着身体的剧痛想翻下床去，却不想撞上了温暖的硬物。莉莉耶习惯的伸手想推开那个硬物，但手腕的剧痛却令她退缩了。对方却抓起了她的胳膊，轻轻的放在唇边
“莉莉耶，你醒了...？”熟识的音频闯入莉莉耶的心，险些令她的心跳漏掉一拍！
莉莉耶皱着眉头，拼命的在阳光下拉开眼皮，这才缓缓睁开酸楚的眼睛，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屋内的摆设是她用了一段时间才熟悉的，就连身上盖的被子，头顶的床幕她都记忆犹新。唯独身边的人带有熟悉的香气，令她又怀念又紧张，可一时半会儿她又想不起来
随着视线的不断上拉，莉莉耶最终看到了熟悉而不羁的面庞
魔王殿下正杵着上半.身以平和的眼神看着莉莉耶，久违的面孔在阳光的照下显得格外亲切。莉莉耶不禁失笑，因为她每次醒来，老魔王总是会出现在她眼前，而且看样子已经在等她醒了。
“爷爷，早安”
莉莉耶虚弱笑了笑，并朝他的进行了礼仪的问候，魔王殿下轻轻替她拉了拉被子，盖住了她的肩头。被子里传来老魔王的体香，莉莉耶将头埋入被中如同是被魔王殿下拥抱一般。
见莉莉耶苏醒，老魔王心头的大石也总算落地。
“不用勉强行礼，礼仪那种东西在现在看来怎么都可以。莉莉耶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尽管血魔在你体内稀释了我的魔力，但我释放的毕竟是冥界之火，不像平日你看到的火焰或者冰霜那样单纯。因此无论任何人吃了一记几乎必死无疑...”
可见他当时是多么想要杀死阿扎伊！！要用无力回天的、最恶毒的方法让阿扎伊死去！！！这是他破坏仪式的惩罚，是他摧毁魔界要付出的代价！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你，你的身体都会出于很不好的状态。而且因为失血过多，你必须补充大量的营养才行。今天起哪怕是讨厌吃的东西也要咽下去哦！这次可没人帮你解决！”
一边说，魔王殿下一边伸出手捏住莉莉耶的鼻尖，像是要惩罚她顺便泄恨一样！这个孙女可差点把他的心跳都吓停了！虽然魔力确实是开发出来了，但差点就搭上了自己的命！在她昏睡的这几个日日夜夜里，阿扎伊和老魔王轮流照顾莉莉耶的起居，生怕一个不小心莉莉耶就会离他们而去。这种恐惧远远超过了魔王殿下自己的预想...
而莉莉耶昏迷期间，由布拉德则替她向各位解说了开发魔力的因由。但他始终不是笨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也知道。因此大部分的事还是选择了隐瞒。例如他们是去找寻凡塞雷斯，这才开发了魔力。这种事如果被老魔王知道肯定又少不了他的怀疑。毕竟，过去的莉莉耶和凡塞雷斯的关系众所周知...尽管是漏洞百出的届时，但他说的时机太好了。因为那时大家对莉莉耶如何找到血魔的事丝毫没有兴趣，因为莉莉耶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被死神带走！没有人愿意看到那样的画面...过份的担心让他们忘记了去询问细节。
因为与血魔签订了契约，因此自那契约成立之后，莉莉耶必须切开自己的身体，让血流出才能驱使血魔。而冥界之火所带到来的毒素没那么容易逼出，这几天来都是，魔王殿下不断温暖莉莉耶的身体这才缓和过来。之中又不断输入新的魔力给莉莉耶她才能醒来这么快...尽管这么做极有可能把自己的魔力耗尽，然而即便如此魔王殿下还是固执的温暖着莉莉耶...
对他来说，莉莉耶胜过这世上的一切！然而这句话的前提...必须是‘如果’他不是魔王的话...既然身为魔王，那他就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责任...为什么他们相遇的时机那么糟糕呢？为什么他们相遇的身份，必须是以魔王，以及孙女这样滑稽的借口才能连接呢？然而让魔王殿下悲怆的是，如果不是这样，他便无法与莉莉耶相会...他多么想诅咒自己魔王的身份啊，他多么想舍弃一切，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的男人爱着莉莉耶......
然而这一切，只能是想想罢了。魔王殿下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莉莉耶的身世，他不可以用那么沉重的爱束缚莉莉耶，那道枷锁会深深的伤害到她！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除了利用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美好。事实就是事实，是无人可以变更的。至少，魔王想，他现在还能这么拥抱着莉莉耶，这就是他不敢奢望的满足了...
尽管很想享受魔王殿下的宠溺，但莉莉耶却突然想起阿扎伊的处境！不免焦虑的问了一句
“爷爷，阿扎伊呢？”莉莉耶询问的声音颤颤巍巍，生怕得到的结果与自己的愿望背道而驰。
一听到那个让人气愤的名字，魔王脸上的表情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察觉了他的怒意，然而在询问时，莉莉耶的脸上却露出悲伤的神色。她并不希望任何人死，更不希望是因为自己而死。莉莉耶已经努力了，如果这样都不能换来阿扎伊的命，那她的付出究竟算什么？如果阿扎伊不在了而自己还苟活于世，那她还不如去死的好！
见她那困惑的神色，老魔王最终没能忍心，摇了摇头
虽然那一刻，莉莉耶紧悬的心终于放下了，然而她仍十分在意。尽管老魔王并没有杀他，但并不意味着阿扎伊平安无事了。
“爷爷...你，不会再处决阿扎伊了吧？”
“你完成了约定，所以同样，我也会遵守我的约定。只是...适当的惩罚是有必要的！”
“爷爷！你罚他什么？！”
尽管莉莉耶远离那些残忍血腥的世界，但那并不代表她没有耳濡目染过。比如把他打至重伤永远囚禁在皇城潮湿的最底部，让老鼠去撕咬他的伤口？！又或者将阿扎伊的身体砍去一半，再把那半死不活的他冰冻起来直到他想死！诸如此类的残酷刑法阿扎伊曾暗地里告诉过莉莉耶，尽管魔王大人从来不杀掉对方，但酷刑却还是会用的。
特别是套用天界机密的时候，阿扎伊时常回忆起同伴被折磨的画面，不免会拿出来细细品味...莉莉耶还不知晓这个世界时，阿扎伊便拿这些话来吓唬她，同时也算警告她...这个世界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然而莉莉耶却仍想去相信这个世界上独有的美好...她向自己的爷爷投去希翼的目光，如同邀约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般。然而回答她的人并不是魔王殿下，而是另一个声音
“殿下罚我要一直伺候您，哪怕我曾经的主人出现也不能叛离。顺便还要打扫我一个人弄脏的刑法台...”
阿扎伊平静的声音从床的另一端出现，此时穿着干净的阿扎伊正端着稀释的食物朝莉莉耶走来。看样子他和魔王殿下之间的事已经解决完了
“并不是不杀你，只是一想到莉莉耶为你这么拼命，如果还是让你死了，而你死之后的每一秒里，哪怕只有一秒，莉莉耶会为你而伤心难过...一想到这里我就无法忍受，所以干脆让你活下来了。好好感谢莉莉耶吧！”
并不喜欢别人擅自将自己的行为归类为善意，但至少，魔王殿下是为了莉莉耶才这么做的，这点毋庸置疑。毕竟莉莉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任何人见了都不可能不为所动吧？
莉莉耶的手腕已经被切割的不成模样，左手的伤口几乎深可见骨，为了缝合它，三名医生在缝合的同时还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其中，这才勉强阻止了流血，而且等长好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尽管右手的伤口不深，但数量却多，好好的一条纤纤手腕却被割的血模糊，几乎看不到曾经的美好。而两道伤都十分敏感脆弱，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有心血泊泊而出，让人见了都于心不忍...
阿扎伊端上了稀释后的食物，嗅到香气的莉莉耶这才察觉了自己的饥饿，当她想从床上坐起时，全身的疼痛再次袭来！
“行了，你别动。我来”
阿扎伊将一切准备好后将餐盘放在了莉莉耶的床上，尽管喂食本该是他的工作，但随着老魔王怨念的视线扫过，他也只好乖乖的放下一切，随后去清扫被他弄脏的邢台了...
“阿扎伊？”
“莉莉耶小姐，我还其他工作，这次就麻烦老爷帮忙了”
于是本就不是他自愿的！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魔王命令了阿扎伊，只是莉莉耶疲惫不堪，也没有注意那些细节。况且阿扎伊能活着就是最好了。
当阿扎伊离开房间并带上房门后，戴安娜意外的出现在了莉莉耶门前。她当然不是来看莉莉耶的，相反，可以的话她会想怨恨莉莉耶。但至少最后，阿扎伊回来了...只有这点，戴安娜要感谢莉莉耶
“阿扎伊......你...好些了么？”
戴安娜尽量不让自己失态，或者让别人察觉自己的景颇，但遇上阿扎伊清明的双目时，她还是不可抑止的有了一丝羞涩
“托小姐的福，一切安好”
“是么...那就好...”
简单的唏嘘了一番后，阿扎伊便向戴安娜提出有事要先行离开。戴安娜也没有挽留他的理由，便放任他的离去。见阿扎伊远去的背影，戴安娜顿时百感交集却又无法宣泄，她本该恨莉莉耶的！都是因为她的存在，才让这个魔界产生了小的动乱。然而莉莉耶又用她所有的努力挽回了局面，让戴安娜找不到指责她的理由。最终，所有复杂的心情只能痴痴的望着那抹银色的身影淡化在悠长的走道里...
被冷落许久的雪莉正巧经过回廊，然而戴安娜与阿扎伊奇怪的态度引起了她的行都。短短几句话，她似乎从两人之间看出了什么。但她却什么都没说，反是走了回去的路不敢惊扰戴安娜。雪莉知道自己撞正了一个有趣的画面，她要紧握住戴安娜的把柄，或许有一天，会有用的....
莉莉耶的房内依旧是温暖的氛围，魔王殿下正细心的照料着莉莉耶。送到她唇边的每一勺汤羹都要吹冷了递到她的唇边。莉莉耶要做的只是张开口，吞咽下就可以了。然而这样的举动却令莉莉耶倍感羞涩，因为这么大了被人喂饭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魔王殿下亲自作，不禁有些害羞。
尽管她很想自己动手吃饭，但老魔王却阻止了她
“让我来喂你吧，莉莉耶...这次，辛苦你了”
魔王殿下似乎是很想用公事公办的态度来对莉莉耶，但这样的代价太过惨痛。莉莉耶森白的脸色看起来并不能令人安心，那张时常挂着讽刺嘲讽的脸上毫无血色，而她挤出的笑容一看便十分勉强，而她意图抢夺汤匙的手更是满目疮痍。老魔王实在看不下去，便更加贴心的照顾起来
“虽然现在只能吃一些流的东西，味道肯定好不到哪里。不过忍耐上一段时间的话就可以吃其他的食物了。就忍耐一下吧”
“爷爷...”
莉莉耶不敢抬头与他对方，生怕又见到那个冰冷无情的魔王....她害怕那样的魔王殿下。然而听到他那么温言细语的说话，又令莉莉耶感到温馨。或许不久前，自己倾出生命要挽回的只是一场噩梦...或许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魔王殿下照顾自己的恩惠...
汤羹喂完，老魔王才抱着莉莉耶将她轻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再多睡一会儿吧，我们有的是时间。但你的身体却是最重要”
究竟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莉莉耶已经不知道了，但至少现在，她可以相信一下吧？因此即便有些恐惧睡眠，但莉莉耶还是决定回归那个黑暗的怀抱。至少她要在需要自己的时刻再次发挥作用！至少她体内的血还要流动...
魔王殿下苦笑着轻吻莉莉耶的伤口，然后小心翼翼将那双残破的手放入被中。为了促使莉莉耶见快睡眠，他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抚着莉莉耶。感受到从被人那索取的温柔，莉莉耶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的陷入昏睡
见莉莉耶昏睡过去，魔王殿下又依依不舍的将她轻轻抱起，生怕惊醒她一般的轻拥在自己怀中。
昏睡前，莉莉耶感到自己又再度被拥抱了起来。那姿态异常温柔，仿佛生怕弄碎自己一般。对方那么轻柔的抱着自己，小小的诉说在耳边萦绕不断
“对不起，莉莉耶...对不起...”
他就这么将莉莉耶搂在怀里，一遍遍的轻声诉说着抱歉的话语...仿佛无论说多少遍，无论莉莉耶是否原谅，他都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宽慰自己。不需要被救赎，不需要被原谅，他要做的，就是不断向莉莉耶致歉...
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对不起呢？明明是自己没有做好才对，为什么她敬爱的魔王殿下会露出如此伤感的表情呢？
尽管莉莉耶很先问，可她就是好困，模糊的意识让她连张张口都办不到，只能任凭别人把自己抱在怀里叹息。一滴冰冷而炽热的体滴在她的耳畔，顺着脖颈滑了下去。莉莉耶似乎是被惊醒了，但又似乎已经在睡梦中。因为...莉莉耶用最后的意识想，或许，她是看到了老魔王在流泪也不一定...
可是，为什么要流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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