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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中)
    庶出 作者:流花烟雨

    长亭(中)

    庶出 作者:流花烟雨

    长亭(中)

    他是真的急,就差指天发誓了,元成阖目复又睁眼,所谓有心生隙无力回圜就是说他徐兴祖这种人了,无辜地看了李昊琛眼里揶揄的笑意,太子元成笑容可掬,“哦?那我倒错看了徐卿!既如此,你就去见过吧!”

    徐兴祖此时确知太子是有心要他低头了,心思连转,却觉得怎么也是躲不过的,深悔那日不该图口舌之快,暗自咬牙忍下屈辱,徐兴祖僵硬地笑着,“既有太子之命,在下就恭喜威远将军、恭喜夫人了!”不情不愿却也是一揖到底,容琳只看昊琛,见他淡淡地拱手回礼,便也浅浅地躬身,昊瑱在一旁不凉不热地来了句“看来谁都有‘有眼不识金香玉,错把凤凰当雉**’的时候啊”,元成听了莞尔,昊琛瞅了兄弟一眼,把头转到一边儿去了,容琳看那徐兴祖脸上似有羞愤之色,也不知何故,只在心里纳罕,就听太子笑道,“行了,既已见过了,我也该把见面礼拿出来了……徐卿,有劳!”那徐兴祖巴不得离了众人,听太子叫了,默然一拱手,领了一个内侍就出去了

    帐中的元成也离了靠枕起身,站到昊琛面前,“满意了?”

    “什么?”昊琛皱眉。

    元成看了他一阵,叹气,“昊琛,我在让徐兴祖给你赔礼啊!”

    “我知道。”昊琛面无表情。

    不光太子,连昊瑱都傻眼,“三哥,你……”你知道还不谢恩?昊琛粲然一笑,“谢太子周全!”此前的木然竟是他故意装的!元成不由分说就捶了他一拳,昊琛笑着受了,元成仔细打量了他,摇头,“我竟是多此一举了!”

    “太子何出此言?”昊琛收了笑容。

    元成瞪他,“还装糊涂?“

    昊琛叹气,“太子英明!”是真心实意的赞叹。他确是不在意徐兴祖赔不赔礼了。此前觉得徐兴祖的那些嘲笑是不能承受的羞辱,让他威风扫地、颜面尽失,但是这几天下来,他却更愿意相信徐兴祖只是在嫉恨他,一个被妒忌的人又何须灰溜溜的呢?

    元成看着他眸中的暖意,淡笑,“昊琛,你总算不是个糊涂人!”一句话顿时让李昊琛想起这几日的作为,汗颜不止,“太子……”

    元成却早换成嬉笑,“美眷如花,你可把用在别处的心思都收一收吧,什么流云……还有弄影的,都忘了吧,别唐突了佳人才好!”

    “太子!”昊琛咬牙切齿、青筋毕露!

    元成冲他抖着手里的纸笺,笑得不怀好意——说话的功夫见他襟口露出一角纸页,一时起意伸手拽出来,触目竟是女人的落款!

    太子出面调理三哥,昊瑱先还觉得好笑,乐得在一旁看热闹,等太子说出“弄影”又拿出“信”物、三哥的架势象要吃人了,顿觉大事不妙,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道,脱口就喊,“小嫂子,那是我拿给三哥的!是弄影感了风寒,不能送行,这才写了那么个东西来……”

    “昊瑱,你还真是好兄弟!”元成冷笑,好容易看到昊琛的慌乱失措,昊瑱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想用几句话就息事宁人,那怎么行?他确是诚意送行来的,但若是有什么事能令他日后想起来就笑一回的话,还是求之不得、乐观其成的,“威远将军夫妇现下正是新婚燕尔,理该借此断了朝秦暮楚的那些念头,就算以后又有得陇望蜀的心,你这做兄弟的也该从旁劝诫着才是,怎么反帮着昊琛穿针引线、通风报信……”

    “太子!”昊瑱结舌跌脚,“我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穿针引线、通风报信了?他本是烦弄影都烦不过来好不好?

    “什么时候?”元成义正词严,“弄影感了风寒是不是你说的?她有恙,求医就好,为何要告诉昊琛?想让他痛惜?如此也就罢了,为何还要送信?想为以后鸿雁往来做个铺垫吗?风寒是你说的、信是你送的,通‘风’报‘信’你都占全了,你还想干什么?”

    “太子!”昊瑱欲哭无泪,这话哪是他说的,都是三哥告诉……不对,若说出三哥来,还不知招出太子什么话,罢了,宁肯被小嫂子错怪,也不能让太子抓了把柄,可是,他冤哪!“事情不是……”

    “太子,恭喜!”对百口莫辩的昊瑱摇摇头,昊琛出声。太子要针对的应该是他。

    “恭喜?我何喜之有?”元成满脸不解,眼里却有掩不住的笑意,心知昊琛已看出他是故意寻衅。

    “您一句话抹黑了我们兄弟两个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功力见长,难道不该恭喜?” 他知道这位太子爷是唯恐乱子不够大的,更把煽风点火起哄架秧子当成平生至爱,可也用不着这么害他吧?朝秦暮楚、得陇望蜀,还加个“又”字,他是嫌他死得慢了?

    “大胆!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在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元成难得地还能表现出义愤填膺。

    “殿下,此事可能有些误会!”容琳突然出声,她也不确知自己要干什么,冷眼旁观了半日,太子总是真真假假的,她看不出他意欲何为,只是昊瑱、昊琛兄弟的有苦难言却是一目了然的,能解围的或许只有她了!

    “弟妹,你能这么想是最好!我正在想要怎么劝你!做昊琛这种人的妻,就是要学得心开阔,不管有多少委屈都憋在心里,不能露在面上,所谓‘打落牙齿和血吞’,他有了错,也不能说,他是将军么,理该……”

    “太子!”昊琛变色,他知道他在胡闹,她也知道么?若把这些话当成真的听了……

    “将军!”容琳微笑,“我来说吧?”昊瑱看着她的笑靥,确信自己有一句话该收回,小嫂子,她是有可能笑着跟三哥说话的。昊琛仔细打量了她,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快,就点了点头,容琳微笑,对着元成敛衽,“殿下,这个弄影是我们的一位族妹,和将军情同手足,此次远行,怕是经年难见,是以……”

    “杜容琳!”元成混不管自己竟叫了她的名,他不过是想有周郎笑看赤壁火的乐趣,怎么遇到的全都是搅局的呢?尤其过分的是这位尚书小姐,她都不会吃醋的?!想也不想,一伸手指了容琳,“你,无趣!”一翻手,又指了李昊琛,“你,无趣!”气咻咻地甩袖坐回案后,昊琛恍若未见,自顾恭敬地向上行礼,“臣有罪!”活死人的语气让容琳赶紧低头,怕被太子看到她失笑。

    元成瞪了昊琛一眼,抖开手里的信笺,一目十行地扫了,意味深长地看昊琛,“这彩笺一页你待如何处置呢?”

    昊琛恭谨有加,“请太子的示下!”

    “我的示下?”元成倒也佩服昊琛的镇定自若,“莫如让弟妹看了再决定?”

    “听凭太子发落!”

    元成邪魅一笑,“既如此,弟妹,你就拿去好了!”手悬在半空,欲递不递,眼却一味儿盯在昊琛脸上,端看他会如何,昊琛面不改色,直视着太子,心思,却全被身旁的人影占据,她若看了,不会有猜疑么?元成看着昊琛,直要对他顶礼膜拜了,别的女子写来的无语凝噎兮秋水望断这样的话他都敢让新妇去看,他是襟怀坦荡还是不谙世故?还是……他竟不介意那新妇的感受?

    看太子和三哥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地互相看着,昊瑱不耐,不过是递个东西何苦象在较量似的?跨步上前取了太子手里的纸笺,昊瑱转手递向容琳,“呶,小嫂子,给你!”先前还怕弄影会借了笔墨装神弄鬼,看三哥的样子应是没什么怕人的,那就让小嫂子看也无妨了。

    “太子!”昊琛目眦欲裂,你怎么能让昊瑱拿去?!

    元成又惊又笑,“昊瑱!”无辜地看了昊琛,是你兄弟拿的,跟我无关!原来你不是不在乎啊,装的倒挺像,险些让你骗过去!

    “太子……三哥?”听到召唤,昊瑱回首,吓一跳,三哥那是撞邪了?

    瞥一眼手里端秀的楷书,容琳细心地按原样折好,把那小巧的方胜递回给昊琛,“不过是寻常往来,将军知道就够了,若需我做什么,请将军再告诉我就好!”能够拿出来的,必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反是那遮遮掩掩、只言片语的才让人放不下……

    看着重回手中的方胜,昊琛无语,元成看在眼里,语带双关,“昊琛,你是打算收藏着?”昊琛淡笑,“我哪藏得过来?正经该好好看着的就够我挠头的了!有火折子么?”昊瑱道,“要什么火折子?”虽不知原委,还是隐约觉得弄影的方胜险酿出风波,听了昊琛的话便从他手里拿过去,三两下撕成了碎屑,容琳不愿细看,恰听有人进帐,顺势转头,原是徐兴祖带着内侍回来了。

    看人进来,元成招手叫,“近前!”徐兴祖应了声,接过内侍手中半人高的笼子半托半抱到案前,元成亲手揭去盖布,“昊琛,你看这是什么?”笼子里是两只鸽子,一只通体雪白,一只则是雨点,见了光亮并不惊慌,只是亮的眼转动着,昊瑱蹙眉,“这是?”元成大方挥手,“送你们的礼物!”昊琛几乎是不屑了,“礼物?烧来吃还是当箭靶子?”

    “你敢!”元成喝笑,早有人按捺不住在一旁口,“威远将军真是大手笔!这是最好的信鸽了,能够千里传书的!太子……”

    “好了,徐卿,不必跟他细说!” 徐兴祖对这鸽子早有觊觎之心,几次露出话意都被他挡回去了,见把这个给昊琛必要吃味,此时谁耐烦听他的长篇宏论?“认真要说,这也不是给你的,是给弟妹的!”

    “我?”容琳在一旁听说到自己,诧异。

    “是你。”元成确认。

    “殿下……”,容琳迟疑,太子心思难测,她很怕他的诚恳中有别的机关。

    元成闪眼,杜尚书的女儿确未让他失望,也就是这样的女子才能和他的威远将军并驾齐驱,“容琳,”他忽又不叫弟妹了,郑重其事的一声让另外三个男子都为之一凛,“把你许给昊琛是我的主意,”他的眼风扫过徐兴祖,那人的脸上有愧惭和悻然,“别人怎么抱怨都罢了,我却不想你怨我,”摇头止住容琳,不需她的辩白,“让你离了家族父兄的荫庇远赴边塞苦寒之地,这一路又少不了风餐露宿、颠沛流离,我抱愧于心……”

    “太子,拙荆是嫁人、不是充军!”昊琛淡淡地口,旅途固然劳顿,何至于就象他说的那般可怖了?昊瑱心有戚戚地点头,让太子说的,平卢像是远古蛮荒,别吓着小嫂子才好!元成不为所动,“然则就算推倒重来,我还是会促成你们两个,”他看着惊异的容琳和昊琛,又加了一句:“不遗余力!”父皇常叹江山社稷容不下儿女情长,他却信总会有两全其美之策,他希望昊琛就会是这样的特例。

    他的信誓旦旦让容琳不能不变色,“殿下何出此言?”

    元成目注容琳,“红粉佳人、宝剑英雄,所谓各得其所!”

    容琳蹲身万福,“殿下,容琳愧不敢当!”

    元成笑了,此前的端整倏然不见,像是玩笑般地说道,“那你学着‘敢’不就得了?”

    容琳无言以对,默默起身,昊琛瞥她一眼,“到底要做什么用?”他指那两只鸽子。

    元成睥睨,“徐卿不都告诉你了?千里传书!给容琳的,一旦思念家人了,或者受了什么屈,我们好知道,该劝慰的劝慰、该出头的也好出头!”他盯着昊琛,故意把话说得意有所指,昊琛木着脸,不予置评,昊瑱奇道,“太子,就这么两个东西……”

    “昊瑱,何谓‘这么两个东西’?”元成带笑,炯然的眼却是在迫视了,昊瑱醒觉方才的口气是大大的不敬,急中生智,抱拳道,“臣是觉得不可思议,它们又没到过尚书家,怎么传信呢?”元成睨视,“你转得倒快!”昊瑱笑,知太子无意追究,继续探问,“信鸽传书是因它有归旧巢的习,如今……”他没往下说,看到太子在往帐门望,也就识趣地住了嘴。

    进来的是个护卫,急步走到元成跟前,不知说了什么,就看太子挑眉,“何等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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