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出 作者:流花烟雨
同心结(上)
庶出 作者:流花烟雨
同心结(上)
“不是告诉你不用过来了?”常氏坐在外间的椅上,下首设了两个并排的座位,不知是不是听到李昊琛来了才如此安排。看到他们进来,当头就是一句,听着像是不耐烦的,脸上倒是有若隐若现的笑意。不看李昊琛,只对了容琳。
容琳浅浅微笑,行礼,直起身才道,“婆婆的腰背痛好些没有?”
“没好能怎么着?还不是得忍着!”
李昊琛眉峰微动,常氏的话……象在对他的夫人博取同情!或安慰?
容琳轻轻一笑,“那您还是去躺着吧,让青杏给您揉一揉……”
“躺……你们来了我怎么躺?”常氏皱了眉,飞快地瞥了李昊琛一眼,就把眼睛看了别处,“你可是有年头没进过我这屋了!今儿太阳打哪边儿出来的?你竟舍得过来?!”
昊琛拱手行了个礼,沉默不发一言,容琳担忧地看了他,生怕他受不了这样的轻慢。昊琛象是感觉到了,回看了她一眼,虽无什么表情,至少没有着恼的意思,容琳安心,浅笑着对常氏道,“将军常年在外,不……”
“行啦,你就不用替他辩护了!”常氏撇嘴,“你问问他,打他十来岁出去从军,他再什么时候……今儿来,怕也不是冲着我,是怕有人委屈了你媳妇、来护驾的吧?”常氏的明并未因年岁的增长而减退,容琳也叹服她能如此洞悉人心。
被问到头上了,昊琛淡淡开口,“夫人说远了!昊琛这些日子不在家,容琳能平安度日,实该多谢夫人看顾!”若不是为了他的夫人,他确不会踏入这里。
“不用谢我!”常氏不屑挥手,“你媳妇不用我看顾,谁也欺负不了她!”看看低眉浅笑的容琳,不得不承认这看来并非绝色的女子确有她的过人之处,转眼看了昊琛,话中带了警告之意:“倒是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忽又一皱眉,“我这儿的椅子不扎人,你们要不是十万火急的,就坐下也误不了你们的军机大事!”
容琳看看昊琛,昊琛看她一眼,一语不发,扶了她到椅上坐下,自己也坐下了,秀儿和另一个丫头奉上茶来,昊琛以手背试了试温度,才端了一杯递给容琳,又自取了一杯在手。常氏把他的举动都看在眼里,这时就“哼”了一声,“罢了,不用此时都替她想得那么周到!若真是对她好,就细水长流!别现在图个新鲜,好得恨不能蜜里调油,过了这一阵子,就扔在寒窑破屋也不知道心疼!”她,也曾青春年少,也曾被人这样殷勤呵护,结果如何?但愿这昊琛别象了他的爹、容琳也别步了她的后尘!
常氏的话冷,那份儿好意却是容琳能体会到的,抬眸看了常氏,目中难掩感怀,她只知常氏后来未再苛责她,却从未想过她心中会维护她。常氏避开她的眼光,去看昊琛,昊琛木着脸,自顾品茗,仿佛说的什么与他无关,常氏不能逼着他开口,只得冷笑了一声也端起茶碗。这个老三打小儿就和别个不同,他的不驯服不在面上,只是你说什么他都没反应,就那么木木地看着你,反而让说的人不得不琢磨琢磨轻重,像极了他的娘……回过头来看,那也是个难得的了,不象那起得了意便张狂刁钻的,可惜死得早,不然熬到现在,她也能享到这儿子、媳妇的福了……
看常氏、昊琛各自低头品茶,容琳也无奈,多了一个人,反不能象素日般说话顺畅,那倒不如早些散了,彼此还能自在些!悄悄回眸,看着青杏使了个眼色,青杏心领神会,脆声道,“老夫人,您喝好了没有?要是喝好了您就去躺着吧,我好给您捏一捏松快松快……”
常氏正不知手里的茶碗放下了要说些什么,一听此话,不觉就露出笑意,“那好……”话说一半儿,想起什么,扫兴,垂了眼,“得了吧,你们也要回去了,哪有功夫管我?!”
昊琛闻言放下盖碗,转头看着门口,容琳心里怪他不该这么倔生生的,面上却柔声笑道,“婆婆,我们走我们的,青杏留在这儿,过后她自己回去,您看可好?”
常氏心里巴不得如此,却还矜持着不肯吐口,正迟疑间,容琳已叫过青杏嘱咐好好服侍,又拉了昊琛起身,双双行了礼,告辞出去了。常氏看着俩人翩然的背影,半晌未回神,青杏看着她柔软下去的面容和眼神儿,暗暗咂舌,老夫人竟然也可以是如此这般的……慈祥?!
看看离常氏的院落远了,容琳偏过头,看着昊琛棱角分明的侧脸轻笑,“将军,你怎么不说话?”他的侧脸,真是好看啊……
昊琛握着她的手,目注前方,脚下可是随着她的步子,口里曼声道:“想让我说什么?”常氏,和他记忆中的不大一样了,那般强势的人,如今竟会流露出虚弱和疲惫,甚而,跟容琳说话还会用到象在撒赖的口气,是她老了、还是他的夫人有魔法?
“婆婆说话历来是那样的,你别计较她的口气……”婆婆那样说,昊琛会有芥蒂的吧,毕竟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况且她似在说他是不能长情的……
“历来?”昊琛顿了一下,低头侧目看了他的妻,“容琳,我识得她似乎比你久呢!”眼看着他的妻又习惯地红了脸,更起了要捉弄她的念头,“不会是你觉得她说了你心里要说的话、就把她当成前世的知音了吧?”
听着他放慢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无比清晰,容琳又想掐他了——她从不知道掐人会上瘾的!“你!”赌气甩开他的手,自顾自要先走,却是方一脱手又被昊琛捉住了,扣着她的腕往回一带,整个人都重回了他怀里,“往哪去?”他含笑低头,“早说过你是跑不了的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记着?!”看容琳顾不得听他说什么,只是张皇地四下里看,显是不愿这般亲昵被人看到,遂放开些手,让她对面站了,似漫不经心地道,“我也不知什么叫细水长流,只是我想对你好,就不会藏着留着,能怎么对你好、我就怎么对你,那样,我……很欢喜!”
听他慢慢地说出“很欢喜”,容琳动容,能够感觉到他对她的好,她,也很欢喜……悄悄抬起美目,对上深深地看着她的眼,她轻轻启口:“将军……”
“唔。”昊琛漫应了一声,看着她眼中情意流转,万般懊恼此时不是在房中,“你,要跟我说什么?”
容琳看着他的剑眉星目,很想很想伸手抚上去,这是她的……夫,人前的冷峻和人后的温柔,都让她不自主地心动了……“我……咱们是不是该去看看四娘?”
“容琳……”昊琛叹息了一声,要让他的妻说出自己的心意怕还要假以时日呢,“好吧,就去看四娘!”他温柔笑语。昨夜只想着要看到面前的人,别的都没顾。
容琳恋恋地收回视线,点头,随着他往四娘的住处去——原本他们的院子就前后紧挨着,拐过一道院墙也就到了,“昊瑱没回来么?”忽然想到这个。昨天到现在他都没露面,不像他惯常的行事。
昊琛回过神,笑,“今儿个兴许能回来……”一抬眼,笑出声来,“我快赶上铁嘴神算了!你看那是谁?”
容琳不用看,一高儿蹦下台阶喊着“三哥、小嫂子”的人除了昊瑱还能有谁?“老四,那么高往下蹦,你也不怕摔着!”不知不觉,她的口气真有些“嫂子”的意味了。
昊瑱未觉,轮番看了容琳和昊琛,笑得促狭,“三哥,小嫂子,大喜了!”一本正经地打躬作揖,不用说别的,就冲三哥看小嫂子那麻兮兮的眼神儿,就能猜到他干了什么好事!
一听昊瑱取笑,容琳羞窘,忙要转开话头,笑道,“你怎么今儿才回来?”
昊瑱跟着他们往台阶上走,嘴里抱怨道,“我这都算快的了!三哥那种昼夜兼程、快马加鞭的跑法,什么人能受得了?再说疾风跑长路不济事,哪能撵上奔雷?要是流云在嘛,它们倒可以比一比……小心!”都走完台阶了,小嫂子怎么还险些失脚?幸好三哥扶住了,不然……三哥干什么?小嫂子不是没摔着吗、他怎么还紧张成那样?再说瞪他干什么、又不是他害小嫂子站不稳的!
昊琛瞪着他,不知道该谢这宝贝兄弟还是该踹他两脚,皮笑不笑地把眼从他身上挪开,自对容琳道,“不用理他,进屋吧!”挽着她就往屋里去,心道以后要给这“流云”二字下个噤口令了,不然他的夫人怕会为了这个走路摔着、喝水呛着、说话噎着……容琳靠在他身上,好不容易才把气息调匀了,暗恨自家稳不住神,幸得昊琛没露出异样,不然她真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听到他们进屋,香儿已先把屋里的帘子挑了,四娘站在地当间儿,一脸焦灼,“昊琛,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叫昊瑱去找你!”
昊琛扶了四娘回炕上坐下,笑,“四娘什么事这么急?”镇定自若的语气让人很容易就安了心。容琳熟不拘礼,也偏身坐到四娘身边,关切道,“是啊,四娘,什么事?”
四娘看看她,又看看昊琛,点头叹气,“你这孩子!你是连你媳妇都没告诉是不是?”
昊琛自己到炕前的椅上坐下了,听到四娘如此说,挑眉称奇,“四娘,您是说什么事?”看到跟进来的昊瑱,眼光一闪,面上有了恍然之色,横了昊瑱一眼,嫌他多嘴。昊瑱叫屈,“三哥,你别怨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不问个水落石出的她能罢休啊?换了你,你能怎么样?”
昊琛依旧挑着眉,“你不提话头,四娘能追着你问?”
看昊瑱有些心虚地不语了,容琳疑惑,虽不知他们兄弟在打什么哑谜,可模糊觉得不会是好事,只是看看昊琛人好好儿的在跟前儿,谅再坏也坏不到哪去,是以笑着对四娘道,“四娘,您告诉我吧,让你们这么说的,我这心也悬着了呢!”
四娘“嗐”了一声,就要开口,却被昊琛拦下了,“四娘,还是我说吧!您知道的是听昊瑱说的,还不知道他添油加醋成什么样了呢!”摇手不让昊瑱辩白,他自对四娘也是对容琳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那回粮垛、草垛烧了一些,过后罚俸一年,抵赔这个亏空。”
容琳听到说是罚银就放了心,四娘却呼嗐连声,“昊琛,你这孩子到底是心宽还是傻啊?这还叫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一年不拿俸禄,家里的日子要如何过?!”一转念,连昊瑱一块儿埋怨上了,“你说你们两个站出去都是人高马大的,怎么光长个头不长心眼儿呢?老爷要罚,你们倒是好好求求情,哪怕少罚些也成,这……”
“四娘——”昊琛苦笑,看一眼昊瑱,心说这下用得着你说话你怎么又不说了?昊瑱也苦笑,和昊琛的如出一辙,求求情?娘以为是天下雨打孩子哪、哭天抹泪地说几句好话就算了?!军法哪能如儿戏?就算爹有心徇私,他还要想想怎么服众,不把此事上奏朝廷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娘,罚是一定要罚的,不然以后都拿这个做样子,再有个闪失什么的还向谁问责呢?这个罚是改不了的了,我跟您说是想让您帮着想想法子,三哥那儿没有进项,家里的开销……”
“老四,”昊琛有些受伤,“我不至于象你说的那么落魄吧?”不过是一年没有饷银……他以前多少还有些积蓄的,不多是不多,总是有的……过后问问沐云吧,看看他还有多少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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