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受为妻(刺绣) 作者:墨紫言
第九章 转变
锦受为妻(刺绣) 作者:墨紫言
第九章 转变
作者有话要说：</br>之后应该会隔天更~~
每章维持5000字还是照旧3000左右？<hr size=1 /> 清晨，一缕阳光自窗棱照进了房间，映上还在熟睡中的尹睿弘。紧闭的双目，附着长长卷卷的睫毛。平时总是淡然的脸孔，也柔和了许多，看上去更为致。
程硕之已经在这里看了他一夜了。每次看他，就像往心中那个无底的黑洞中填进一些东西。而想要得到他的欲望，也愈加的强烈。
床上人儿睫毛微微动了下。程硕之知道他快要醒来，便起身向外走去。脚步无一丝声响，也丝毫不惊扰到还处于半梦半醒间的尹睿弘。
过了许久，尹睿弘才睁开双眼。看了看天色，自起身穿衣开门，唤了擞扣端了水梳洗一番。然后坐于桌前吃着早餐。
早餐很丰盛。一小碗的白粥，四碟小菜，夹了一口腌菜圃入口，又喝了口粥，慢慢咀嚼后，才咽下。
尹睿弘吃饭很慢。小时候，娘亲常常会要他将食物嚼上百下，才可吞咽，也养成了他吃任何东西都要咀嚼很久。虽然随着年纪渐长，不再真的嚼上百下，但一顿饭下来，仍需很长时间。
吃完早饭，已是辰时中。自起身走进了绣房。
绣架上，花样已经打完，但因线色与布色太过接近，不细看，却看不出什么。尹睿弘以手抚着布面，随后取了针线，以直绣针法绣着花面。
这副‘富贵花开’，是他准备送予尹瑞泉的。因不知自己何时会走，便想先送了这副挂画，以做为今后尹瑞泉成亲的大礼。
他的落针很快。而且起线不长，慢慢的，花样渐渐清晰。却显得平淡。
如果程硕之在此，他会发现尹睿弘的另一面。此时的尹睿弘，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穿针引线。鬓角有几缕散发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嘴角也浮着一抹笑容，淡淡的，清清的，却让人迷醉于他的专注之中。
两个时辰后，尹睿弘看着已绣了小半的花样，停下了手。活动了一下手脚后，才走出绣房。
擞扣忙取了热水让他再次梳洗。伺候尹睿弘梳洗完后，擞扣才道：“四少爷，刚才大少爷来过了，见您正在绣房，就没打扰。大少爷说，让您有了空了，就去他那一次。”
尹睿弘闻言点了点头，抬步走了出去。
一路上，仆役们见着他便行礼道好，他也淡淡的点头回应。更有不少丫鬟偷偷的注视着他。观察他的一举手，一投足，眼中充满了惊艳与向往。
尹睿弘并不在意，他早已习惯了他人注视着自己的眼光。走进尹睿勤所住的院落，便听见一道女声传来：“难道硕之哥哥真的想娶那个绣师？就算是侯府失散多年的少爷，那也不过是个庶出的罢了，哪里值得硕之哥哥娶了他？何况，他在外这么久，谁知道这‘第一绣师’的名号是怎么得来的。”
听到这，尹睿弘顿住了步伐，静静的想听听下文。
“徐嫣然，我四哥怎么样，哪有你多嘴的份。谁不知道你跟在硕之哥哥身后多年，他却理都不理你。要不是你爹和我爹有着过命交情，单凭你在我家侮辱我四哥，我就能命人将你扫打出去。”这个声音尹睿弘认得，正是尹瑞泉。
可以想象她必是装模作样的冷着一张脸说着这话。唇角划出个弧度，尹睿弘因有人这么维护自己而有些欢喜。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相认不久的妹妹。
“勤哥哥，”最初的那道女声再度响起，想必就是那名叫徐嫣然的女子了，“你看瑞泉说的，好似我说错了一般。他即使认了祖宗，也不过是个庶出的罢了。”声音中有着腻腻的撒娇。
尹睿弘不自主的抖了抖身子，继续听下去。
这次响起的是尹睿勤的声音，只闻他声音中带着认真肃穆的道：“我并不认为泉儿有说错。睿弘是我的弟弟，也是我的家人。你作为客人却在主人家里道着主人的闲话，怕是被你父亲知道的话，你讨不到好吧。”
“就是就是，我四哥哪是你可以胡乱闲话的。徐伯母要是知晓她一直悉心教导的女儿居然像街头妇一般的说三道四，还是在主人家里说着主人的坏话，就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觉得嫣然姐姐你没家教哦。”尹瑞泉最后的‘哦’字尾音略有些上扬。
尹睿弘面上的笑容加深了不少。正在这时，房门被打了开来，一抹嫣红身影夺门而出，口中还说道：“你们就帮着那个野种好了，硕之哥哥肯定不会娶他的。”
这名女子，想必就是那位徐小姐了。看到她回头呆愣的看着自己，尹睿弘收敛了笑容，行了一礼，便越过她进了房间。
“四哥，你来啦。快来坐。”尹瑞泉见到他，忙拉着他坐了下来。
而门外的徐嫣然不知是觉得羞愧还是委屈，快步的离开了。
尹睿勤为他倒了杯茶后，颇为认真的看着他解释道：“刚才那个是父亲好友之女。想必你在门外也听到了刚才的话了吧。”
尹睿弘点点头，抿了口茶道：“听到了些，但不甚了解。”
“四哥，我告诉你。”尹瑞泉急切的抢过话头道：“这个徐嫣然不是好人。整天装腔作势的，一会儿东施效颦，一会儿梨花带雨，整一个疯子。而且，她自小就喜欢缠着硕之哥哥，为了见硕之哥哥，还硬要与我交好。我哪里看得上她啊，所以她就时不时的让徐伯父带她来我们府串门，妄想遇见硕之哥哥。”
说到这里，她不由窃笑了一下，小声道：“其实她不知道，我们一得知她来的消息，便通知了硕之哥哥了。枉她往我们府里跑上一百年，也遇不到她的心上人。”说完，哈哈大笑了几声。
尹睿勤也笑道：“这嫣然也没泉儿说得这么夸张。只是大家小姐的，总是有些作态。”
“哪是作态？”尹瑞泉反驳道：“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见了硕之哥哥，马上说自己头痛心痛的。她以为她这么做了，硕之哥哥就会怜惜她了吖。”
“你这丫头真是。”尹睿勤笑骂了一声，转对尹睿弘道：“其实硕之的心思我也明了，他也对我说过了。睿弘，我做为大哥，劝你一句。我也看得出你不讨厌硕之。而他现在又承敬亲公爵位，为人也坦荡，行事有度，的确是个托付终生的好人选。至于他家里的两个妾，一个终年待在佛堂内理佛，另一个虽然多话了点，但也是心直口快之人，说话不带拐弯，但并未存有什么恶意。
只是他家与我家一样，都是未分家的，叔伯辈都住在一个宅子里，是非什么的，总有些，等过几年分了家了，也就好了。”尹睿勤说得很是认真。
尹瑞泉也在边上不住点头帮腔：“恩恩，四哥，硕之哥哥真的很好。为人又端正，虽有时有些吊儿锒铛的，但那都是假相。其实他很自爱的。他那两个妾，也是当初程伯母硬要他纳的。真不关他的事。”
尹睿弘再度抿了口茶，笑了笑道：“我知道大哥和泉儿都是为我好，但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们放心吧。”
尹睿勤见他这么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了话题道：“过几天我要去杭州一次，你可要我带些什么？”
尹睿弘闻言，想了想道：“如果大哥方便的话，就带些金银丝线回来吧。如有今年的新布，素色的也带几匹就行了。”
“金银丝线京城不是也有吗？”尹瑞泉好奇的问道。
“京城的金银丝线色泽虽好，但落水易掉色，不适合绣于衣物之上。”尹睿弘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尹瑞泉闻言点了点头，转对尹睿勤道：“大哥，我也要，你到时多带点回来，我帮你绣件衣服。”
尹睿弘正喝了口茶进口，听见这话，被茶呛得咳了起来。
尹睿勤也哭笑不得的看着尹瑞泉，无奈道：“泉儿，你的心意大哥领了。丝线会帮你带回来的，至于衣服，就不用了。”
尹瑞泉闻言，顿时不高兴了起来，嘟着嘴道：“大哥，四哥，你们太看不起我了。哼，我一定会在大哥回来之前学会衣服上的绣法。”
尹睿弘稍稍缓过气，看向尹睿勤的眼中有着微微的同情。看来自己这个妹妹已经打定主意要做件衣服给大哥了。只是到时大哥收下后，穿不穿是个问题。穿了，那就丢了人了。不穿的话，就辜负了九妹的心意了。
想了想，最后他开口道：“大哥放心就是，这段时间我会督促泉儿好好学的。”
尹睿勤闻言，便知他话中意思是，到时起码做出来的衣服不会太丢人。轻轻松了口气，了尹瑞泉的头顶道：“你尽心就是。好好跟着四弟学，今后嫁人也是有用的。”
“大哥，你说什么呢。”尹瑞泉脸瞬间羞红，拍开尹睿勤的手，却对上尹睿弘略带调笑的笑容，咬了咬唇，跺脚离去了。
待她走后，尹睿勤笑了笑，才犹豫着开口道：“四弟，大哥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也知道男子嫁人，特别是在我们这种家庭里，多少带了些其他意味。这点我也不否认，我的确是想过这方面的事。但你是我的弟弟，即使失散多年，血缘总是不可磨灭的。我也是考虑到硕之的确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所以才来劝说你的。”
尹睿弘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大哥，你放心，我会仔细考虑的。只是，这毕竟是终生大事，总要容我细细想想才是。”说罢，便一口饮尽杯中茶水，向尹睿勤道了别。
看着尹睿弘离去的背影，尹睿勤在心中默默道：“硕之，我这做兄弟的已经为你做足了，之后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回到小院，尹睿弘又进了绣房。只是这次他并未绣花。而是静静的坐在绣布前，思索着刚才尹睿勤提起的事。
其实他并不讨厌程硕之，或许还有些好感。但是这并不表示自己就想要嫁给他。
作为朋友和作为夫妻，是完全两码事。作为朋友，他可以容忍程硕之有妾有子。但作为妻子，他不一定可以容忍这点。
他也是男子，自也有男子天中的占有欲。女子也有，但并不会如男子这般明显。更何况，嫁人为锦，就代表了，他将一生一世处在这个旋涡里，不断的于不同的女子或男子争抢自己的丈夫，这点，他能做到吗？会不会有一天，他厌了，乏了，不想争，不想斗了，就离开了？如同自己的娘亲一般，默默的离开自己的丈夫。
而娘亲是女子，离开的时候还有自己的陪伴。自己离开的时候，却只会是孑然一生。到时，习惯了有人疼宠的自己，又是否可以耐住寂寞，孤独终老呢？
尹睿弘苦笑了一下。这些没有发生的事，他自己也没有答案。而按他的想法，本不想再进到人流繁杂的大宅院内过日子。一生不停的争，不停的斗。如果他生为女子，那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他却是男子，完全可以避免这一切。
但为何想到放弃时，心中有着淡淡的酸，口中有着微微的苦呢？
晃了晃头，将视线移到绣布上，却发现自己怎么都静不下心来。起身走出绣房，却见擞扣正端着杯茶往他卧房走去。
尹睿弘疑惑的唤住了擞扣道：“怎么突然泡茶了？”他人刚在绣房，即使擞扣要泡茶，也该送到绣房内才对，怎么往他卧房走？
“少爷，您出来啦。”擞扣似乎有些被他的声音惊道，端着托盘的手抖了抖，但马上又端稳的回道：“敬亲公来了，因现在院子里风大，这里又没花厅，所以小人擅自做主让敬亲公进了少爷卧室外房坐了。”
程硕之？倒的确多日未见到他了。想到这里，尹睿弘接过托盘，让擞扣先行退了下去。自己端着托盘往卧室走去。
跨进卧室，却见程硕之半趴在桌上已然熟睡。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想必最近都未睡好。
尹睿弘放轻了脚步，将托盘放于桌上，刚想进内室那件披风给他披上，省的着凉，却没想到程硕之已被他惊动，伸手拉着他的手，声音因困倦而低沉的说道：“绣完了？”
轻轻挣了下手腕，抽离他的手掌后，坐在一旁的另一张凳子上问道：“最近很累吗？”
“有些。”程硕之用手抹了抹脸，扯出一抹笑容。
“那怎么不回去休息？”尹睿弘为他倒了杯茶。
程硕之接过杯子，轻抿了口道：“想进你，所以先来你这儿了。”
尹睿弘点头，接着又道：“实在太累的话，就先在我这儿睡一会儿吧。吃晚膳的时候我再叫你。”说罢，便带着程硕之望内室走去。
程硕之跟着他进了内室，直到躺在他的床上，还略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知道尹睿弘对他的态度为何会有转变，但这转变，却是他喜闻乐见的。
啜着抹笑，程硕之闭上双眼，再度陷入了睡梦中。
尹睿弘看着他的睡颜，在心中不由自问：自己能和这个男人相携白首吗？如果今后自己遇到了喜爱的女子，怎么办？
就这样，一间房，两个人，一个静静的睡着，一个默默的想着，谁也不打扰谁，却又都能感觉到身边那个人的存在。。。
程硕之醒来时，正巧看到尹睿弘端着餐盘进来，便笑道：“没见到你，还以为你没唤我。”
尹睿弘看了他一眼，唤来擞扣取了热水服侍他梳洗。待他梳洗完毕，同坐于桌前才道：“我去取饭了。本想回来再唤醒你，没想到你先醒了。”说罢，盛了一碗饭递给他。
程硕之笑笑，接过饭吃了一口。见尹睿弘一口口慢慢的咀嚼吞咽，顿时好奇的问道：“你都吃得这么慢？”
尹睿弘咽下口中食物后，才回答道：“自小就习惯了。你自管你吃吧。”
程硕之仍笑了笑，并没有再开口。
两人静静的吃完饭，擞扣将餐盘整理了退下后，尹睿弘喝了口茶才开口道：“我有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盖上杯盖，程硕之抬眼看向尹睿弘问道。
尹睿弘似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道：“今日大哥对我说起了你。”
“他说了我什么？”程硕之心中自是明了，但面上不显的问着。
“他说你是值得托付终生之人。”尹睿弘顿了顿，微笑道：“其实，这不是你的问题。问题出在我身上。”
程硕之见他肯主动提起这个问题，也不打断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尹睿弘想了想，才缓缓开口道：“我们两人同是男人。我虽然对你有些好感，但并未到非你不嫁的地步。如果现在我嫁予你，几年之后，我遇上了喜欢的女子该怎么办？而且我是男子，并不喜欢于一群女子争斗不休，或为家产，或是为了，你。”说到这里，深深看了看程硕之。
程硕之想了想后道：“我无法保证你今后不会遇到喜欢的女子。但，如果你真的遇到的话。。。我愿意放手。或许到时会舍不得，但是我并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得不到幸福。至于你说的争斗。”笑了笑，接着道：“等我爹去了，三年守孝满了后，自会分家。现在或许会有些委屈你，但我也会在边上帮衬你的，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或是冤枉。也会尽量让你避免参与其中。”
尹睿弘闻言，想了想道：“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程硕之笑道：“你从态度坚决到肯考虑一下，我已经很满足了。”
几日后，侯府又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已出嫁的四小姐，缤绿姨娘的大女儿尹柳儿死了。死讯传回娘家后。大太太忙将自那事后便禁足的缤绿姨娘放了出来。
据来报讯的人说，尹柳儿是死于难产，一尸两命。缤绿姨娘听后，哭得气竭，昏了过去。而她的另一个女儿，七小姐尹馨儿，也面色惨白的落着泪。
大房中，所有主人都到齐了，商量着派谁去悼念。
尹柳儿生前是嫁于镇国将军为妾，虽说妾死后，均是草草埋了了事，但这毕竟是谨亲侯的亲生女儿，所以镇国将军还是决定办一下，故派了人来报讯。
大太太似有些拿不定主意，转而对着谨公侯道：“侯爷，这虽说是亲生女，但毕竟是庶出，让睿勤去，也不太妥当，可也总不能让缤绿自个儿去了。这可怎么处理？”
谨公侯自明白大太太的为难。如是其他房的女儿，派个外院管事的去也就行了。但这次死的是自己的女儿，而尹睿勤做为嫡长子，也的确不适宜去。
皱着眉想了半晌后，才道：“你去问下弘儿，看看他是否肯去。怎么说他也是我们大房的男丁，又是庶出，他去正合适。”
大太太似乎也觉得可行，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让人问问他的意思。”
“记得，”谨公侯叫住了大太太，又吩咐道：“找个机灵点的丫头去，可别又让弘儿为难了。如果他去想去，也别勉强。到时派个管事的去就是了。”
大太太明了的点点头，回道：“侯爷放心，我让露珠去。这丫头脑子灵活，为人又稳重，自不会出什么岔子。”
而另一边，尹睿弘听了露珠的话，想了半晌，才回道：“露珠姑娘自去会了大太太，就说，到时我去。怎么说，我也是侯府的人。死的又是我的庶妹，去悼念一番也是应该的。”
露珠闻言，笑了笑，福了一福道：“那奴婢就去回了大太太了。”顿了顿后，又问道：“只是，三日后就要出殡了，四少爷可有丧服？”
“丧服哪是随时备有的，到时我找件纯色素服穿了就是了。毕竟她虽是侯府嫁出去的，但却已是别家的人了，我穿丧服去，也不适合。”尹睿弘淡淡的回道。
露珠顿时放下了心，再度福了福，径自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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