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汤汤进城 作者:攸木槿
高山流水共走廊「五」
浩浩汤汤进城 作者:攸木槿
高山流水共走廊「五」
过完了一个大年，又过完了长长的两个月，七悠才终于结束她的存钱计划。她几乎是泪流满面地跑去了银时代，跟那大婶老板娘折腾好久，对方终于良心爆发地给她打了个学生折，还热情招呼她下次再来，七悠乐哈哈几句敷衍过去，立马就带着小盒子奔去了舒时柳那。
回到教室，还没几个人，她都没注意那第五排的某位先生是不是在，就直奔舒时柳身边。豪气地把小盒子往她面前一放，“看，大舒，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都开春了，还新年礼物？”舒时柳抽抽嘴角，接过那小盒子。
“对啊，这次过年太没意思了。我爹到大年三十那天才回来，说是去外地办事了，没过两天就又走人了，郁闷，不如就存钱来玩玩儿咯。”七悠坐下，想起爸爸的来去匆匆，心里就不舒服。
“存钱玩儿？你买的什么？”舒时柳说着打开了包装，在小盒子的中央安静地躺着一只戒指。戒指边上刻着的都是鱼骨头，在内测七歪八斜地写着“胖头”两个字，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能够猜到是这俩字。
七悠看到舒时柳震惊的脸，又从袋子里拿出另一个递给她看。一模一样的戒指，只是内侧的刻上的字换了下，成了“大舒”。
“胖头，你买这两个要多少钱？”
“别管多少钱，其实本来可以早点送给你的，就是真真正正的新年礼物了。没办法，我娘最近管我账务了，管得还很紧，我只能一点点慢慢存，悲剧。结果到现在才送给你，我们马上就要开始分班了，就当做是分班礼物咯。”
树人中学是高二分文理科，想起这点，七悠就纠结。又是期待又是不爽，期待着跟穆一分一个班去，可又不爽跟大舒要分开。当然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靳七悠这种头大无脑的，只会两层楼或两幢楼跑来跑去看朋友，应该不存在什么离愁问题，最多也就觉得麻烦吧。
一个下午，因为分班礼物的事，七悠和舒时柳都很开心，非常温馨。好吧，总有人不开心，比如陆孺坪。
放学的时候，他没去吃饭，逮住了七悠，带着她去了六楼空教室。
“你……找我……作甚……”她看着脸色难看的陆孺坪幽幽地出声，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方有些为难，顿了会，才说道：“靳七悠，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好么？”
依然是温文尔雅的脸和微笑，却多了一簇紧皱的眉，忍不住心跳快了几分，七悠苦笑：是为了周瑜珏么？
她无所谓地摆摆手，一副自来熟的神情，“哎哟，干嘛这么客气，好吧，我跟你确实不熟。什么事儿，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咯。”她说着，转过身，把脸背对他。
良久，身后传来陆孺坪的声音：“瑜珏和你朋友又在一起了，你能不能……我的意思是，他是真的么？我不希望他玩弄瑜珏，我……只是，有点担心……想问问。”
靳七悠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她拉下脸眼睛盯着前方，柳枝抽芽了。露出一个笑脸，她转过身满不在乎地说道：“这又不是我管辖范围内的事情，怎么，陆孺坪，你当我是神啊？余莘梓要跟谁在一起那可是余莘梓的事情，唔……其实我也管不了。”
“可瑜珏说，余莘梓对你很好……”
瑜珏瑜珏，很熟嘛，“对我好那是必须的，他是我兄弟，就算是我跟他一张床上睡一起，他都得滚床边上去挂着把空间留给我。”说着，七悠得意地笑笑，“这是兄弟，但也仅仅是兄弟，兄弟要找什么女人，我不管的。”
“靳七悠，我不跟你说笑，瑜珏她……”
“行了行了，什么瑜珏瑜珏的，关我屁事？陆孺坪，我知道你喜欢她，你也放心不下她，那你干嘛不自己去跟她说？你跟我这边咋咋呼呼的有个毛用？人家是我兄弟的老婆又不是我老婆，你当我是什么？就因为你心里不舒服，我就要去质问我兄弟？陆孺坪，我跟你还没熟到那程度。”
七悠向来不是什么能够忍受的娃，几句话一刺激，受不住了，噼里啪啦就是一堆，也不顾后果。她看着陆孺坪已经黑下去的脸，继续砸：“陆孺坪，你是男子汉，别跟我说你为了她幸福什么的就要退出这种鸟语……我是人，听不懂。”
说完，她就拍拍屁股走人。第一次，她在面对陆孺坪的时候，心跳正常，各种正常。只是突然间对他无爱，她看上的是个懦弱的男人么？开玩笑，那就算了。
回到教室后，七悠却发现舒时柳很别扭，一直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有话要说，可又说不出。她了然地笑笑，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她拉着她去了走廊尽头，问她：“大舒，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理论你不记得了么？嗯，大树理论？”
舒时柳扯出一个苦笑，“胖头，刚刚周瑜珏来找我了。她说，你喜欢陆孺坪。”
七悠心咯噔一声就沉了底。周瑜珏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就意味着陆孺坪很快就会知道？还是说已经知道了？没工夫究其原因到底是谁说的也没工夫想什么其他对策，她突然间想拽出陆孺坪狠狠骂上一顿。
“大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人向来是朝秦暮楚的，说吧，我喜欢他怎么了？”她朝天空看看，今天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并不是很明显。
“那你讨厌周瑜珏么？我之前跟你说过很多周瑜珏的事情……”舒时柳顿了顿，“我是说，要不我跟你多说点，然后你……这样会不会……”
七悠皱起眉，有些疑惑，“大舒，你脑子抽了？跟我说周瑜珏有什么用？跟我说陆孺坪才有用吧？比如三围和爱好什么的。周瑜珏嘛，我实在是一点兴趣都无，这个女人真不咋样，大舒啊，你还是考虑清楚吧，哈。”
回家路上。
“穆一啊穆一，你说那陆孺坪他渣不渣？他敢情是仗着我喜欢他，对我予取予求来了？哈？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他见鬼了么？还是胆子大过头，居然犯到姑我身上来了！开玩笑……”
穆一笑笑，不打算接话，反而是转了话头：“靳七悠，你最近在省钱么？”
“干嘛这么问？我是在省钱，没办法，我娘克扣我零花，也不知道她要干嘛。”七悠摊了摊手，“对了，看在我这么困难的份上，你多贡献点黑巧克力给我，靠，也不知道我老娘什么时候要给我解禁。”
穆一拍了拍七悠的肩膀，“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花钱用度，忒小资了！花的是你爹娘的钱你不心疼是吧？用便宜点的东西又不会死，只要实用就好，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就你事情特别多。”
七悠嘟嘟嘴，脸臭臭的，“我说穆一同学，你要不要这么大妈地教育我？行行行，实用就行，实用就行，就你最实用。”
一路走着，聊着，互相讽刺讽刺，竟然也觉得舒畅了不少。走在楼梯上，七悠哼着歌，一路回到家里，却见到几个陌生人在客厅坐着。三个男人一个女人，穿得都很俗气，一看就给人土财主的感觉，特别是那个肥胖男人脖子上的那金项链。
七悠皱皱眉，看了眼客厅里坐着神情凝重的妈妈，地主婆式地问道：“妈，老妈？他们是谁？客人么？”
七悠妈妈瞪了她一眼，喝她：“跟你小孩子有个什么关系，回房间去！”
“老要我回去，怎么说我也快成年了。”她弱弱地顶了句，却不敢大声。
这时候，那四个人当中的女人开口说话了，“你的女儿啊？我女儿也差不多这么大了。在哪儿读书呢？”她看七悠的眼神一点和善都没有，却努力想要从她那没几两的皱皮脸上挤出一个来，这么一看，倒显得十分狰狞。
七悠妈妈笑笑，那笑容跟平时不同，带着一丝敷衍，“树人中学的。”
那女人又说：“哟，树人中学的啊，读书很好的嘛，将来的高材生啊。唉，老板娘啊，你看看，你也有孩子的，我想你也应该是能够体会我们的心情的，今天也不是来逼着你，我们就想打个欠条回去，以后有个凭据。”
老板娘？！靳七悠下巴脱臼地盯着在座的几个人，出声：“老……老板娘？！她是我娘，不是老板娘……唔，阿姨，你是不是搞错了？”
七悠妈妈瞪她一眼，“我让你回房间去，你不听的啊？回去！”
“我就不回去！”
牛跟牛杠起来，通常是两败俱伤，可这次七悠跟妈妈杠起来，却一点都不后悔。送走了那几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和女人，七悠坐在餐桌边，一脸失神落魄。她过了很久，才抬起头笑着问妈妈：“妈，要是我今天不撞上，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这件事？高考结束，还是等我老爸回来？”
七悠妈妈的声音不像刚刚那么响，有些低落，“小孩子不要管这些事！”
一句话就让她怒了，几天刚巧几件事堵得慌，还碰上这么个事！她笑两声，声音高了起来，“那你说，我什么时候来管这些事？！明明家里欠了那么多钱，半年了，啊？你还要一星期一百，几百几千地给我买衣服去，我是不吃零食会死还是不穿衣服会死啊？你早点说会怎样？你别告诉我你在学校食堂吃素，你过年都不买衣服你很开心……”
七悠没说完，一个巴掌就打在了脸上，“靳七悠，谁告诉你的，谁教你可以跟长辈大小声的？我以前教你的教养你学到哪里去了？”
她怒极，在狠狠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吼她：“几百万的债务，活都活不下去，我要教养有个鸟用？！”
一切都发生在太阳东升和西落之间，可怕的不是变化，而是面对一瞬之间发生的庞然变化的那颗心。我们能够选择堕落和逃亡，怎么都可以。可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从没有应该或者不应该，没有规定说，青春必要热烈而恣意，更没有规定说，青春定是美好而缱绻。
也有这样的青春，下着雨，瓢泼大雨，而我们不得不淋一身，病一场，是为迈向成长必经的炼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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