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 作者:星沫
第十四章 少女茯苓
晚春 作者:星沫
第十四章 少女茯苓
“小姐，醒醒”娘唤了好几声，严雪珂才睁开眼来，“怎么了，娘！”刚刚被叫醒，严雪珂还有些睡眼朦胧，半眯着眼睛，说话也有些不是很清楚。
“我们到了，小姐，该下车了！”
严雪珂一下子整个人清醒了过来，“这么快。”
“不快了，已经过了半天了，看小姐睡得香，一路上都不敢打扰。”严雪珂不好意思的笑笑，似乎自从怀孕以来，整个人嗜睡了很多，一睡下就不想起来的样子。
“怀孕了都是这样，我以前怀着小米的时候，也差不多天天都想睡，怎么也睡不够呢！”一向板着一张脸的李婶此时也有了笑意，整个人一下子柔和了许多。
李婶先抱了小米下去，再来扶了一把严雪珂，严雪珂站定，抬头一看，果然已经到了云中寺的门口。
云中寺是一家百年老寺，其中最为出名的是它的万佛阁，有人说里面有三十二尊佛，有人说有八十尊佛，有人则说有万尊佛，具体的有多少，没有人说的清。
四人刚刚站定，就有寺中的僧人走上前来，将四位施主请了进去，很快便被带到了厢房中安歇。
由于大狮山离江城中心较远，山又高，寺中一般都给香客准备好了厢房。由于江城城大人多，寺中的厢房一向预备的很多，此时江城人都兴奋的等着明日的划船大赛，厢房基本上都空着，严雪珂和娘一间，李婶和小米一间，周边的都空着，那位赶车的大叔应该被安排在另一边了。
厢房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两张小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而已，房中还有着淡淡的檀香味，严雪珂将唯一的那扇窗户打开，窗外是几丛矮树和些不知名的杂草野花，肯定没有人修剪，却自有一种自由自在的野趣。
对面也是厢房，窗户同样开着，一个男子正不雅的坐在窗口，手上捧着一本书，仔细的一看，眼睛紧闭，人像是睡着了。她只觉得有些失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山中的空气果然新鲜。
她走回房中的时候，娘已经将一切都整理好了，“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现在午饭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
听娘这样一说，严雪珂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娘于是取出干粮，找寺中借火去了。听见娘走远，她取出那本随身带上来的云州行，继续看下去。
很快一阵香味传来，是娘将午饭端了回来，是今早娘便准备好的荷叶饭，菜的汤汁都渗进了饭中，只需要蒸一蒸就可以用了，还有这几日她很爱喝的娘自做的米酒，喝起来甜甜的。
娘分了一半给隔壁的李婶和小米送去，严雪珂则将剩下的荷叶饭取了出来，放在娘拿来的碗中，有各乘了一碗米酒，在桌上摆好，等着娘回来一起用饭。
很快娘就推门走了进来，严雪珂见娘停在门口，吃惊的指着窗外，“你是什么人？”
严雪珂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女子站在窗外，她身穿一身合身的男装，头发也像男子那样挽了起来，但耳朵上带着耳环，手上带着一只银镯，那丰满的部也绝对不会将她当做一个男子，看上去有些怪异。女子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桌上的食物，两眼放光，正是自己先前见到的那个睡觉的人。
听了娘的话，那女子才不舍的收了目光，指着对面，“我住在那里，是闻着香味来的，她深深的吸了一口饭菜传来的香味，“你们是刚住进来的吧，为了打好关系，是不是应该请我一起用饭呢？”女子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似乎请她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娘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大欢迎这个怪异的来客，严雪珂也正在迟疑，那女子左手撑着窗台，利落的一跳，人已经落到了房中，不客气的坐在了那仅剩的椅子上，鼻子凑近那碗荷叶饭，又叹了句，“真的好香啊。”眼睛来回的在严雪珂和娘中间转了转，“可不可以问一下，这是谁做的啊！”手已经拿起了筷子，不过看着那两碗饭有些犯难，“岂不是我们之中有个人没有饭吃！”
娘和严雪珂彼此看了一眼，心中思索着这个姑娘是不是有病，严雪珂指了指一旁的荷叶，“若姑娘想吃的话，是没有问题的，娘去拿个碗过来吧！”
看着那姑娘风卷云涌的架势，娘和严雪珂不由得有些结舌，“这姑娘到底多久没有吃饭了啊！可是这云中寺中按点是会供应饭食的啊！”
没有多久，除去严雪珂和娘面前的那碗饭和米酒，剩下的全部被那女子吃进了肚子中。
娘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吃惊，“姑娘多久没有吃东西了？”
那女子很认真的想了想，又搬出指头算了算，“应该是一个时辰又半刻钟前吃过斋饭的吧！”
娘手中的筷子一下子落到了桌上，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吃惊，“姑娘，姑娘”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是一个人到这里来的吗？做什么的？”
女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和人一起来的，不过他那个人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人影，留我一个人都快无聊死了，还要呆半个月，我都要疯掉了。这里要什么没什么，连书也都是佛经，我又不是要出家，最过分的是，我以为以前我吃的已经够差的了，想不到这里的斋菜还要难吃，还好你们来了，我同你们搭伙吧，只是”那女子看着眼前的两人，“那钱吗，可不可以先写欠条欠着，等我挣到钱了，就还给你们，每天要多少？”
“我们明日就要下山了！”严雪珂话音刚落那女子就垮下脸来，“那可怎么办好，不如我同你们一起下山吧！”
“不行”娘悍然拒绝，她可不想一下子多了一个麻烦，在看到那女子失望的表情时，她一时有些不忍，可还是必须狠下心来，“我们家中很小，没有住的地方。”
“只住半个月的，而且我不挑地方睡的，让我睡在院子中间就好。老面很有钱的，等到他下了山，我一定让他好好的答谢你们。对了你们是住在江城的吧，认不认识一个叫严雪珂的少妇，她们家做的饭好不好吃？”
“严雪珂！”娘惊得叫出声来，“你认识？”
“我不认识才问你们的啊，老面要将我送到严雪珂的家中住半年，要是她不会做饭，可苦了我的肚子了！”那女子一脸的苦恼，“半年啊，那可真不是一段短的时间。”
严雪珂绞尽脑汁也找不到认识一个叫老面的人的半点记忆，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姑娘来自哪里，怎么称呼？”娘见严雪珂正在想事情，自己先开口问道。
“我来自河源，大家都唤我茯苓的，茯苓是一种草药的名字，我阿婆的腿脚不好，总是用它的。”
“河源”严雪珂只觉得这个名字很熟，似乎在哪里听过，正要开口问，外面传来几声，“茯苓，茯苓，你在哪里？”
“惨了”茯苓立刻站起身来，跑到窗户边，说了一声“我办完事来找你们，明天下山时可别忘了我。”便和来时一样跳窗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
“小姐，这茯苓，还有那老面以前认识吗？”
严雪珂面带疑惑，“娘听说过江源这个地方吗？”
“这枫国的小地方多着了，即使真有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听都不曾听过。”
“可是我总觉得”严雪珂的视线触及到了床上的那本书，云州行，“我知道了”，她将书取了过来，一页页的朝后翻，果然被她找到了河源两个字，对娘道，“这茯苓是云州人。”
“云州？”娘点点头，“果然怪异，可云州人找小姐做什么？小姐以前在灵曦时见过云州人吗？”
“在灵曦时我倒是见过几个云州人，只是，这河源可是云州先人的发源地，每年云州人都会去那里祭祖的，而且，所有的云州的人死后都会葬在那里，河源的人一向被云州人称为守灵人，一般很少离开那里的。”严雪珂将书上写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守灵人，一听这个名字就不吉利。”娘立刻起身将窗户关的严严的，“可不能再让这个茯苓进来了。”
“怎么将窗户关上了，走门真是挺麻烦的。”
听到茯苓的声音娘整个人吓得靠在了窗户上，茯苓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坐在自己刚刚坐的位置，有些奇怪的看着娘，“冷吗？我觉得这江城的五月已经挺热的了！”
娘已经恢复了过来，“我家小姐有孕在身，吹不得风的。”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茯苓叫嚷着将严雪珂的手拉了过来，她手上的劲非常大，严雪珂想挣也挣不开。
“小姐”娘想去帮忙，也被茯苓一伸手将她的手隔开了，“别吵，我只是把把脉而已，在蔓苓书院的时候，我可是年年拿第一的，别人还请不到我给她把脉呢。”
很快茯苓就将手拿开了，“你怀孕快四个月了，小家伙不错，等生下来肯定活蹦乱跳的。”
“那是男是女？”娘问道。
“若是有人把完脉后告诉你是男是女，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绝对是蒙你的，就算是我的师傅也做不到。在整个枫国，关于女子病痛的医治，我师傅认了第二怕是还没有人认第一呢？”茯苓一脸的得意，“我可是我师傅的高足，这样吧，反正我要在江城呆半年，我免费给你诊脉，只要你们给我提供饭食如何，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运呢？”
“你是专门治女子病的大夫，那你去严雪珂家？”严雪珂此时隐隐猜到茯苓的目的。
“严雪珂也怀孕了，不是吗？虽说让我照顾一个怀孕的妇人半年有点大材小用，可老面出的钱多，每个月三十猪币，半年就有一百八十猪币，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已经穷了整整十七年了，口袋里的钱从没有超过十鼠币的。我从小一直盼望的一件事情就是买一百个包，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等在这云州呆足半年，这个就可以实现了。”
娘听着有些心酸，难怪这姑娘这么能吃，原来是常年饿的。“姑娘没有亲人吗？”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反正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一直都跟着阿婆的，阿婆在我六岁那年去世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了。好在我从小就聪明，阿婆过世后就进了蔓苓书院，蔓苓书院中前十名不用付半鼠币就可以白吃白喝白住，虽然那饭菜实在说不上好，可我也总算长大了。可惜的是我十四岁时离开了那里，这几年跟着师傅四处走动，苦吃的不少，钱却没有留下半分，一听老面提起，我就毛遂自荐的来了。”
原本很悲伤的事情，听茯苓讲来却仿佛再平常不过的事而已，严雪珂心中不由得有些佩服，心中的疑惑解了一半，可还有一个最大的疑惑，“老面是什么人，你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老面就是老面，你见他做什么？”茯苓有些不解，“他那个人惜墨如金的很，一向对人爱理不理的，就差在脸上写上‘生人勿近’四个字了。”
“因为我就是严雪珂，总要知道是什么人花重金给我请了一个云州的大夫吧！”
“你是严雪珂，那我真是赚到了，走，我带你去找他！”茯苓说着就站起身要带着严雪珂走。
“你不怕我骗你？”严雪珂没有想到茯苓连半点怀疑都没有的就相信了。
“你为何要骗我？”茯苓面有不解，“这样对你也没有半点好处。”
严雪珂有些失笑，看来那云州行上写的确为实情，河源人从不欺骗，也从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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