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女儿节,要吃芥菜煮鸡蛋。超市里的芥菜不新鲜,杨亦初特意跑到山上自己去摘。
他要亲自给李秋果做,在村民的帮助下他还采了许多的野菜,长了很多见识,之前他都不知道这些杂草竟然都能吃。
等摘的差不多他提着篮子满载而归,若不是他那白皙的肤色,好像真的就是村里长大的孩子。
李秋果忙着上班,家里的活儿又落在了阿妈和阿婆的身上,杨亦初有空就会偷偷回来帮忙做一点。
一般的农活他已经很娴熟了,宋清和看到他都不敢认。见他放下篮子,就去挑水浇菜,然后又松土。
这些活她都很熟悉,但宋清和年幼时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父母没有让她干过一点活。
看到杨亦初歇都没歇,又去干其他的,她再也忍不住压抑心中的痛苦,大声叫住他:“杨亦初。”
杨亦初听到熟悉的声音,僵在原地不敢回头看,待宋清和走到自己面前时,他的浑身血液好似凝固住。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谁都没有开口。
危险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去逃避,也不是他闭上眼,宋清和就能消失不见。
“姐姐……”
他声音沙哑,低的几乎听不见。
“这就是你说的养伤吗?在这里做一个农夫?啊?杨亦初?我辛辛苦苦培养你就是要你来这里当农民?”
宋清和的愤怒根本压不住,重逢的喜悦也化不开这浓浓的怨气。
杨亦初垂着头不说话,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见宋清和瘦削的脸庞,他想要抱抱她,可刚一靠近就被她呵斥住。
“别碰我!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她厌恶地看着他,好像他是一坨恶心的牛屎。
杨亦初失落地放下自己的手,他自我安慰,没关系,你不是早已经习惯了吗?
没事的,别怕。
“和我回去,立刻马上!”
宋清和说完就转身走,高跟鞋却卡在泥土里拔不出来,她已经许久没来过乡下,早就忘了乡下并不是如城市那样,到处都是平坦的马路。
用力地挣扎几下没能把鞋带出来,反而让它越陷越深,就在宋清和打算不要了时,杨亦初突然蹲下身给她处理。
这不知又触动了她的哪根神经,竟一脚踢在杨亦初的胸口,将他踢倒在地。
这一幕被刚好来给他送水的阿婆瞧见,她急冲冲地跑下来对着宋清和吼:“穿的人模狗样怎么还做畜生的事呢?”
说完把杨亦初扶起来,心疼地看着他胸前的脚印:“疼不疼?要不要去看医生?”
杨亦初摇摇头:“阿婆,不疼。”
宋清和看着这个小老太,邪火突生,来之前她已经调查过杨亦初在这里干的事情,自然清楚她是谁。
对于她护犊子的行为更是看不惯:“我打我自己弟弟关你什么事?”
“弟弟?”阿婆疑惑:“就是打儿子都没你这样的。”
儿子这两个字让她脸色一僵,她不客气地说:“你别管太宽,我才是他的亲人。”
她刻意强调了亲人两个字,但阿婆可不管这个,她决心要替杨亦初讨回一个公道。
宋清和不想与她争辩,盯着杨亦初命令道:“和我回家。”
“我们晚点儿再说这个事情。”
杨亦初不想与她吵架,今天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他想把它做完。
可宋清和说一不二,拿到侦探给她的结果,她的手都在抖,跟了几天看到杨亦初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难过失望又急躁,更多的是不安,她好像要失去他了。
“杨亦初,我不会和你多说第二遍。”
宋清和压抑着怒火,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和他说话,脸上满是山雨欲来。
“姐姐,我求你,等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快速打断:“等什么等?等你把鸡蛋煮好吗?”
三月三女儿节,她又怎么不会知道?被说中心事的杨亦初脸上血色尽失,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阿婆远远瞧着不对劲,和李秋果打了电话让她赶紧回来,她直觉如果孙女赶不回来,她恐怕会再也见不到杨亦初。
“我养你这么大,别说吃你煮的鸡蛋了,就是连粒米也没吃过。”
宋清和见他的表情,心里又痛快又可悲:“我养你快十八年,可真是养了个好弟弟……”
“我做过,不止一次。”
“什么?”
杨亦初抬起头,平静地叙述:“我八岁的时候,煮了饭你骂我浪费时间,十岁,我做了蛋糕烫伤了手,你怪我没用,十二岁……”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很清楚,可宋清和忘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有这么打骂过他。
“我每一次想对你好,你每一次都是拒绝。”
他已经麻木了,可说出来心还是会隐隐做痛。
年幼离开父母身边,宋清和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哪怕她很忙哪怕她对他要求严格,他除了敬畏,更深深地看着这个姐姐。
但宋清和不是,她除了工作,在乎的只有杨亦初的学习成绩,能不能给她争光。
“你还小应该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
宋清和苍白地为自己辩解,到最后她越来越说不下去,她默默地转移话题。
“和我回去吧,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我知道我以前的方法不对,我会改。”
她努力地想和他拉近关系,可是裂痕已经产生,根本无法修补。
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来硬的,软硬都不吃那就来狠的。
“你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吧?”
杨亦初没说话,警惕地看着她。
宋清和透过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她一时呆住。
“不想我毁了她,你就尽管和我犟。”
她早已经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姑娘,商场如战场,她早就已经改变学会适应。
威胁一个小孩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这小孩浑身竖起的尖刺扎的她生疼。
她疼那他也别想好过,她为他不敢停歇,她为他有委屈打碎牙往肚里咽,她更为他失去自我。
凭什么,他就能如此好过?杨亦初从一出生就背负着她的希望,她不允许这个希望被毁灭。
谁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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