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那回,他顾青山可没有向她第一时间解释,他领那名婢女回来的原因。
而这回,她可是第一时间解释了的。
并且,还有一屋子人证在场的,所有人都愿意为她证明。
不过,很是显然,即便是解释了,对方好似依然……不乐意听。
安阳心中难得有些七上八下。
确实,她方才的行径,好似有那么一丢丢过了火。
她没有料到,竟会那么倒霉,被他撞了个正着。
安阳一时有些悻悻地。
被人捉奸,她倒是第一回 遇到,还是被自己的丈夫。
瞬间,只觉得自己的气势矮了一大截了。
这样想着,安阳复又瞥了那一言不发的人一眼,一时咬了咬唇,不多时,只难得主动的将对面那只玉盏翻了过来,亲自往玉盏里倒满了茶,随即,朝着对方悻悻唤道:“夫君,请吃茶。”
不想,那顾青山连眉眼都不曾抬过一下。
安阳又看了对方一眼,改口道:“大人——”
顿了顿,再弱弱改口道:“无忧……哥哥?”
话一落,这下,只见那顾青山直接将脸撇到了另外一边,竟连个眼尾都不曾留给安阳了。
安阳顿时一脸愁容,这可要如何是好啊!
第64章
三番五次示弱, 次次踢到铁板了。
安阳只隐隐觉得自己遭到反噬了。
几次腆着脸下来,这才知道打从安伯侯府回来那日,为何顾青山那厮“关切”了她几句后,便一路无言, 一声不吭了。
原来, 腆着脸……哄人, 这件事可真不是人干的。
尤其是, 对方还始终板着一张死人脸。
安阳现在也隐隐有了不想搭理人的冲动了。
哼,有本事一辈子别搭理我好了!
安阳心中默默吐槽道。
话说马车里静悄悄的, 回程的路与那日从安伯侯府回郡主府的路一样漫长难熬, 一路上只听得到车轮吱吱滚动的声音。
一直到马车回到了将军府, 车还没停稳当了, 便听到外头响起了一阵近乎撕心裂肺的咆哮声——
“安阳, 你下来,我要同你绝交!”
“你只顾自己出去风流快活, 你都将我搁哪儿去了, 说好的好姐妹呢,说好的姐妹情深呢?你跟丹旸县主跟七公主一道出府吃喝玩乐, 竟不带上我, 你几个意思, 我姜明月就那么拿不出手么, 就不配同你们这些郡主公主什么的一道出去玩么,哼,有本事这辈子你都别带上我, 你以为我稀罕么!”
安阳听到这阵阵雷声一样的咆哮声,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一时将车帘撩开了一角, 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只见姜明月那小妮子这会儿正叉着小蛮腰,气得头冒青烟的过来堵她来寻她麻烦了。
“嘶——”
忘了这小妞了。
瞧瞧,今儿个这一天天的,办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小妞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会儿一个“风流快活”,一会儿一个“吃喝玩乐”,安阳掀开车帘,朝着那吭哧吭哧地姜明月连连使了好几个眼色。
却不料那姜明月全盘没有接收到不说,还哐哐两下扑了过来,凑到了车窗前,冲着安阳继续叫嚷道:“你下来,你缩在马车上算个什么缩头乌龟!”
“你下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大早的跟防贼似的防着我,自己一个人偷偷溜走了,你今儿个到底上哪儿去了,你出去玩凭什么不带上我。”
“你今儿个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哼,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姜明月跟只螃蟹似的,恨不得挥着她的大钳子直接将安阳从车窗里头给一把夹出来。
那架势,好似安阳掏她家祖坟了。
又好似,安阳背着她去外头偷人了似的。
偷人?
安阳现如今想到这俩字就有些怕。
安阳使眼色使得眼睛都要抽筋了,最终,彻底放弃了,立马落下了帘子,一时小心瞅了身侧之人一眼。
却见那顾青山继续绷着脸,然后一言不发撩开帘子直接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后,倒也不曾走远,安阳撩开车帘跟紧其后时,便见那顾青山立在马车下两眼盯着她,那目光,比审视犯人的目光还要冰冷几分,冷着一张脸,不过,在安阳下马车时,还是伸手扶了她一把。
“好啊,无忧哥哥,没想到你竟然也去了,你们夫妻两个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竟合起伙来瞒着我,你们是不是又去梨花街吃馄饨去了,可恶,竟不叫上我,我跟你们俩没完!”
话说,原本头顶冒烟的姜明月看到顾青山随着一并下来了,瞬间,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
只觉得自己被他们二人给抛弃了。
一边扯着大嗓门嚷嚷着,一边凑了过来,凑到顾青山和安阳二人身上闻着味,看他们是不是又去吃馄饨起了。
不想,方一走过去,便见顾青山大手朝着姜明月脸上一罩,然后,就跟推小狗似的,一把将姜明月的大饼脸给推开了,然后,板着脸,背着手,一言不发往将军府里走了去。
姜明月被顾青山推得有些懵,正欲跳脚之际,安阳立马扯了她一把,拉着她的手,朝着前方那个大黑脸的背影无声指了指,然后又朝着姜明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再伸出一个手指,比在自己的红唇上,朝着姜明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姜明月被安阳这一系列无声动作给瞧花了眼,愣了一下后,脖子一缩,看了看前方那背着手负气离去的背影,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日的无忧哥哥好似有些不同,他的脸色黑得吓人?
姜明月人才齐腰那么高的时候便认识无忧哥哥了,认识十来年了,还从未曾正眼瞅见过他黑脸吓人的时候,从前的顾无忧鲜衣怒马,是漠北草原上最炙热最潇洒的一只猎鹰,可是阳光少年一枚,这回重逢后,虽严肃了几分,虽多冷眼训斥她,不过姜明月知道,他多是做做样子。
直到这会儿,看到那一言不发满脸含霜的冷面模样,这才后知后觉的打了个轻颤。
一时,顾不得讨伐安阳,只缩了缩脖子,小声同安阳咬着耳朵道:“你……你惹到他了?”
安阳一脸愁容的点了点头。
随即,一把紧紧挽着姜明月的胳膊,跟抱住救命稻草似的道:“你随我一道去无恙居,替我哄哄你家无忧哥哥罢!”
大抵是她们两人鬼鬼祟祟、偷偷模模的模样,终于引得前方那道威厉冷漠的背影直直停了下来,扭头冷着脸往后扫了一眼。
那眼神,比刀子还利上了几分。
姜明月见状,瞬间浑身直挺挺的打了个哆嗦,吓得她立马将安阳的手一撂,嘴上飞快说了句道:“再见!不送!”
话一落,竟当场顾不得讨伐她,竟毫无人性的将安阳抛弃,然后直接脚底抹油,顷刻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安阳被她那一系列“凌波微步”的逃跑姿势给看呆了。
说好的姐妹情呢?
说好的好姐妹呢?
好吧,原是泥捏出的俩姐妹,一碰便碎。
少了姜明月的打岔,安阳便又彻底孤立无援了。
夫妻两个一前一后直接回了无恙居,安阳落后那顾青山几步,一路有些磨磨蹭蹭,两人一路无话,院里的侍女们见二位主子的脸色有异,一时,一个个都噤声不敢多言。
一直到安阳随着踏入了正房,便见那顾青山背着手,背对着立在大门口,从安阳这个角度看上去,只觉得他的身影比以往更要高大几分,她得仰起头来,才堪堪看到他的后脑勺。
安阳咬着唇,丢开了手中的帘子,看了对方那挺立的背影一眼,心想着这儿可不是她的郡主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在她的郡主府,她一准雄赳赳气昂昂的,跟他“杠到底”,然而眼下——
一时,安阳抬手揉了揉脸,正要挤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来,却见这时,前方的顾青山忽而冷着脸直接转过身来,而后一把抓住了安阳的手,拽着她的胳膊便往里走。
安阳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可看到对方抿紧的薄唇,和绷紧的脸,一时“敢怒不敢言”,直到,被顾青山一路抓着拉进了里头的洗漱区。
顾青山这才咬着牙关举起了安阳一只手,慢慢的吐了一口气,随即冷冷问道:“他碰到你哪只手呢?”
安阳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审问地第一句,竟是这个?
见那顾青山紧紧捏着她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着,好似满腔怒火,却给他生生压在了胸腔之下,可见是当真被气着了,却生生忍了一路,没在马车上发火,更没在方才的福满楼,当着众人的面下她的面子。
而是一路回到了卧房里,这才忍不了了,却依然强压着怒火,一出口,却是满腔的酸意。
安阳飞快看了他一眼,一时咬着唇,老老实实的举起另外一只手,小声弱弱道:“这……这只。”
话一落,还不待对方过来拽,安阳立马十分主动自觉地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送到了顾青山面前,然后,想了想,又立马收回了三根手指头,只将一根食指一根中指乖乖举着,弱弱解释道:“就……就这两根手指头。”
说着,立马又道:“不过我没有碰他,真的,就只用这两根手指头抵在了他的衣袖上,对了,我还特特用帕子垫着,压根没有碰到他。”
安阳一边说着,一边飞快掏出腰间的帕子,然后啪嗒一下,毫不留情地立马一把扔在了地上,道:“夫君若是不喜欢,我扔了它便是。”
又弱弱地举着自己两根青葱玉指,咬唇道:“夫君若是嫌弃,便绞了它俩,可好?”
安阳以退为进地说着,弱弱说着。
不想,却见那顾青山冷笑了一声。
安阳脸微微一红,也觉得自己这句实在太假了,一时悻悻地,想了想,立马又道:“我……我真的没有碰那位苏公子,我就用这两根手指头戳了下他的衣袖而已。”
说着,安阳立马举起那两根手指头,戳了戳顾青山的衣袖,重新演示了一遍,道:“你看,就这样,这样而已,看着略有些亲密,实则压根没碰着。”
说着,又垂了垂目道:“我又不是青楼里的女子,怎会对男人随意轻浮,我若真是那样的人,轻浮哪个,也轻浮不到他一个穷酸书生头上去,夫君,你细想,是也不是!”
安阳说着,又急忙道:“我不过是瞧着丹旸实在是太可怜了,你是知道的,她自幼爹不疼娘没有,只有一个弟弟,还自幼便被送到京城为质,你不知道她究竟有多惨,她打小便被王府里的侧妃管束着,活得憋气十足,对了,你知道她头上的头发为何那样少么,原是她幼时中了毒,差点儿小命不保,人虽命大被救活了过来,到底亏了身子,故而一直瘦小羸弱,连头发也生得稀疏,她虽贵为县主,却那般可怜,如今都十七了,婚事还没半分着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意中人,却不过是个落魄书生,我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我不过是想替她试探试探,遇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心人罢了。”
说着,安阳又巴巴看了那顾青山一眼,道:“若是换成任何一名男子,我定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不过是……不过是觉得那苏公子生得与夫君略有些相像,这才觉得亲切,对着那张同夫君有些相似的脸,你叫我如何冷得下脸来,这才多赏了他几句话的机会,这才多试探了他两下而已。”
说罢,安阳又立马举起自己两根手指头,一本正经的保证道:“我发誓,我真没有多碰他,我碰他作甚,我又不喜欢白面书生,当年在皇家学院念书那会儿,多少书呆子在我跟前示好,我搭理过么我,我素来不喜欢那些文文弱弱的,何况,那苏公子虽与夫君有几分挂相,然而不是我贬低他,他实在没法同夫君相提并论,他比夫君你可着实矮了大半个头了,他一来没有夫君你生得俊,二来没有夫君威风凛凛,伟岸英武,更没有夫君这股子豁达大度之气,你说,我能瞧得上他么,我碰他作甚?我堂堂安阳郡主,跟那苏公子站在一起,分明也不搭啊,堂堂安阳郡主,瑶姬女神下凡,放眼满京,也唯有京城第一玉面公子才堪堪配的上啊,夫君,你说对不对?”
安阳暗搓搓的拍着马屁,示着好。
一时没能忍住,将当年宫外那些将她安阳郡主与他顾无忧那些相配的言论一一翻找了出来,越说越兴奋。
话一落,又立马见好就收,继续示弱道:“当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夫君若还是嫌弃我这两根手指头的话,夫君还是可以将它们给一并绞了的,我保证,我定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任夫君处置便是。”
安阳一鼓作气地说着。
说完这些后,悄悄抬眼看了那顾青山一眼,只见那顾青山咬着牙关,闭紧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嗖地一下睁开了眼,只有些胸闷气短,怒极而笑地看着她,良久良久,只又慢慢吐出了一口气,最终一脸恨恨似的,一把揪住她两根手指头直接怼进了银盆里,然后提拎着银壶,倒了一大盆水,亲自用巾子直接包裹着她的整只手,一下一下用力的搓着,就跟在烫猪蹄似的,一直生生揪着安阳的两只手,将她两只手全部搓了个干干净净,再无他人任何气味后,这才一脸暗恨道:“姑且先留着你这两根手指头!”
话一落,这才扔掉了手中的巾子,一把拉着她,一路将她拉到了贵妃榻前,他端坐着,命她站着,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良久,冷声道:“不过,这件事情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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