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的画稿,不是全都留给你了吗,怎么还有几幅会落在你父亲手里?”钟黎声线里满是愤怒:“他真的关心你,早就给你打电话了,也不至于等到你动了你母亲遗产的时候假惺惺的打个电话给你......”
温一心早已经见怪不怪,嗓音温温淡淡,似乎在谈着跟自己无关的事:“从前,姜家是我的靠山,后来没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噤了声,似乎触碰到了看不见的伤口。
钟黎只是透过屏幕看了她几眼,知趣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放在桌面的手机振动起来,钟黎笑着打破沉寂,“裴少又来同你汇报一言一行了,隔着屏幕我都闻到你们恋爱的酸臭味了。”
温一心抿着唇微微的笑,柔润的视线落在屏幕陌生的号码上,眼神突然冷下来。
她划开接听键,嗓音毫无半点起伏的波澜:“喂。”
果然又是温文昊,他迫不及待的开口:“一心,爸爸亲自来了一趟宣城,把你母亲遗留给你的画稿带过来了,你出来见见爸爸吧。”
温一心沉默良久,冷静极了:“古香居天字号包厢,你报我的名字进去。”
挂断电话后,温一心跟钟黎说了缘故:“我要出门了。”
钟黎眉心蹙的很紧:“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温一心收拾好桌面:“我拿了我母亲的画稿就回来了,这是宣城,又在古香居,他奈何不了我什么。”
......
温文昊找到古香居,看着似乎并不太起眼的门楣以及院门口稀稀落落的豪车,带着女儿温暖慢慢往前走。
温暖戴着宽檐帽和黑色口罩,将娇美的小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环顾了一圈,跟在温文昊的身侧,低声道:“看着虽不太起眼,但私密性挺好的。”
温文昊心里五味陈杂,到了门口,却被人拦住了:“请问两位有邀请函吗?”
温文昊摇头。
温暖跨前一步:“你们这种地方应该是会员制吧,我们可以现场办一张卡,方便以后经常过来。”
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抱歉,我们这里不办会员,两位是陌生面孔,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请回吧。”
温暖愣住了,这地方开门做生意,还有把客人往外推的?
温文昊忙制止温暖继续问下去的冲动,儒雅的笑着:“我们没有邀请函,我女儿温一心在你们天字号包厢定了位置,让我们报她的名号进去,她随后就到。”
服务员一听,眸瞳都微微亮了些,疏离客气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忙不迭的退开一步,热情指引道:“原来是裴太太的贵客,快跟我来。”
温暖挽着温文昊的手,穿过古色古香的屏风,看着里头的假山流水,一路到了指定的包厢,心里头五味陈杂,忍不住问:“爸爸,这个裴家在宣城的地位,似乎并不比姜家在宁城的地位低。”
温文昊心里也不好受,他打量着包间里的摆设,看着桌上限量供应极其难以买到的大红袍茶叶,将装着画稿的长方形红木盒搁在沉香木桌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温暖又问:“这种地方开门做生意,为什么连会员制都不给办?”
温文昊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温声同女儿解释:“豪门也分等级,听说在顶级豪门的圈子里,有些地方要凭着圈内的人引荐才能进去,否则,只会被拒之门外。”
温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又讶异的问,“爸爸,这个裴家不会是小妹心心念念的那个裴家吧?”
温文昊沉默着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温暖已经取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娇艳的面孔,她细白的手指压在白瓷茶盏的边缘,眼里满是恨意:“她怎么就这么命好,能一次又一次的攀上顶级豪门?”
温文昊藏着满腔心事,见温暖情绪波动太大,微微蹙眉:“暖暖,待会见到了一心,不要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温暖咬住唇,尽管满腔不甘,却依然只能讪讪的闭了嘴。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包厢门口,等着温一心的到来。
温一心换了衣裳慢悠悠的下楼,还去厨房弄了点吃的填饱了肚子,才姗姗来迟。
比温文昊预估的时间,差不多迟到了一个小时。
推开门时,温一心看到里面多了一个人,本就冰凉的眸色越发冷了些。
温暖等得肚子都饿了,可服务员却不见踪影,连一盘点心都没有端过来,也不知道这种地方是怎么待客的,好在温文昊会煮茶,她只能灌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进去,数着时间等着温一心的到来。
好不容易看到温一心到了,温暖再也忍不住,指责道:“你知不知道你迟到了多久,这都什么时候了?”
温一心嗓音薄凉:“我也不知道你会跟过来,早知道你也在,我就不来了,免得碍了我的眼。”
包厢里温暖如春,温一心将长至脚踝的白色羽绒服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墨绿色的旗袍,青翠的苍竹贴着腰身延绵而上,将她本就挺直的后背衬的越发笔直......
第32章 太狠
温文昊侧过身来,细细打量着这个许久没有见过面的女儿,犹如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看到一块救命的浮木。
温一心锦缎般的墨发用一根碧玉簪简单挽起,没有化妆,却唇红齿白,瓷白的肌肤在白炽灯光下盈盈散着柔白的光,一双秋水般润泽的眼乌黑澄澈,干净如水洗过的晴天。
只是眼神有些冷,凛凛如外面严寒的天气,寻不到半点温暖。
眼看着两个女儿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温文昊忙站起身打圆场:“一心,这是你母亲遗留的画稿。”
温一心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红木盒子上,大步走过去,正要伸手去拿,盒子却被温文昊按住了。
温一心挑眉,语言带着攻击性:“你千里迢迢飞一趟宣城,果然不是为了把我母亲的画稿还给我,我要是没猜错,你应该是冲着我母亲的遗产来的吧,毕竟她可是留给了我一大笔钱呢。”
温文昊指腹摩挲着红木盒子,叹息了一声:“一心,你非要这个态度跟爸爸说话吗?”
温一心扬起那张同母亲八分相似的惊艳面孔,反问道:“不然呢,我应该怎么同你说话?
同你的另外两个女儿一样,跟你撒娇,争夺你为数不多的父爱吗?”
温文昊那张俊美的脸微微有些僵,好看的薄唇嗫喏着。
不等他开口,温一心又道:“我倒是想这样,就是不知道我整天在你面前晃,你看到我这张脸,会不会连饭都吃不下,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母亲有没有一身红衣化身厉鬼来找你索命......”
“够了!”温暖听不下去了,一掌拍在桌上,震的桌面的茶水微微晃了晃,“温一心,你结婚之前,让姜家给温家施压,逼着爸爸把公司的股份转了一部分给你,爸爸做到了。
姜恒出了事,好不容易醒过来,我以为你们要共结连理了,结果你扭头就离开了姜家,远嫁宣城,没有通知我们温家任何一个人,就成了风光无限的裴太太。
温一心,你从来就没有把爸爸放在眼里,是你自己要疏远我们的,我们温家也从不亏欠你什么?”
温一心冷冷的笑,笑着笑着,眼眶都湿润了,她抬眸看着一言不发的温文昊,重复着温暖的话:“温家从不亏欠我什么?”
她冰凉的手指绞在一起,身子前倾,离温文昊更近了一些:“父亲,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温文昊嗓音依然是温润的:“一心,你是姐姐,不要生你妹妹的......”
“我是独生女,没有妹妹。”温一心打断温文昊的话:“她们母女三人鸠占鹊巢,你纵容她到我面前指手画脚,这就是你说的想我......
我从温家所得到的一切,全部都是理所应当得到的,都是我母亲遗留给我的,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施舍给我的东西了?”
温一心拂开温文昊压在红木盒子上的手指,缓缓打开盒盖,取出画稿,看着下面的印章以及画作的风格,确实是母亲生前的手稿,她将画纸重新卷起来,抬眸看向温文昊:“怎么只有一幅?”
温文昊叹了口气,依然是那副好脾气的温润模样,“一心,我总要留点你母亲的东西,做个念想。”
温一心嗤笑:“怕是想要用我母亲的画稿拍卖个好价钱吧。”
温文昊脸色微变,被猜中了心事。
温一心水润的眸子微微眯起:“你休想把主意打到我母亲的遗作上,否则,别怪我同你们温家所有人鱼死网破。”
她抱着红木盒子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温文昊喊住了:“一心,爸爸这次来找你,不仅仅只是把你母亲的东西给你,还要求你一件事。”
“我帮不了你!”温一心取下羽绒服,套在身上。
“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公司易主吗,那可是你外公的心血?”温文昊站起身,语气里满是迫不得已:“你当初要嫁给姜恒,把股东的权利转给姜家无可厚非,可你现在并不是姜家的人,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姜家壮大,架空我吗?”
温一心眨了眨眼,她虽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可跟在姜恒身边那么多年,对公司的管理和股权变更以及对赌协议之类,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的。
难道姜家打算对温文昊动手了吗?
她简直求之不得!
她鸦羽般的眼睫轻颤,心绪起起伏伏,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中,姜恒又参与了多少......
眼看着温一心无动于衷抱着画稿往外走,一直被温文昊制止着没吭声的温暖忍无可忍,爆发了,站起身快步冲到温一心的面前,挡在门口:“温一心,我们这么远来一趟,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温暖回过头去,就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俊美面孔。
男人那张脸长得实在过份好看了些,五官犹如精雕细琢一般,剑眉星目,鬓若刀裁,鼻峰冷峻,薄唇抿出凛冽的弧度,莫名添了几分危险和肃杀。
裴瑾似乎听到了刚才那一句话,他周身气场冷冽,眼风淡淡朝着温暖压过来,带着骇人的压迫气息,温暖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挡在面前的人让开后,温一心从容不迫的往前走,到了裴瑾跟前,食指去勾他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恰巧有点事在这边谈,听服务员说你也在,就过来看看。”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包厢里另外两个人,反手握住温一心的手指,捏在掌心里,用力握了握,接过她手里的红木盒子,淡声问:“这两位是......?”
没等温文昊上来攀亲,温一心已经拉着裴瑾离开了:“我现在没心情给介绍,下次再认识吧。”
裴瑾闻言,视线在温文昊脸上细细的停留了片刻,跟着温一心大步离开了古香居。
一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温暖才哆哆嗦嗦的说出话来:“爸爸,刚才那个男人,真的是小妹心心念念的裴先生。
“温一心太过分了,她就是存了心不让我跟妹妹好过,我从小就喜欢姜恒,她要跟姜恒结婚,把姜恒害的那么惨。
妹妹对裴先生一见钟情,托人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却又被温一心捷足先登......
爸爸,她在报复我跟妹妹,她的心太狠了!”
温文昊被温暖哭的头疼,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带着温暖缓步走出古香居:“你来宣城,不是要来看你娱乐圈新交的好朋友阮晴小姐吗,听闻阮小姐也出生名门大户,看有没有我们能用的上的人脉......”
温一心坐进后车座,靠在裴瑾的肩膀上,只觉得又累又倦,疲惫极了。
裴瑾侧过身子,将她搂抱在怀里,温一心身子蜷缩在座椅上,脑袋顺势滑落到他的腿上,楼抱住他劲瘦的腰腹,低声道:“包厢里的那个男的,是我父亲。”
生理上的父亲,她没有喊爸爸,只用那个男的代替。
裴瑾抬起膝盖,让她躺的更舒服一些,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莹白的耳垂,淡声开口:“我知道。”
他既然要娶她,自然调查过她的家境,只不过她同温家人关系凉薄,他也没自讨没趣的提起这些事。
温一心又道:“我不喜欢他们。”
裴瑾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脸颊:“我知道。”
温一心睁开眼看他,见他低垂着脑袋正望着自己,又拱到他的腰腹处,呼出的热息隔着薄薄的衬衣悉数喷洒到他的小腹处,脑袋还不安分的到处滚来滚去。
裴瑾只觉得喉咙里有点渴,呼吸有些透不过来,他抬手扯了扯领带,抬起手掌托住她的脑袋,哑声制止:“别乱动。”
温一心听出不对劲,看了眼前排正开车的夏总助,夏总助求生欲极强的放下了后排的挡板,隔绝了后面的视线,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温一心丢不起这个人,忙撑着座椅爬起来,乖乖在他身侧坐好,那双水润的眸子一个劲的剜他:“要去哪里?”
“去商场买些东西,带回老宅。”他侧过身子,亲了亲温一心:“老婆,明天是我今年上班的最后一天了,等过完年,我们领证就整整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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