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宣:……
好端端的怎么翻起旧账来了。
那不是带壳的难吃又难剥才留给你吃吗。
戚琢玉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把难吃的都留给我了?”
凤宣连忙端起小碟子,砸了好几个带壳的果子,然后殷勤地捧给戚琢玉:“师兄。这个很好吃,你多吃点这个。”
心虚的明明白白。
岔开话题也岔开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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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上见到神魂灯的碎片就像是一个意外。
戚琢玉后来看他兴趣也不大的样子,所以没真的去把这东西抢过来。
至于碎片去了哪里,凤宣暂时不知道。
但他知道,只要一年之后自己重返九重天。神魂灯无论在哪里,碎成几片,只需要他一个召唤就能回来。
万年节的庆典接下来还有两天。
大明宫还会继续摆宴,但不会有第一天弄得那么声势浩大。反而是长安城内更加热闹一点,城门大开,花灯结彩,花车游行,花舫赛舟,比过年还声势浩大,堪称极乐之会。
凤宣是个爱凑热闹的性格,按道理说这个热闹他肯定是非去不可的。
结果天不遂人愿,万年节晚宴结束,他提前回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头有点晕晕的不舒服。作为九重天上神,他从来都没有得过什么风寒,所以压根没往这上面想。
睡到后半夜,不舒服的感觉强烈起来。
凤宣从梦中惊醒,难受的不行,感觉浑身又热又烫。他下意识的做法就是去门口吹吹冷风,结果终于变成又热又烫又冷。
他:……什么鬼啊。
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凤宣生来就是仙胎,从未得过风寒,也从未如此难受过。
他的小荷包里面有两颗万能的治愈系灵药,吃下两颗之后,感觉头晕的更厉害,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灵药携带的助眠药效起了作用,虽然他还是头晕头疼,嗓子也爆炸一样疼,可依旧被强制进入睡眠。
这一觉,睡得也不香也不甜。
元神没有安宁,噩梦一个接着一个的做。梦到父神陨落,梦到阿爹失魂落魄日复一日的呆坐。梦到年幼的自己不懂事,追着阿爹问父神去哪儿了,梦到阿爹抱着他哄,声音很轻很轻告诉他。父神哪儿都没去,他化成了人间的风和雨,永远永远陪着翎儿。
他年幼时也讨厌父神永远忙着守护这世间万物,没有空陪自己玩闹。
可他也知道,他不想要父神变成这样陪着自己。他不要这样的永远。
凤宣没睡多久就醒了,感觉人醒了,魂还没醒。
迷迷糊糊坐起来,似乎又回到了九重天一样。就跟人生病的时候精神会变得脆弱,凤宣作为一只还没成年的雏鸟,在这一点上和人族是一样的。
他原本是想穿好衣服下床找戚琢玉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而且大魔头在一年之后还会杀了自己以证他的道。可下凡这么久,在人间对他最好,和他认识时间最久,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人,只有戚琢玉。
但刚下床就觉得浑身无力。
披着大氅走了几步就晕的不行,凤宣只好退而求其次,很机智地抱着自己的小荷包睡在戚琢玉常坐的那张软塌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平时看着硬邦邦的软塌,这个时候好像睡起来比自己的床还舒服。
大魔头这个花里胡哨的孔雀精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香囊。
淡淡地很像梧桐树的味道,是一种很浅很干净的草木香。
没过多久,就彻底在软塌上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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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琢玉回到长乐宫的时候,已经是四更的天。
国宴结束后有家宴,李皇帝找借口留他下来嘘寒问暖的培养了一下塑料伯侄情。
长乐宫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几盏宫灯静静的燃烧。
凤宣这个点肯定已经睡下了,指望他像个普通贴心贤惠的道侣每晚挑着灯不睡觉等他回来,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升起。况且也不清楚是不是和他呆久了习惯了,竟然觉得这种半夜回到家面对孤零零房间的日子也还行。
戚琢玉捏了捏眉心。
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疯病有点病情加剧了。
只是同样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往长乐宫走的脚步,越靠近就越快起来。
像是等不及要回家一样。
结果到正殿,他第一眼看向拔步床,床上被子凌乱,没见到凤宣的人。
戚琢玉微微一愣,下一秒就在房间的软塌上发现睡成一团的某人。
凤宣平时的睡相实在称不上好看。
有时自己整夜修炼,还得被打断几次起来给他盖被子,非常影响自己的修炼进度。
今日睡得到乖巧,老老实实的蜷缩在锦被之中,一动不动。
戚琢玉再一次捏了眉心,走进打算抱他去床上睡觉,结果一掀被子就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凤宣的衣服穿得完整,俨然是准备出门的样子。
再一模他的额头,烫的可怕。
戚琢玉眉头渐渐紧蹙,伸出手推醒凤宣:“小七。醒醒。”
凤宣本来就浅眠,被戚琢玉一推就醒了。
这一推就醒的情况也不对劲,平时把他摇散架了他都能坚持睡觉。
“师兄。”凤宣的声音气若游丝,脸色苍白,唇色就更不用说了,一点血色都没有。
“你生病了。是风寒,应该是下午贪玩多玩了一会儿雪导致的。”戚琢玉道。
哦。原来是风寒。
凤宣强撑着身体坐起来,眼神还因为烧的太厉害有点迷茫。
戚琢玉握住他的手腕,往里面渡了一些灵力。
可惜收效甚微,专业不对口,生病还得找太医。
“穿好衣服。我带你去太医院。”
凤宣反应迟钝地听到穿衣服三个字。
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衣服。其实他刚才已经穿好了,就是迷迷糊糊穿得乱七八糟。这会儿双手慢吞吞地重新穿起来,效果依然不佳,双襟的盘扣都扣的歪七扭八。
戚琢玉看不下去,在凤宣的小荷包里乱翻了一通。
也不管什么颜色和搭配,看到一件厚的保暖的就简单粗暴地给凤宣套上去,短短几秒钟就套了三四件。远远看起来,凤宣就剩一张苍白的包子脸埋在衣服里的时候,然后裹成了浑圆的一个棉球的时候,戚琢玉终于满意了。
做完这一切,戚琢玉召出魇兽,把凤宣放到它背上。
结果不知怎么,看了眼外面刚落完的一场大雪。长安城地处北方,冬风挂在脸上就跟冰刀似的疼。魇兽背上光秃秃的不保暖,风一吹人就冻成冰渣子。
戚琢玉烦躁的“啧”了一声,猛地踢了脚魇兽:“回去。”
魇兽“呜”了一声,可怜巴巴地躲回了凤宣的小荷包里面。
戚琢玉就这么单手抱着凤宣,搂紧自己怀中,直接朝太医院走去。
凤宣只感觉到起初从被窝里被挖出来很冷,后来好像又窝进了什么暖和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用手抓住什么东西,半梦半醒之间,只看到眼前有快压襟的玉佩,随着戚琢玉的步伐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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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空无一人,三天休沐,估计这会儿大部分太医都在宴会上待命。
戚琢玉一脚踹开大门,径直走向药房。扫了一眼房间里的装饰之后,就把凤宣放到一张带有软垫的椅子上。
被抱了一路,也吃了一路的冰渣子。
凤宣这会儿意识已经有点清醒了。
看了看眼前布满整整一面墙的小药柜,凤宣感觉也不用多此一举问这里是哪儿了。
只不过让他感觉到神奇的是,看到戚琢玉身长如玉,站在药柜前配调理风寒的药的时候,脑海中冒出一个疑惑,大魔头竟然会抓药?
“小时候看过医书,多看两眼就会了。”戚琢玉好像背后长眼睛一样,回答了他的疑惑。
“哦。原来是这样。”但他也看过医书,他怎么没看懂。
戚琢玉已经转过头,送了他一个“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这些”的眼神。
凤宣:“……”看在他已经生病的份上,可以少鄙视他两次吗!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过目不忘啊。
想到他大晚上照顾自己吃药的份上,凤宣决定像父亲原谅自己的儿子一样原谅大魔头这个高龄熊孩子。
只是听他轻描淡写的提起小时候看得医书,凤宣脑海中又浮现出之前在梦境的片段。
什么样的小孩,在自己小时候生病,要沦落到自己看医书学习给自己抓药。反正应该不是那种衣食无忧的感觉。
想到这里,凤宣沉默了一会儿。
戚琢玉已经用灵力开了加速版煮好了药,看到他沉默,眉头皱起来:“嫌苦?”
本来没嫌苦的凤宣看到眼前这碗黑漆漆的药,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回过神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师兄。这是药是什么煎的?”
“跟什么煎的没关系。良药苦口,快喝。”戚琢玉再一次怼到凤宣嘴边。
凤宣不情不愿地捧着瓷碗,迟疑了片刻,企图找理由:“师兄我觉得有点烫。”
“师兄不觉得烫。”戚琢玉冷道,但还是拿来给他吹了两下,递给他。
“师兄我觉得……”凤宣又想找借口,然后抬头看到戚琢玉暴躁的神情。
他:“。”
喝就喝嘛,凶巴巴的干什么。
捏着鼻子“吨吨吨”喝完之后,凤宣感觉再让他喝一碗,他还不如现在就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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