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是昆仑的地基,整座昆仑都建立在这把巨剑劈开的山巅之上!
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无法无天,眼里还泛着猩红光芒的魔头在她的耳边轻笑:
“那是万年前你们师祖开辟昆仑剑宗时所留,它是昆仑的脊骨、地基……也是昆仑的依靠。”
“但,那也是一把可以随时取走的剑。”
“剑名昆仑,乃是上古神兵,可是一把比伏魔更好的剑呢。”
但是在这个疯狂的魔头之前,从未有人想过,这昆仑的地基竟然可以动摇,乃至于拔走!
她喃喃道,“燕雪衣,你这个疯子。”
那疯子却还在噙着笑低语:
“这才是昆仑的立宗之本,万世之基。”
“你是想要当条落水狗,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一样离开,还是搅个天翻地覆、带走昆仑的半壁江山?”
“你看,你无数次守护昆仑,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得到它呢?”
“朝太初,还是你那个妹妹?”
都说魔会蛊惑人心,那疯子带着她看向那把擎苍巨剑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在躁动。
但她也几乎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
他在试探!
这个魔头根本不信她!
他在试探她心里,昆仑有几分重。
如果她不敢拿那把剑,今夜种种,这个疯子半个字都不会信!
他们两个人都非常清楚,如果在她的心里,昆仑仍然是第一位的话,所谓的“和好”,不过是一场笑话。
今夜温情脉脉,来日照样会化作刮骨钢刀、断肠毒药!
如果她拿到了昆仑剑,转头就来杀他……
这只魔头从此就可以放手恨她了。
到时候,这只魔会如何疯狂仇视她,可想而知。
等待她的就是万劫不复、不死不休!
他会不择手段、把她拉入地狱。
魔神的一颗真心,一点善意,是绝对不能被玩弄的。
所以他亲手将这致命的神兵利刃亲自送往宿敌之手——
这是试探,也是一场豪赌。
她冷静了下来,故意问他,声音很轻,
“你就不怕我拿到剑,第一时间就杀了你?”
英俊的魔头阴寒的笑意贴着她的耳侧,
“我只怕,你不来。”
那呼吸就在她的跳动的动脉上,仿佛被一只恶兽盯上命脉一般,有种随时会被咬断脖子的错觉、危险得让人浑身战栗。
她确定,当年的小可怜,早就黑透了。
温情脉脉之下,每个字,都杀气盎然。
她看向那把擎苍巨剑——
是神兵利器,她的登云梯;
也是见血封喉,她的催命符。
他发觉她的手指捏紧,纤细的睫毛都在微微颤抖。
但那绝对不是害怕。
那里是和他的血液里鼓噪着的一样的,克制不住的兴奋。
她抬眼盯着他:这青云梯,她要定了!
他笑着松开了手。
她足尖一点,身如惊鸿,飞下了山崖!
第15章 剑宗禁地
脱离了那个魔头的视线,她足尖一点,速度变慢,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系统刚刚不敢吭声,现在忍不住问,“宿主,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这昆仑剑,非拿不可了。”
“若是拿不下那把昆仑剑,他是会信我能力不足,还是信我对昆仑心怀不舍?”
系统十分迷茫:“可是宿主,你们之间的误会不是解开了么?”
她说,“我们反目成仇,你以为只是因为误会么?”
“不,是立场。”
系统显然对于宿敌两个字的认知太轻了。这么多年来,因为没有绑定,系统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错过了许多她身上发生的事。
“你可知我多少次和他刀剑相向?”
当时她不对这大魔头动手,就要死人,不是一个人,是一群。
她当年不理解他看她眼神的意义,直到她如今才发现,当年救她的人是他。
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一辈子的一次好心,都给了她。
她时至今日,也会想起最开始她拔剑时,那魔头苍白又错愕的表情。
那时候,这无法无天的大魔头,又是怀以怎么样的心情,看着对他拔剑的她呢?
“如今我说我幡然醒悟,去接近他,你觉得他会信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从前对昆仑百般维护,无数次为了昆仑对他刀剑相向,从未给他过一个好脸色看;就在几个月前,她还口口声声斩妖除魔,转头就要对他放下屠刀,一笑泯恩仇?
堂堂万魔之首,哪里有那么好骗。
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
除非她真的入魔了,不然他才不会信!
系统安静了,因为它发现宿主说得很对。
少女的长发被风吹散,她叹了一口气,紧了紧身上那魔头留给她的大氅,清冷的侧脸,第一次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
一直到听见了动静,她看见了磨磨蹭蹭爬过来的小眼睛,伸出手让小眼睛爬到了她的手上。
小眼睛嘶嘶地把昆仑剑的所在之地告诉了她。
她安静地听着,垂下了眸子。
——说到底,告诉她昆仑剑的存在,是他不想她死。
小眼睛看见她出神,忍不住嘶嘶问:你在想什么?
难道这个人族犹豫了?它要立马跑去打小报告!
她很诚实:“在想燕雪衣。”
小眼睛:??
朝今岁顺着小眼睛的指引,朝着后山走去,却遇见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是朝照月。
他似乎等了她许久,发梢上还有清晨的露水。
她脚步一顿,“如今你不用去换骨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她很冷静道,“朝照月,我挑起了夙家和昆仑的对立,毁了朝太初的如意算盘。如今我回来,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么?”
“你要想清楚,昆仑和我,你只能选一个。”
他看上去没有了平日面对妹妹的嬉闹,身形透出了一丝的萧索,和她对视。
显然,他一定是度过了很难熬的一夜。
“不用选了。”
“你杀了夙流云,没有回头路了。”
朝照月一夜未眠,一个人回到了明月山,在他们兄妹生活了百年的地方,收拾东西。
多年来积蓄的灵石,多不胜数的灵药,还有许多剑法和秘笈……甚至是小时候给她买的波浪鼓。
虽然朝太初从不待见他们,但财物上倒不怎么吝啬。朝照月作为昆仑剑宗的大师兄,手里的天材地宝并不少;朝今岁是宗主,积蓄很丰厚,光是灵石就有上万之多。
离开了昆仑剑宗,朝照月倒是可以去过闲云野鹤的散修生活,毕竟他浪迹天涯、风餐露宿也无所谓,但他了解自己的妹妹。
她看起来淡定,其实十分龟毛——非上好的灵茶不碰、非上好的丝绸不穿,葱不吃、灵米要南疆所产,样样讲究就算了,还格外正派,坏事绝对不干。
他连她的专用茶具都带了两套。
朝照月一路上,把昨夜的安排都一一说来,什么玉婆婆今后的去处、明月山那条狗以后去哪里蹭吃蹭喝……
朝照月不是细心的人,但是想起妹妹从小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架势,不自觉就安排了一切。
他说得周全,她果然立马松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失笑,和她一起朝着昆仑剑宗的禁地走去。
此时天还早,除了早起在林子里练剑的人,一切还是十分静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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