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搭在膝头,低睫看着。
又并指摩挲了下。
那片口红印便像是从他指尖绽放了似的,晕染出一片红痕。
他也没有擦,掌心朝上搭在交叠的双腿之上,一遍又一遍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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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说好了陪他回去,与妈妈逛完街,夏矜早早就回了寒山庄园。
徐正则仿佛一个下午,都没有挪地方似的。
还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的书已经翻到最后几页,衣服也换好了。
听见她回来,起身,撂下书走过来。
接过夏矜手里大包小包:“我帮你拿上去。”
两人一起上楼,夏矜随口问:“你怎么像是在客厅坐了一下午似的。”
“也没有。下午在书房处理了一些工作,你回来的前一小时,我才下来。”
“那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就只是看书?”
徐正则点头:“嗯。
停顿数秒,低声问她:“是不是觉得我的生活太无趣了?”
“也不是,看书多有趣啊。”夏矜摇头,又问,“你看的什么书?”
徐正则似是并不坦然,语调含着笑:“卡尔·拉格斐的传记。”
夏矜也笑了:“你怎么会想起来看老佛爷的传记?”
“前段时间买的,翻了简介和目录,感觉很有意思,闲着也是闲着,就翻开看看。”说着一顿,瞧见夏矜好整以暇的目光,低声问,“怎么了?”
夏矜坦白:“感觉你不像是会对时尚界人物传记感兴趣的样子,难道不应该看什么比尔·盖茨和苏世民他们的传记才对吗?”
“读书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
“好吧,那看完这本有什么感觉?”
徐正则说:“如书中作者所说,他是一位代表了时尚史的传奇人物。”
夏矜笑了下:“那当然了,那可是卡尔·拉格斐呢。”
进了房间,让徐正则把今日购得的东西都随手放在衣帽间。
有些懒得重新穿衣服了,对着镜子照了照,问徐正则:“不想换衣服了,我就穿现在这条裙子去你家行不行?”
“当然可以。”徐正则说,“很漂亮。”
夏矜一顿,道:“徐正则,以后能不能不要就这么突然地夸我?”
他倚着衣帽间的柜子,从镜中看她,眼里有笑:“怎么才算不突然?我只是阐述事实。”
夏矜的心跳竟然因为他就这样简单的两句话,快了好几倍。
推着人出去,声称自己要补妆,才缓和下来。
从寒山庄园到玉澜别苑的车程不算近。
两人抵达时,天色已黑。
夜晚的玉澜别苑墙壁竟然像是覆了一层光膜似的,发出淡淡的光。
别墅前的喷泉也开着,几道光投进水中,十分漂亮。
夏矜下车,先做了个深呼吸。
徐正则垂眸看过来。
她嘴硬道:“我只是先做一下心理准备,吃饭全程都不能说话,我真的会憋死。”
徐正则笑得很淡,伸手牵住她的手,安慰的一句:“不必担心,今天应该还好。”
夏矜跟在他身旁,踏进别墅之时,便明白徐正则所言为何。
还没有见到人,一阵阵笑声先传进耳朵里来。
换了鞋,从玄关拐进去,这才看见里面的场景。
一家老少正在一起看一部电视剧。
不过电视的声音只是背景音。
徐家爷爷奶奶、徐鼎、俞婉华,都在听徐鸣曜讲述自己在学校的事情。
这场景让夏矜想起自己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爸妈来接她时,她便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们,今天上课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中午吃了什么,课间和朋友去商店买了什么小零食,或者班里某位同学今天带了很好吃的小蛋糕,也分给她一块,所以也让爸妈做好吃的,第二天带去分享。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小时候讲得津津有味,爸妈好像也不嫌弃似的,永远听她说无足挂齿的小事。
后来慢慢长大,这样的分享也渐渐变少了很多。
眼前的场景,却让夏矜觉得与她小时候的这些经历毫无差别。
只不过徐鸣曜分享的东西,变成了实验、论文、上课和讲座之类的东西。
而两位祖辈,包括徐鼎与俞婉华,都听得十分认真,不时笑着回应。
夏矜下意识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瞧见徐正则的视线,也淡淡地落在客厅中的景象上。
他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
还是徐鸣曜最先发现他们。
“哥!”他停下话头,便朝徐正则招手,“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几位长辈的目光也转移过来。
夏矜也没管其他,压过徐鸣曜的声音,声音清甜地一一打招呼。
又把下午和妈妈逛街,顺便买下的几份礼物递过去,嘴甜道:“是我妈妈陪我一起挑的,希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喜欢。”
他们的反应倒是很热情。
夏矜被拉着嘘寒问暖,她早已在自己爷爷那儿,练就了一手哄长辈开心的技巧,应对娴熟。
之后也递给徐鸣曜一个礼盒:“不知道弟弟喜欢什么,就选了一对袖扣和香薰。”
徐鸣曜好歹也是有家教的,听见那声称呼脸色很不习惯的样子,接过后随意地说了声谢。
徐正则看他一眼,徐鸣曜才又加了声:“谢谢嫂子。”
夏矜笑盈盈的:“不客气。”
晚餐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夏矜和徐正则也被要求先在客厅坐下来。
话题自然转到他们身上。
将夏矜在寒山庄园地衣食住行都体贴地问了一遍,又叮嘱徐正则要好好照顾她,大了六岁,当然也要事事让着夏矜。
好不容易才捱到厨师过来通知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众人起身,俞婉华朝他两笑着看过来,说:“正则,妈妈特意让厨师做了你喜欢的鹅肝,好不容易回来,等会儿多吃点。”
夏矜看向身边的人。
他却只是淡淡点了下头:“好。”
俞婉华脸上笑意便真挚许多:“还不知道矜矜喜欢什么,不过今天的菜系很丰富,应该有你喜欢的。之后你也可以告诉阿姨你爱吃哪些,以后好提前准备。”
“好,谢谢阿姨。”
俞婉华又问:“要不要今晚干脆住在家里?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夏矜看徐正则。
他说:“不用了。”
也没有更多解释。
俞婉华才加深的笑意又淡了下去。
等聊天暂告一段落,夏矜立刻拉着徐正则去洗手间。
评价道:“今天好像还行。”
徐正则知道她所指,笑了下:“鸣曜在的话,是会热闹很多。”
夏矜仰头看他。
徐鸣曜那个人,与生俱来拥有高出常人的天赋,又在优渥的家境中长大,性格中带着些目中无人也能够理解。
但除了对外人那样,他在家人和长辈面前,简直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开朗活泼的小孩。
双胞胎的兄弟,谁都会自然地拿他和徐正则比较。
性格上,徐正则的确和这个弟弟天差地别。
就连刚才坐在客厅,徐家的人将话题一个个抛在他们身上,起码表面上看,气氛既温暖又和谐。
可徐正则的神情全程很淡,能用只言片语回答,绝不多说。
他就像一幅没有色彩的素描,而偏偏徐鸣曜是明艳吸睛的油画。
夏矜打开水龙头,故意和徐正则挤在一块儿洗手。
撩拨着淌下的水,往他手背上浇。
“徐正则,你不喜欢吃内脏,为什么没有告诉你的家人?”
夏矜一边撩水,一边教他:“这样不好,不说就算了,你刚才还应声。老舍先生说中国人就是习惯于自苦,你简直不能更契合。既然不喜欢,当然要说出来。你不提,万一别人就是看不出来呢?”
“只是口味改变了,我很小的时候,的确是喜欢吃那些的。”徐正则见她不好好洗手,干脆捉住,挤了洗手液在手上,帮她揉搓。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或许有时候,就算说出来,也是不管用的。”
“可是你妈妈好像有点想要小心翼翼地讨好你。”夏矜不确定自己用词是否准确,“反正给我的感觉是这样。”
徐正则垂眸,目色沉沉地看着她,展臂便将夏矜整个人圈在怀里,微微弯腰,下巴搭在她肩上,仍低头帮她洗手。
“矜矜,或许这个世界上,有些父母的爱就是有条件的。”他低声道,“而它来得太迟,我已经不再是需要那些的年纪了。”
夏矜顿住,心口莫名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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