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邵的脸铺满了互联网,有意思的是,在官方表态前,真的没什么人出来爆料他的真实身份。即使有,也只是遮遮掩掩地说:
【这是金渊民?笑死……】
【真大佬你们是真不认识啊】
但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一律被打为应隐粉丝在洗白。
商檠业将平板电脑上的截图划了几屏幕,放下时,他面无表情,眼底压着黑沉。半天,他冷笑一声,让董秘联系商邵:“告诉他,自己玩出来的祸,自己去收尾。”
在疯狂闪烁一直不停的来电中,最终是应帆的电话被应隐接起了。
“应隐!”应帆声音都变了调,脸色惶白瞳孔失焦,哽咽了一下,她流下眼泪:“你作死啊。”
第110章
在应隐的记忆中,应帆是一个向来都很镇定的人,很少会流露出这样惶然慌乱的一面。
她是独自一人回房间换衣服,听了应帆的一句,怔了一怔,曲起一腿坐到了床沿。脸上笑容未落,不设防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应帆咬着牙,张嘴要骂,又觉得浪费时间。随手抹了下眼泪,她单刀直入问:“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时间紧迫,她一手掌着手机,腋下夹一只粉色的香奈儿的托特包,将平时吃的护心护肝降压补钙的,乱七八糟的都扔了进去。卧房里,斗柜抽屉拉开了几层,换洗的内衣裤被她随手抓了几件,最后,她十分熟练地抄起了一部夏普手机。
那是一部白色的翻盖手机,很漂亮,应隐初中时用的,彼时还要四千块呢。虽然翻盖起来后屏幕也不小,但只能收发短信、接听电话、看看小说。
应隐出道,演了部电影就爆红了,论坛里、微博上,不是猜她有干爹,就是说有背景,什么进贡给高官这样离谱的话也有人信。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阵仗?常常抱着手机掉眼泪,偏偏性子又倔,都泪眼朦胧的了,还要用小号跟人吵架。
应帆便会把她的手机没收,转而把这部夏普塞给她:“玩俄罗斯方块,你最喜欢了。”
脚步声在楼梯上一阵急下。
应帆脚步匆匆,一边对守在门边的佣人点点头,一边问:“妈妈什么时候教过你破坏别人家庭?你连个二婚的宋时璋都看不上,一个小小的总裁——”
应隐彻底被她弄乱了:“什么?什么破坏别人家庭?什么总裁?”
“你别想瞒。庄缇文和俊仪都还没告诉你?那你自己在哪里?躲在男人家里吗?”应帆将保时捷车门拉开,接着将那个香奈儿像只买菜的布兜子一般丢了进去,砰地一声把车门甩上,站在车边道:“我现在就来找你。”
应隐耐着心,一字一句:“你别乱急,把话说清楚。”又嘱道:“开车慢一点,专心一点。”
“靓女,你上热搜了,被人踢爆恋情,当小三,带男人进剧组公费恋爱。”应帆坐进车子里,点火发动引擎:“让俊仪到你身边,你自己别上网。”
应隐心里咯噔一声,又有些茫然:“谁?我当谁小三?”
“金渊民——这名字听着能当你爸。”应帆语气缓了些。
虽然痛心疾首,她此刻倒镇定下来了,心底有一股沉痛的自责。她单方面剥夺了应隐拥有一个父亲的权利,早担心过她缺爱恋父。这金渊民,网上说他年纪可有四十七呢,与她足足差了十八岁!
应隐:“……”
她大约知道来龙去脉了。
戴着粉钻婚戒的手撑住了脸。应隐缓了会儿,说:“我没当小三,他单身,未婚,还有……他刚刚向我求婚了。”
应帆刚倒好了车,正准备出院门的,听到她这一句,猛地一脚急刹。
咚的一声,手机从副驾座上飞了出去。
应隐凝神静听,分辨出来:“你要不别自己开车了。”
应帆咬牙切齿:“你作死啊!求婚!”
应隐本想说商邵的真实身份,一看她这么激动,索性住口了,转而道:“我不跟你在这慢悠悠的,先挂,你开车小心。”
“你答应了没啊?”应帆按着耳机大喊:“喂?喂?”
应隐挂了电话,先回拨给了缇文,接着打开了微博。
别说现如今微博的【爆】不值钱,就算是以前的值钱时代,应隐的流量也足够app卡顿瘫痪。果然,一点开界面,扑面而来就是四个【爆】,词条分别是#应隐金渊民#、#应隐插足#、#金渊民#、#脱粉#
剩下的词条,虽然没爆,但也八成与她相关,什么#星河奖#、#天经地义#、#雪融化是青#,#应隐超话#、#关站#,一窝蜂的挤在上面,用如此混乱的方式,昭示着这是她的时代。
#柯屿#词条也在飞速上升,眨眼间,升温至【爆】
庄缇文或许是在跟公关代理对接,一时没接听,应隐便先点进了#柯屿#那个词条。
柯屿非常言简意赅:「她不会、也没有当小三。」
他很久没在微博营业了,快成仙,除了电影上映,其余时间都是退圈状态。难怪一发澄清就爆。
评论区一团混战:
【哥,听我的,别趟这浑水】
【我不信!除非你告诉我银鱼cp是真的!/磕到了//挥彩棒/】
【说实话,有点失望】
【你怎么不为原配发声?】
【抱团很恶心哈】
【你干嘛啊,不是退圈了吗?何必这个时候跳出来?】
但是,得益于柯屿强大的路人缘、口碑和国民度,还是带动了很多理智的声音:
【相信小岛的眼光和人品】
【大家都先冷静吧,我们都是看客,他跟应隐十几年的交情,肯定比我们知道得更多。】
【原配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举证,怎么大家就都信了?她说是原配就是原配?】
【让子弹飞一会】
【等声明】
应隐将五指拢入发间,先是找到了那一则所谓的原配声明,垂首凝眉,看了一遍又一遍。
通体冰凉中,她感到了一股啼笑皆非。
有人这么恨她。恨到混水摸鱼,冒名造谣。
好轻易。
要钉死她的清白,好轻易,只要编辑上这样短短几十个字。媒体不必考证、不必求真,争先恐后的转发,生怕落了下风。谁先发谁就赢了,沾上一点都是赚的,不发的,那是傻子。看客就更没有考证求真的义务了,别人怎么说,他们怎么信,再把截图传到一百个群里,扼腕痛惜地说:「真想不通,美女干嘛要做这种傻事啊!」
她这些年,都在什么样的水里生活、呼吸呢?仰头一看,浮藻蔽日,头顶都是飘萍,被一柄竹编的钉钯一会扫到这儿,一会扫到那儿,鱼追着去,虾追着去,将一池水搅得水光晃动,看着十分梦幻热闹。其实都臭了,底下早没了氧气,也没有光照。
他们退化成不需要氧气与眼睛的生物,听着水底嗡嗡的回声,说此地五彩斑斓、仙乐飘飘,我要在此长留。
应隐抹了抹脸,盘腿在床沿坐下。
下一秒,她接起庄缇文的电话。
庄缇文开门见山:“现在不是撤不撤热搜的问题了,热度太高,平台不可能当众表演操控舆论。后援会那边我让俊仪去稳了,脱粉的很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粉丝现在精神都不太稳定,架吵得很凶,骂得也很难听我会下一批水军洗广场,不过事发突然,流量又大,这时候就只能保量,保不了质了。”
应隐“嗯”一声。
庄缇文见她这么平静,声音一静,再开口时,语速也缓了下来:“能用的手段都已经先用上了。工作室声明也已经写好,你要不要看看?”
应隐点头,意识到缇文看不到,便出声:“好,我看看。”
缇文把声明的文字版发了过来。应隐逐字逐句地看了,很高明的公关话术,澄清说应隐女士和金渊民先生并无交集,警告营销号不要捏造事实造谣传谣,并表示已经取证,将对所谓的原配帐号及几个营销号提起诉讼。
“我想的是……”缇文试探道:“那个视频里,其实没有你的正脸,所谓的叠图,等热度一过,用一些春秋笔法就可以洗掉。你们不方便公开,就不要公开。”
她补充道:“邵哥哥的身份你不必担心,商宇有一百种方式保护他的隐私,以及……如果将来你们会结婚,你的隐私也一样。”
应隐的指尖抚了抚那枚戒指。
她能明白的。商邵身份尊贵特殊,事关到商宇的形象、口碑甚至股票,他不可能也不被允许把自己的一切曝露在聚光灯下——尤其是跟一个风评不佳的女明星一起。
对于女明星嫁入豪门一事,不论内地还是港澳都从来没有过好脸色。不是骂女的捞女,就是说豪门掉价。若是曝光了,往后的吃穿用度、一言一行,都会成为大家评头论足的谈资。
继承人被大家侃侃而谈,对集团的公信力来说,是极大的伤害。何况商宇的重要业务——基建、航运、矿采、能源、大宗期货,都跟国家息息相关。
他们太需要一个稳重可靠的代言人了,而非玩女明星的浪荡子。
应隐深吸了一口气,轻快地说:“嗯,好,那就等热度过了,我再宣布消息。”
“什么消息?”缇文一时没明白。
“他早上向我求婚了,我答应了。”应隐脸上浮起微笑,轻柔的一层,“到时候我就说自己已婚,但是对方是素人。”
缇文愣住,为她高兴起来:“恭喜你,嫂子。”
应隐“噗”的一声,莞尔:“我不习惯。”
挂了电话,应隐点进微信。找她的人很多。
栗山:「别在意,撑过去。」
沈喻:「应小姐,记得断网,如果有需要,我随时在。」
张乘晚:「你可真能瞒,先恭喜你。用不用我发一条?」
俊仪:「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
麦安言:「需要帮忙吗?」
应隐谁也没回,把自己的昵称改成:【隐隐没事】
商邵其实比应隐更早地知道了事情的全部。
他出了鲸鲨馆,便见康叔脸色凝重地赶过来,手里那部手机上,来电显示是商檠业的董事办秘书。
商檠业是公私分明的人,如果是家事,他会让升叔来联系,而非董秘。
“公司出事了?”商邵接过手机,滑开前,微眯了眼问康叔。
康叔先前两分钟才挂了庄缇文的电话,言简意赅地复述:“你跟应小姐都上热搜了。”
商邵半抬起手,中止了他的汇报,继而将董秘的电话接起:“周秘。”
“热搜上的事,董事长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是,由您这边来收尾。”
“怎么说的?”商邵问。
周姓秘书在那端沉默一会,面对太子爷,有些艰难地复述道:“‘自己玩出来的祸,自己去收尾’。”
挂了电话,商邵一边往回走,一边点开微博,同时沉稳地命令康叔:“你继续说。”
康叔有条不紊:“你上次跟应小姐去看电影,被人偷拍,上了热门,被人认出是金渊民,由此,你跟她交往一事就上了热搜。由于去年电影节时,为了防止网友继续磕你们的cp、查出你的真实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采用了三小姐babe的建议,说了金渊民已婚已育。所以今天,网络上认为应小姐是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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