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之间,就不说亏欠不亏欠了,留下来吃顿便饭。日后姐姐想走动,咱们就当亲戚走动;不想走动,咱们知道彼此好好的就行。倘若姐姐遇到什么事情,差人来说一句,虽然不见得就能帮上忙,但是好歹,姐姐身后,不再是空无一人了。”
燕烈被她最后一句话击中心伤,疼得心都要揪到一起。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历过万箭穿心,早已刀枪不入,却没想到,还是会被只言片语打动。
她该庆幸,沈云清不是男人。
否则油嘴滑舌,不知道要骗走多少女人的心。
“姐姐去看我做饭吧,我做饭特别特别好吃的。”沈云清笑眯眯地道,像个等着被肯定和夸奖的孩子。
燕烈看着她澄澈的目光,终于开始羡慕起来。
——她从不羡慕别人穿金戴银,她有;她甚至不羡慕那些高门之妇——因为他们的男人多少都在她这里。
她曾经觉得,无论贫富,女人生来就是不幸。
可是看到沈云清,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或许是从小被父母疼爱,又嫁给了如意郎君被捧在掌心,所以才会被呵护得这么好,二十多岁的人,眼里还有亮晶晶的星星,心思单纯。
沈云清表示,姐姐,我装的,我真的超会装!
沈万贯还有絮叨,被她打断。
“爹,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想卖弄卖弄厨艺呢!走,姐姐,你去看着我做,证明我没作弊。”沈云清乐呵呵地道。
燕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答应之后,她感到茫然。
她为什么答应了?
她自己从来都没有进过厨房。
因为她是漱玉的女儿,因为她从小就是美人坯子,所以老鸨一直都悉心培养,打算把她当成摇钱树。
所以琴棋书画学过,女红厨艺这些,真没有。
没有功夫学,那些可以替代。
取悦男人需要什么,才会占用她的时间。
一盅汤,丫鬟熬的,自己端来就可以说自己熬的。
一个荷包,丫鬟绣的,自己送人可以说自己亲手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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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燕烈真的从来没有下过厨。
在她眼中,那都是粗活。
不知道为什么,沈云清提起下厨,会这么高兴,甚至还带着极强的感染力,让周围人都觉得,下厨很值得期待。
她可能,真的有毒吧。
沈云清带着燕烈去厨房,贺长恭见状就默默地往外走,“我去接安哥儿回家吃个饭,亲姨母来了,他总得见见。”
沈云清笑着点头,“回来路上去买点新鲜的点心,刚出锅的好吃。”
“知道了。”贺长恭走出去。
然后沈云清又和燕烈道:“安哥儿是你外甥,过了年就七岁了,在国子监念书。”
“国子监?”
“嗯。”沈云清让海棠搬椅子请燕烈做,自己则要了剪刀,手上裹着抹布拿着海胆,熟练地剖海胆,“也不是他自己进去的,我的二妯娌,是国子监祭酒孟大人的爱女,所以他跟着孟大人。”
燕烈愣住了。
国子监祭酒孟大人?
是她知道的那位孟大人吧。
她只隐约听说孟大人的爱女好像低嫁了,却没想到,竟然嫁进了贺家。
她看着沈云清动作灵巧地处理海胆,忍不住问:“你在弄什么?”
“海胆,可好吃了;不过你肯定吃不了生的,我给你蒸蛋尝尝。”
“吃不了生的?谁能吃生的?”
“我呀。”沈云清拿起旁边的小勺子,挑了一小口橙黄饱满,几乎要溢出来的肉送到嘴里——
妈呀,眉毛都要鲜掉了。
怎么能这么好吃!
其他人眼珠子都要掉了。
海棠更是直接过来要抢。
夫人是不是病了!
这是生的啊!
沈云清却舀了一勺塞她嘴里:“尝尝,尝尝——”
海棠想吐又不好意思吐,只能咽了下去。
“好吃吗?好吃吗?”沈云清巴巴地问。
海棠:“……没吃出来。”
“那再来一口。”
“不要了不要了,您放过奴婢吧。”
这不是茹毛饮血吗?
贺婵却跃跃欲试:“嫂子,我尝尝。”
“给。”沈云清把海胆递给她,“你别拿,就着我的手尝尝。”
贺婵拿过她的勺子,也不嫌弃,直接舀了一勺送到嘴里抿了抿,“别说,还真的挺好吃的。”
沈云清看向燕烈。
燕烈:“我不要。”
“那我给你蒸蛋吃。”
燕烈没做声。
她看出来了,沈云清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性格很好。
丫鬟、小姑子……这些人脸上的轻松,不是都能装出来的。
海胆蒸蛋很快就做好了,沈云清让贺婵去送给文氏和韩氏,让海棠去送给沈万贯。
燕烈的丫鬟,也被海棠喊走帮忙。
厨房里,便只剩下了沈云清和燕烈。
“姐姐,”沈云清把盘子端过来,放到厨房的小桌上,和燕烈相对而坐,递给她一个小勺,“你尝尝。”
燕烈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蛋。
说实话,很好吃,有点惊艳。
但是燕烈什么好东西都吃过,这个,不足以让她觉得打开了新世界。
她只是觉得,沈云清,是真的生活得很好。
沈云清对平淡的生活,充满了热烈。
而自己,在繁花锦簇之中,早已心如死灰。
第329章 姐妹(二)
沈云清不说教,不劝她,只让她尝尝这个尝尝那个。
燕烈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就已经被沈云清喂饱了……
看着还在忙碌炒菜的沈云清,燕烈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口了。
“你家里过得应该尚可,为什么不多买几个下人?”
“因为我爱做饭呀。”沈云清笑眯眯地道,“我们原本住在乡下,习惯了自己动手,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不自在。”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读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燕烈点点头,又问她什么时候进京。
沈云清就把自己过去的事情说了。
燕烈听得很认真。
没想到,沈云清的人生,很有趣。
更没想到,她明明在说着自己的事情,忽然话锋一转,问自己道:“姐姐,你来看我爹了,是不是有一点点的松动,可能跳出来呢?”
燕烈看着她,没有作声。
沈云清忙道:“我没有干涉你选择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出来,却有阻碍的话,那没关系。缺钱我有钱,缺人我有人。”
燕烈轻笑,带着些无奈和凉薄。
“你帮不上我。”
“我能!”沈云清道,“我知道姐姐忌惮的是谁,但是我不怕。”
“你知道?你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说了。”
沈云清伸出食指,指了指天,嘲讽地道:“什么天选之子,不过也是精虫上脑的玩意儿罢了。”
这次,燕烈被深深、深深地震惊到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沈云清道,“所以姐姐,除非你不想,否则的话,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逃出生天的。”
“你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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