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到了夜里,有些飞车党飚速竞走。
南琊是个小城市,玩赛车的土豪没几个,玩机车的小年轻倒是不少,夜晚人少车稀,便是这些人的狂欢时间。
谭落一直在看池倾阳,不自觉地走了神,她的行进路线出现偏移,微微靠向了马路边缘。
就在这时,她身后,远光灯闪出一道刺眼的光路,骑手的油门持续拧动,轮胎迅速碾过路面。
池倾阳鬼使神差地回过头,眼瞧着那辆摩托向谭落冲来。
“喂!”
谭落没能反应过来,只觉身子一轻,双脚离地,转而跌入一个火热的怀抱中。
摩托贴着马路牙子擦过去,疾风刮过,吹跑了那顶鸭舌帽,撩动二人的发丝。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好像与死神擦肩而过了。
烧烤摊的群众破口大骂,因为他们被轮胎扬起的飞尘喷了一脸。
在那些飙车党后方,交警一路狂追,警笛嘶鸣。
隔壁的居民楼里,小孩子被警笛吓醒,疯狂哭闹。
这些,谭落都听不到。
她紧紧贴靠在池倾阳的胸口,只能听见对方剧烈跳动的心音。池倾阳的手一上一下,使劲按着她的后背和后腰。
谭落能感觉到他缓慢收紧了十指,布料被他的指腹摩擦。
他太过用力,她被勒得发痛。
边上那些吃饭的人看到这一幕,各个都忘了要骂娘,齐刷刷地起哄。
“小池!处对象啦?”
“哎呦,低调点!酸着张哥我这条单身狗,我跟你爷爷打小报告去!”
街坊这么小,左邻右舍都认识,谭落有种做坏事被撞破的羞耻感,赧得快要着火。
“池倾阳…丽嘉…”
她局促不已,试着推开他。不料她的挣扎适得其反,对方拥得更紧了。
池倾阳的脸颊贴在她额顶,怀中软绵的身体不停颤抖,他猜不透谭落的情绪。
她越想逃走,他越想抓住不放。
她穿得这么少,单单一件毛衣裙,外面披着个围巾就跑出来了。隔着布料,他可以清晰摸出她蝴蝶骨的形状。
理智告诉他,他该马上放手。
可他做不到。
少年浅笑了声,眸中闪动着自暴自弃的颓废感。片刻,他缓缓闭上眼,搂得更用力些,抑制住她微小的挣动。
算了。
就自私一会儿吧,欺负她这一次好了。
谁叫她大半夜往外跑?
他是想保护她,才会跟着她出来,怕她遇见坏人。
——结果,他就是那个坏人。
谭落紧张得几乎晕眩。
池倾阳伏在她耳边,气息暧昧滚热,尽数洒进她的耳蜗。
“谭落……生日快乐。”
那天中午,为了给谭落庆生,李淑芳亲自为她烤了蛋糕。时隔多年,她再次吹灭生日蜡烛,许下了愿望。
有人能为自己庆生,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她不敢想,后面有更大的惊喜在等待着她。
下午三点多,谭落在屋里写作业,忽然,快递小哥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楼领快递。收到了有生以来最珍贵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份从下江市寄来的高额保价快递。
快递小哥忧心忡忡,生怕出差错,他三番五次向谭落核对收件人身份,这才放心交给她。
既然是下江来的包裹,谭落在想,会不会是苏汀给她寄的呢?
看看寄件人信息,又不是苏汀,是她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谭落心怀疑惑地回到小红楼,拆开快递,然后,彻底傻了眼。
那竟是爷爷当年写给她的那本册封。
它本应待在收藏家手里,或是躺在博物馆的展柜中。
可它却在谭落过生日的这一天,回到了她身边。
她摸着表面的锦缎,那东西似是暖的,仿佛能摸到爷爷灵魂的温度。
根据快递单上的寄件人电话,谭落打过去询问详情。忙音响了许久,迟迟无人接听。
收藏家不可能得知她如今的住址,一定是有别人出钱买下这本册封,送给了她。
她联系不上收藏家,无从考证究竟买主是谁。
谭落并非毫无头绪。
除了那天和她一起去博物馆的少年,没人知道这本册封背后的故事。
纵观谭洪湛的作品,这本册封因为规格较小,不算太贵,但起码也值个七八万。
问题来了,池倾阳哪来这么多钱?
谭落在晚饭时见到他,忐忑地偷偷问了句,是不是他买的?
池倾阳不承认,理由与她的疑惑一样:“我哪来这么多钱?”
他正式送出的礼物是一大盒牛奶巧克力,以及一本书——《小王子》最新的典藏精装版。
谭落想着她应该拆开读一读。
可是那本书的包装过于精美,她不忍心拆开,最后思来想去,没能下手,直接连着塑封一起摆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
可谭落还在怀疑他。
“那本册封,真不是你买的?”她那眼睛滴溜溜地跟着池倾阳,紧咬不放,“你是不是在骗我?除了你,还能有谁?”
池倾阳被她纠缠了几天,都疲于辩解了,把手机往谭落怀里一扔,挑明了说:“你自己查我的转账记录,你如果找不到证据,是不是得给我认个错?”
谭落呆呆地捧着他的手机:“我怎么查?我连你的锁屏密码都不知道。”
少年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稀松平常地说:“密码是你生日。”
谭落又慌了阵脚,她连忙把手机放下了,转身跑回三楼佚?的房间。
池倾阳坏笑着喊她:“喂,这就不看了?”
“不看了!”
谭落是个失败的侦探,她连这小小的案子都破不了。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对方是谁,或者说,想要证明这个人是池倾阳。
无奈,少年一口咬定和他无关,她也找不到其他线索。
册封的真正买家成了一个迷,直到新学期开学,也没能揭开真相。
过了短短十来天寒假,江澈和王翠星都晒黑了一个度,俩人互相嘲笑对方越来越丑。
王翠星没有忘记谭落的生日,她从海南岛买回了礼物,是一瓶五十毫升的小香水。
小星星说,她在免税店里千挑万选了一个多小时,把每瓶香水都闻了一遍,差点把自己给熏晕了。最后总算是选定了买这一款。
“超适合你,甜甜的,味道也清淡,”小星星和谭落耳语,“喷上它……我保证你迷死池倾阳!”
谭落谢过小星星的礼物。
不过……她不准备这么做。
江澈有两份礼物,一份是来自澳大利亚的袋鼠玩偶,玩偶的口袋可以用来收纳杂物。还有一个来自夏威夷,是檀香木雕刻的小海龟。
谭落特别喜欢那个小海龟,打算用它做新的镇纸。
大家的欢声笑语没能持续多久,很快,被紧锣密鼓的摸底考一巴掌按死了。
后来,随着时间进入三月份,冬雪消融。
今年春寒,暖得很晚,大家逐渐脱去厚重的衣物时,不知不觉都到了四月。
再往后,期中考、月考、期末考……接踵而至。
时间就像生日那晚和谭落擦肩而过的摩托车,飞驰而去。整个高二下学期,她过得没有任何实感。
一眨眼的功夫,被剥夺暑假的他们提前变成了高三生。
盛夏时节,别人都去疯玩了,而这些孩子只享受了一个双休,便马不停蹄地返回校园。
李睿严正提醒他们:“高三了,最后一年,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学习!无论如何给我熬过去,你们不是给我学,你们要对得起自己!听见没有?”
三十二名学生高声喊:“是!!!”
从那一刻起,高中的渡轮正式进入最后一段航程,即将把这些孩子送上新的起点。
作为艺术生,谭落要参加艺考。艺考的统考时间比高考提前半年。
最终的录取分数按照综合分统算,专业成绩的占比为百分之四十,文化课成绩占百分之六十。
换句话说,她将比班里其他同学更早踏入那场决定生死的考试。
那几个月,谭落几乎把根扎在了书法教室。她抱着教育部出版的《中小学书法练习指导纲要》,把其中包涵的碑帖反反复复临了个遍。
纵使池倾阳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也很难在课外时间见到她。
池倾阳自己也要准备七月的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整整一个六月,他离开南琊,前往首都参加青训。七月初,他将启程前往伦敦参加imo。
池爷爷和李奶奶不放心他一个人,陪着孙子一起去了首都,二老在那边找了个短租房,全程陪读。
谭落独自守着小红楼,这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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