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争吵再怎么烦人,回到家就有娇妻美眷相伴,日子也没那么难过,龚阁老比言官们想象得更能苟,每日淋着唾沫星子照常上朝办公。他在众人口中,逐渐从“最躬勤庶政”的首辅变成了“最厚颜无耻”的首辅。
蓝鹤多少也有所耳闻,她放在心尖上的宝贝老头,勤政为民不舍昼夜,到头来为了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成了文官与皇权拉扯的炮灰,被他们这样翻来覆去地欺侮,嘴上不说什么,她心里是相当不舒服的。
归根结底,还得怪他们的女婿——昭仁帝。
不过刑部侍郎柳宾元为了行刺先帝的“碧钗案”来到龚府向她询证时,她还是客客气气地招待了人家。
“当时同本宫交手的那些人,武功路数各不相同。从招式来看,其一,绝非公门中人;其二,绝非同一门派;其三,招招阴毒狠辣,绝非仗剑好武的豪侠,而是杀人的行家。”
功夫的事情,龚夫人是内行,柳侍郎是不懂的,他把她的证词细细记下,皱着眉头一筹莫展。
蓝鹤察言观色,长叹一声问道:“先帝英智高德,睿谋善断,礼贤爱民,一代圣君却遭宵小之辈毒害,决不能任由此等伤我国本,大奸大恶之徒逍遥法外,此案柳大人可有头绪?”
“不瞒殿下说,那天死在宫里的几个人身上连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教坊司的人又问不出什么,这么多天毫无进展,刑部与大理寺正头疼呢。”
当日的杀手,不是被蓝鹤杀死,就是当场自戕了,口供是没有的,身上干干净净,没一件能追查身份的东西,凶手顶替的教坊司诸人也被拘捕入狱,严刑拷问了十数日,同样一无所获。
“确实,那些人瞧着就是吃这碗饭的,江湖杀手,收钱行刺,一个个训练有素,眼见不敌,立刻戳烂了自个儿喉咙,这还怎么查?着实难为柳大人了。”蓝鹤状若同情地苦笑了一下。
她送走了柳宾元,等龚阁老回来,腻在他身上询问:“爹爹,今日刑部的柳宾元来找了我,为什么行刺先帝的案子他们拖了那么久,一定要在死掉的杀手身上死磕,死活不去查前太子?”
“因为老三不让。”龚肃羽无奈叹了口气,“那件案子你觉得如何?能找到证据办成铁案吗?”
“不可能!死的那些都是专干杀人买卖的,别说查不出是哪家派的人,就算查出来又如何?难道朝廷还要派兵把人家一窝端吗?人家干这行的要是不讲信誉把金主交代出来,那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他们都是行踪不定的高手,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硬缠上去只会费事费力得不偿失,连我师父都说过,行走江湖白道黑道都可以惹,唯独别让这些人盯上,不然没一天能睡安稳觉。”
龚肃羽垂下眼睫沉思稍许,点点头说道:“我早就上奏疏让查太子,他说什么此案事关重大,必须找到如山铁证指认主谋,决不能糊里糊涂办成冤案,呵呵。
良言难劝该死鬼,他偏要一意孤行,就让他缠上去吧。阿撵能不能查到行刺的到底是哪方人?就当送老三一个人情好了。”
蓝鹤若有所思地看着丈夫,目光闪闪,莞尔一笑:“我知道他们是哪家的,早就问过师父了。小小江湖并无多少门派能干刺杀皇帝的大事,既然是爹爹的吩咐,那我就把风声放出去了。”
“好!有劳阿撵。”
还是宝贝老婆能干,龚阁老舒颜而笑,捏捏她的肉腮,抱在腿上好一顿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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