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姑娘平时,”白榆环视了一圈里屋,“都在这里吗?”
“我和我这群小徒弟们在侯府里都有住处,他那个人虽然不讨喜,但对大家还是很好的。”
“不过啊,”佟清补充,“我们都更喜欢待在医馆里。”
“这里很香。”浓厚的中草药味绕着一梁一柱。
“这里是我答应帮他的条件。”
“条件?”
“不然谁愿意天天待在这喧闹的城里。我爹他不愿意让我继续待在疆场,便求他带我回来了。”提到自己父亲时,佟清的眼睑浮现几丝伤感。
白榆不知如何安慰,便只能相怜相笑,满面尘埃。
佟清似乎意识到,立马挥手摇头对她笑道:“对不起,我不是...”
“没关系的。”
“私下里,我便唤你沉小姐吧。这座医馆也只是让我有喜欢的事可做,其实还是在他名下。”佟清撇撇嘴,又想起什么,紧紧捂住她的手,“而且沉小姐,他真的很在乎你。”
白榆怔怔眨了眨眼。
“大半年前寻到你踪迹之时,他就没再睡过好觉。”
“担心你一个人有危险,他便一直暗中跟着你。”
白榆更是僵住了面色。那时她正四海奔波,甚至...
“饶了这么大一圈,你终于回来了,真是万幸啊。”
佟清滔滔不绝道来,这才注意到白榆似是没发一言,脸色也有些苍白。
“沉小姐?”
白榆稍稍颤抖一下回过神来,尴尬笑道:“佟姑娘这里不忙吗?”
“咱们医馆都是预约看诊,除非是紧急情况,所以时常有这样冷清的时候。”
“噢...”白榆愣愣点头,心思完全不在这里,“佟姑娘何时回?我们今晚...一起用膳吧。”
“才不要,只有我们两个就好了,我可不想吃饭的时候看他脸色。”
“他...会凶你吗?”
“说笑的。”佟清嬉笑起来,“我是怕他忍不住在我面前对你亲热来亲昵去的,想想就肉麻。”
白榆用指背拂了拂脸颊,羞得有些脸热。
“那...那我便先回了。能结识佟姑娘珍真是有幸。”
“我也是,那家伙可真有福气。”
佟清扶着她一同回到前堂,跟着来的下人们和兰芝正懒散地靠在四处的坐席间,见两人出来连忙起身相迎。
“明环,咱们先回去。”白榆最后对两位姑娘福了一礼,往外走去寻马车。
天色已有些黯淡,她往两边街铺夹起的屋角望了一眼,突然感受到似是有什么人在观察自己。环顾一圈又并无人影,她拧眉踏上马车,只是那股被注视的感觉并未消失。
马上就回府了,没关系。只要回到周羡安身边就好。
晚上用过膳之后,外面开始飘细碎的小雪。
周羡安本想拉着她躲在暖屋里,可白榆不知抽了哪根筋,非要去院里赏雪。他便只好命人端来炭盆摆在檐下,两人靠在两条躺椅里,正对着圆月。
出门前,他又给她加上一条毛绒围领。
白榆捧着暖炉蜷在椅间望向高处,银盘月色如清霜,透过点点飘雪映在她的眸间,清瞳荡漾出水光。
周羡安则一直跟随着她眼底的波光。他伸过手覆在抱着暖炉的小手外。
“周怀,我从前不喜欢雪。”
“我也是。”
白榆看向他。
“北疆是不是很冷很冷?”
周羡安捂暖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温温一笑,“不是,在北疆的时候还有星儿陪我。”
她的眼睫闪动,往下垂了垂,又望向他认真道:“这一年,你知道我都去了哪吗?”
脸侧的手指微微一僵,他没说话。
白榆凝望着他的眼睛,她能看出来,他在害怕。想说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心口,她没有那么大的决心能一刀切断这一刻所有的幸福,她还不想离开他,至少现在是这样。
雪子渐渐飘成了鹅毛,裹挟在狂风中朝炭火呼啸而来。
周羡安忙将她护在身下,伸手将她打横抱起跑回了屋内。
“阿源!快来把炭盆收下去!”他朝侧方喊道。
很快有匆匆人影跑来将躺椅和炭火都端离了风口。
白榆轻轻靠在他胸前,他跑动时胸腔的起伏让人格外有安全感。她复而圈紧了环住他脖颈的手臂,将整个人都贴上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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