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也乌拉拉地挤进来,围在青衫书生身边,虽然眼馋桌上的包子,可是都没动手。
虞汐璇打量屋内陈设,虽然外面看着破,可是并没有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情况,东侧放着矮桌矮凳,西侧垒着大通铺,看数量,应该不是所有孩子的睡觉处。
青衫书生:“在下徐锦,敢问公子贵姓!”
虞汐璇:“好说,洪驹。”
青衫书生:“原来是洪公子,刚才听小草他们说,是公子将衣服给他们的。”
听到他的话,他身侧之前扒人贩子衣服的三小孩立马屏住呼吸,紧张地望着虞汐璇。
虞汐璇扫了一眼他们,笑道:“也没算错,这些衣服是我给他们的。”身边这么多孩子,还是不要将三小孩雨天扒人衣服的事情说出去了。
只能说她想多了,在城中底层摸爬滚打的小孩子,对于生存,他们比虞汐璇更有经验。
青衫书生见状,大手接连摸了摸三人的脑袋,温声道:“是夫子的错,没有相信你们。”
三小孩连忙摇头。
夫子是大好人,也是为他们好。
接着虞汐璇看着青衫书生将包子给孩子们分了下去。
她站在廊下看着远处的墙,心里在忧愁,这墙还是要修啊,否则这个破旧宅院除了一个书生就是一群孩子,现在幽城还乱,小孩乱跑,不修的话若是孩子乱跑出事了,那自己岂不是睡觉都不安稳。
青衫书生出来,语带歉意道:“抱歉,因为后厨的柴湿透了,所以没办法请公子喝茶了。”
虞汐璇:“不用。”
说完她指了指垮塌的墙身,“等到我回去后,会请人帮你修一下墙,在这之前,还是不要让孩子往那边跑,还有,墙倒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青衫书生听出虞汐璇语气中带的些许哀怨,低头忍笑:“抱歉,适才情况特殊,想和公子开个玩笑,请公子不要当真。”
虞汐璇瞅了他一眼,背手望着雨滴在庭院水洼砸出的涟漪道:“这里是先生的住处吗?”
青衫书生点头:“是之前的故居,已经荒废了多年了,我之前一直游历天下,在幽城时,见那些孩子是在没人管,就将大家聚在这个宅子里。”
虞汐璇:“我倒是佩服先生,能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收养这些孩子。”
她之前闲逛的时候,也看到一些角落的乞丐,大多蜷缩在角落里,衣不蔽体,浑身跟个泥人一般,辨不清男女,如一坨死物,没有生气,比起那些乞丐,这些孩子还能在城里跑,看来平日还算有个温饱。
青衫书生道:“公子亦是心善之人,围墙之事公子不用忧心,在下认识一些人可以帮忙修缮,说来,我还要感谢公子,今日若不是你,如果那些孩子在墙下玩耍,或是一两个顽童想要跑出去,到时候出了事,那就我的罪过了。”
虞汐璇心头默默点头,这人说话还真让人舒心。
知道青衫书生在幽城已经呆了一年多,虞汐璇询问了关于幽城的事情,两人谈了半个时辰,虞汐璇见外面雨势渐小,和徐锦告别。
徐锦也不挽留,再次拜谢,离开时,虞汐璇原想从墙这边直接出去,徐锦开了大门,“怎能让客人从危墙离开!”
虞汐璇也不折腾,朝徐锦和孩子们一拱手,一撩衣摆,跳过门前的水洼,直接消失在巷子里。
小草扯着青衫书生的衣服,依依不舍道:“夫子,那个好看哥哥明天还来吗?”
徐锦摸了摸她脑袋上小髻,“也许吧!一会儿回去给你将头发拆了,又湿了。”
小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
虞汐璇从巷子出来后,回头再次看了一下巷子深处,依稀听到孩童的嬉笑声,比起在巷子里窝着的乞丐流浪者,刚才那个红漆木门宅院算是豪宅了。
巷子两旁躲雨的乞丐看到一身黑衣的少年,瞅了一眼,就没有兴趣了。
虞汐璇瞅了瞅天色,开始往回走,此时找到她的苍梧全身裹着蓑衣跟在她身后。
苍梧:“公子!”好家伙!主子衣服什么时候换了。
虞汐璇将之前换下来的湿衣服递给他,“我刚才出来的巷子深处有一处破旧屋宅,他家的墙塌了,你请人去修一下。”
苍梧担心起来,“公子,有人袭击你!”主子这次在幽城用的是洪驹的身份,在那些豪绅和当官眼里,可是刺眼的狠,之前他就不赞成她独自一人逛街,实在是危险了。
虞汐璇停住脚步,叹气道:“没有,只是不小心将墙弄塌了。”
她该欣慰苍梧没将墙倒的事情算到她身上。
苍梧记下了,说道:“公子,我出来时,看到钱县令派人找你,询问你晚上对于晚上接风宴有什么要求。”
“就告知他们 ,我会准时参加。”虞汐璇脚步不停,“对了,对于洪驹为什么被派到幽城的事情查了多少?”
苍梧:“大概明天下午就能得到消息。”
毕竟幽城现在不太平,虽然他们有自己的消息网,也要时间。
虞汐璇开口道:“算了,只是一个身份,你们也不用急。”
等两人快到县衙时,苍梧一拍脑门,道:“公子,我差点忘了,昨天我碰巧遇到一伙人,说是要在接风宴上行刺。”
虞汐璇回头,“目标是谁?”
总不会是她吧!
苍梧说道:“县太爷。”
虞汐璇松了一口气,不是她就好。
“能认出身份吗?”以她目前掌握的消息,这个钱县令只是罪魁之一,没有依附幽城吸血的大小豪绅地主老爷的支持,幽城的平民百姓也不会过得这般苦。
苍梧:“认不出身份。”
虞汐璇微微挑眉,收起雨伞,带着人进入县衙。
很快,状元钦差回来的消息就被传到钱县令的耳中。
师爷揪着胡须道:“看来这个小状元还是有点心气的。”
另外一名身穿官服的男人道:“先前我听说,我们这位状元钦差出去的时候,差点被人贩子哄走,在过路武林人士的帮助下逃脱了,若是被拐了,那可就有趣了。”
其他一听,纷纷笑出声。
钱县令笑骂:“胡说,若是钦差出事情了,可是我这个县令的责任了,到时候看你们还能笑出来。”
师爷两手一摊,“那也没办法,谁让现在城里的会武功的人太多了,我们忙着赈灾和维持秩序,相信到时候朝廷会理解的。”
众人再次笑出声。
钱县令问道:“往京城派的人打听到消息没有,为什么要派洪驹过来。”
师爷拱手致歉,“还请大人谅解,实在是因为连日大雨,周围道路艰难,之前派出的人被困住了,老夫又派了两伙人,不过大人也不必着急,小钦差年龄小,只带了两个人,也城里也干不了什么。”
钱县令喝了一口香茶,叹气道:“所以,我就是担心这位状元钦差只是明面上的靶子,真正来查事情的另有其人。”
“这……”师爷也无法打保证,“大人说的有理。”
钱县令靠在椅子上,“不过也不用担心,若是这位小状元不配合,大不了处理了,之后将罪名推到城内刁民和武林人士身上。”
众人齐声道:“大人英明。”
……
夜晚,县衙后宅花厅,外面小雨淅淅,厅内众人觥筹交错。
钱县令和虞汐璇坐在上座,虞汐璇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还有花厅中的装饰的玉石屏风、珊瑚树以及在花厅周围悬挂的玻璃灯,这还是自己名下的有鱼生产的产品,在外一盏可价值百金,没办法,比起平面玻璃,定型玻璃需要技艺精湛的老师傅制作,这还是这几年产量下来后,价格才下来的。
对比白天看到的城中景象,再看花厅这奢华装饰,虞汐璇用茶盏遮住了嘴角的蔑笑。
宴会上陪坐的除了齐孟两家老爷,还有他们其他地方豪绅,以及他们自豪的家族子弟,还有三名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子,据说都是家族受宠的女儿,看着对方那略显稚气的面庞,推测最多十五岁,明眼人都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虞汐璇:……看来状元这个身份还是挺受一些家长的喜爱。
若是真的发生行刺事件,这群人要被连锅端了,想到这里,她暗思不知道让苍梧办的事情怎么样?
宴到半场,齐家老爷推介自家长孙,想要请状元钦差指点一二。
虞汐璇淡定点头,听着这位齐少爷作了一首诗,听完后,她不由得鼓掌,“贵公子准备的不错,就是缺少点感情。”挑刺谁不会,礼都不送一个,就让她说好话,想得美。
齐少爷一听,脸色当即拉了,虽然不是现场做的,可也是他自己想的,可没有请人捉刀,想要反驳,抬头看到首座的钦差状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琉璃灯光的照耀下,好像庙中的佛子,不似真人,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
齐少爷身子一僵,最终拱手谢道:“多谢钦差大人赐教。”
虞汐璇注视这位齐少爷落座,收回视线,余光放到不远处的红珊瑚上,心里叹息一声,自己这个钦差实在是太失败了,别的巡查钦差往地方查案,肯定收礼收到手都软了,她来了两天,除了接风宴,剩余的连个铜板都没看到。
钱县令圆场,“我们既然是给洪钦差洗尘的,还是欣赏一些雅乐就好,洪状元,崔小姐可的琴技可是在幽城鼎鼎有名,要不,我们请她为我们助兴一下。”
虞汐璇点头,淡定看他们表演。
很快仆人将琴案摆好,崔小姐冲着众人盈盈一拜,然后开始弹起琴来。
一曲罢后,众人大多都是沉醉之色,崔家老爷笑的眼睛都眯成缝了,笑道:“小女献丑了。”
钱县令道:“贵千金的琴技愈发的精湛了,简直能绕梁三日。”
崔家老爷道:“哪里哪里,大人过誉了。”
说完后,他看向钱县令旁边的虞汐璇,“钦差大人,您觉得如何?”
虞汐璇视线落到崔小姐身上,认真道:“确实是献丑了,不过崔小姐不靠这技艺吃饭,当个爱好可以,只是若是未来要赚钱的话,需要找个老师学几年。”
没等崔家老爷发火,她开始点评崔小姐的琴艺,至少有四处按弦虚浮,造成音位不准,两处按弦太过用力,声音太过沉闷,而且调子还错了两处。
评判完,虞汐璇叹气道:“崔小姐,虽然这种家长逢年过节炫耀孩子的行为挺讨厌的,可是也要认真啊!”
比如她,对于琴棋书画,也只是浅尝而已,坚决不给太上长老、师兄师姐他们这种机会。学武功已经够累了,其他东西她只需要学会欣赏就行,要学的话,压根没有时间。
崔小姐懵了,微微张嘴:“啊!”
众人黑线:……
崔家老爷:……
这人真是愣头小子,就没听出自己的暗示,重要的是琴技吗?重要的是弹琴的人。
崔家老爷头疼,果然太小了就是让人头疼,可惜了这么好的良婿人选。
虞汐璇看向剩余两位小姐,“还有人吗?”
剩余两位小姐立马凄楚地看向自家长辈,她们不想丢脸,虽然钦差看着年轻,可是这嘴不留情啊!
最终还是为首的宋家老爷打哈哈,“还是不要累到他们了,我们也给宴会准备了歌舞。”
说完,拍了两下手,乐师、舞姬鱼贯而入。
虞汐璇仔细看了舞姬水平,证明不是划水水平,不是那群人伪装的,看来苍梧和蓝笙将人拦下来了。
宴会到了尾声,在钱县令的见证下,宋孟两家带头给虞汐璇送了礼,都是真金白银。
金银首饰、翡翠玉石、书画古董……这些都摆在花厅,在灯光下,让人看得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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