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生玉转身走到配电间,里面还是漆黑一片,楼梯间的灯不足以照亮里面。
“咦?老板你怎么出来了?”入殓师学徒在楼梯上问,他身边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年纪很大,五六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还有个挺沉默的青年。
“哦,我见你们一直没回来,想去找你们呢,停尸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怪可怕的。”付生玉拎着尺子走过去说。
入殓师学徒哈哈笑起来:“老板你真逗,抱着尸体换衣服的时候都不怕,等我们一会儿就怕了。”
对此,付生玉无声笑笑,等着入殓师学徒给自己介绍另外两个人。
四人一块往停尸间走,入殓师学徒说:“老板,这是我师父,这是我师兄,对了,老板,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付生玉回道:“我叫付生玉,付钱的付,生活的生,玉石的玉,你们喊我付老板就行。”
“付老板,年轻有为啊。”年纪大一点的入殓师赞扬道。
“还好,继承家业而已,你们可以帮忙看看寿衣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今天就不带回去了,当时石先生有跟我说过可以直接送到殡仪馆来。”付生玉顺便让他们看看哪里还需要改的。
做寿衣一般得让家属满意,不过上身之后最好贴合入殓师做的妆面一块拍照片给家属们看,如果没意见就把照片当遗照。
年纪大一点的入殓师是师父,沉默青年是入殓师学徒的师兄,也是殡仪馆正式入殓师之一。
老入殓师在看到蒙圆圆身上寿衣时很是惊艳:“这衣服……好久没见过了,能问一下付老板师父是谁吗?”
“我跟我奶奶学的,我奶奶叫吴福春,老先生认识吗?我家的店名是锦衣裁缝铺。”付生玉将奶奶的名号搬出来。
对方一听,露出恍然的神色:“难怪,原来是吴女士,她的手艺确实是云城最好的,对了,你奶奶怎么样了?”
付生玉神色有些落寞:“我奶奶走了,她不爱闹腾,我直接送去墓园做的火化,所以没送殡仪馆来。”
老入殓师一听,长长叹了口气:“哎……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走的,只是没想到,你奶奶竟然……不过,你这手艺学了她七八成,她也算后继有人,可以安息了。”
之后几人不再说话,老入殓师认真地给蒙圆圆做着修复,看得付生玉啧啧称奇。
只见老入殓师先用各种粉底铺垫蒙圆圆脸的底色,等遮盖住尸体脸上那种死灰才开始正式开始上妆。
蒙圆圆死亡时没伤到脸,加上付生玉为了庄重,给她做了立领设计,现在入殓师只需要处理蒙圆圆的脸和手就好。
上过贴近肤色的粉底,蒙圆圆终于看起来像人,只是缺了点红润。
老入殓师慢慢修改着蒙圆圆的脸色,直到她看起来似乎依旧能呼吸,真实肤色展现出来后开始给她上妆面,考虑到她身上的婚纱,脸上的妆面注定要往结婚那样的走。
只是改了几次老入殓师都不太满意,直到六点多,才改了个端庄的妆面,让蒙圆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要去参加自己的婚礼。
看着差不多了,老入殓师让徒弟去取相机来,继而问付生玉:“付老板,你觉得这妆怎么样?”
付生玉点点头:“很好,跟我的衣服很搭,看起来既像要去参加婚礼,也像在参加葬礼。”
正常的婚礼,新娘要做重一点的妆面,因为重的妆面才能压住新娘一整天的疲惫跟脸上的缺点;葬礼不一样,要黑白分明、浅淡又庄重。
给蒙圆圆做的妆面刚好在两者之间,贴合了黑白婚纱的主题。
徒弟拿来了照相机,整理好蒙圆圆的发型,刚站到凳子上,就放下相机,回头问老入殓师:“师父,发型没做呢,可是二师父已经下班回家了。”
老入殓师摆摆手:“没事,你先拍,等石先生那边确定了,我们还得贴合发型做一下修改,最后几天本来就是要做这些调整的。”
得了肯定的回答,徒弟重新调整角度给蒙圆圆拍照片。
在这期间,付生玉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个鬼影,便问老入殓师:“对了伯伯,能说一下,这位小姐怎么去世的吗?我刚才给她穿衣服,好像没发现什么伤口啊。”
“我也不太清楚,没有外伤,听她家里人说,她好像发了急病,住院一个月后就去世了,根本没等到手术,可能是心梗之类的。”老入殓师不确定地说。
付生玉听了这个回答,微微皱起眉头:“医院那边应该会给出死因吧?那她家人怎么也知道得不清不楚的?”
这时入殓师学徒凑过来:“付老板,师父,你们别说我多嘴啊,其实那天我给她清洗身体,发现她内脏怪软的,不太像是死人的手感啊。”
“你胡说什么呢!”老入殓师抬手就给了徒弟一个弹脑壳,“小心点说话,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再这么口无遮拦,你就给我回家吃自己去!”
入殓师学徒委屈地缩到一边不敢说话了,嘟囔着说自己没说谎,明明就不对云云。
付生玉想了想,自己过去摸摸蒙圆圆的肚子,可惜的是尸体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根本摸不出来。
老入殓师跟着走过来,说:“付老板,你别听我这小徒弟瞎说,他就是嘴上没把门的,这人死了,身体总会出现各种情况,内脏软化,可能是因为死亡时间久了,胃酸溶解,他还年轻,没什么经验,摸错了也有可能。”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怎么撞鬼的又是我qaq
看很多人担心阿玉出事,之前我有在评论区回答过,女主是人类天花板,她的设定涉及主线,所以不多剧透。
但是,文里任何人出事女主都不会出事的,人类天花板足以碾压一切妖魔鬼怪,拥有绝对实力就是可以浪。
第五十五章
◎针管◎
小学徒可能会摸错, 有经验的入殓师不一定会。
入殓师要为尸体做各种修复,当骨头断裂、内脏撑不起身体的时候,他们还能用工具填补, 尽量让尸体看起来像个活人。
尸体出来接近三个小时, 表皮已经开始软化,可表皮下的身体组织还是硬的,根本没法知道它原本到底是什么样。
付生玉问老入殓师:“老先生,她被送来的时候,只有你的小徒弟一个人给她清洗吗?”
“当时二师父也在的,”青年从凳子上下来,拿着相机说, “毕竟是女性,一般都是二师父带她的徒弟帮忙洗, 那天是因为人手不够,二师父才让小师弟一块来帮忙搬动尸体。”
也就是说, 学徒可能摸错,师父不会摸错。
“那你二师父没说有什么问题吗?”付生玉不解地问。
这回倒是老入殓师回答, 他语气无奈:“付老板, 其实很多人,不会想到自己的亲人具体的死因是什么,我们就算多少知道一些不对劲也不会管, 人死了,家人不追究, 我们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检查尸体死因的能力,就算是法医, 有时候脑子不清醒也会误判死因, 更别说普通人。
人们知道自己、自己的家人总有死亡的一天, 所以当死亡来临时多少有所准备,自不会去怀疑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付生玉收回摸着蒙圆圆肚皮的手:“我只是好奇,老先生你觉得,她是正常死亡吗?”
老入殓师沉默一会儿,撩起了婚纱袖子,指着一个圆点给付生玉看:“这是打针留下的伤口,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只能是医院的药出了问题。”
看着蒙圆圆手臂上那个针孔,付生玉皱起眉头:“在医院,要打针也很正常啊,或许是吃了什么东西呢?”
“不太可能吧,”老入殓师摇摇头,“我听她家人说,她一个月前,不,现在应该是算一个多月前,就住进了医院,当时她就很难进食了,在医院吊的营养液,所以,如果是非正常死亡,那只能是药有问题。”
付生玉更觉得奇怪:“什么样的病,刚发现住院就上了营养液?这不合道理啊。”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不是法医,只是接触的尸体多了,有些经验,这些事,你听听就算了,若非死者来求,还是别扰了对方死后的安宁。”老入殓师如是说。
照片还要传到电脑上处理一下才能发给石白,眼下已经接近七点,殡仪馆有七点就关门的规矩,所以他们给蒙圆圆脱掉婚纱后就一块上楼准备离开。
殡仪馆后面有员工宿舍,三个入殓师跟付生玉告别,让她路上小心。
付生玉站在路边,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只能看见轮廓的殡仪馆,无声叹息,随后低下头准备给石白说一下情况。
消息发过去后付生玉忍不住回想起楼梯角落里的蒙圆圆。
老入殓师说,若非死者来求,就不要打扰死者的安宁,那她看见了,是不是意味着,蒙圆圆死得不明不白?
可是,为什么要找她?
付生玉想明白,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石白的回复,就打算约个滴滴来接她,就怕太晚了没司机敢来。
一边在滴滴上约车,付生玉一边往最近的十字路口走,那边是个上高速的路口,车会多一点。
到十字路口前有一段比较荒芜的路,穿插着无人的林间小路,白天看时还好,晚上走过,踩在积雪上,总让人觉得阴森恐怖、身后有人。
付生玉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司机敢接单,最近的司机都在好几公里之外。
正想着要不要给邹觉打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付生玉忽然听见另外一个人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声。
对方在慢慢靠近,付生玉也慢慢停下了步伐,站定在原地,收起手机,伸手搭在箱子上,随后直接回头看过去——
一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举着注射器正要扎近付生玉的脖子里,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回头。
即使有迟疑,对方依旧反应很快地往付生玉脖子扎去。
下一瞬,注射器的针管被直接削断了,对方诧异地瞪大眼睛,根本反应不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等断掉的针管掉在地上,他才看到付生玉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尺子。
付生玉看了眼地上的针管,问:“为什么要杀我?”
对方没有回答,死死盯了付生玉一会儿,转身就跑,迅速穿进林子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其实付生玉能追上去,不过她记得吴福春给她的交代——她应该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强大的能力是为了在遇见危险时能够保护自己,不是为了让她滥用能力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普通人,是不会在幸存之后去追杀凶手的。
这么想着,付生玉找出棉手帕捡起地上的半个针管和沾了液体的雪,随后全部装进防水袋里。
到底还是没有滴滴司机肯跑殡仪馆一趟,付生玉看着地图上回家要走的距离,当即给邹觉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一趟。
锦衣裁缝铺在老城区,殡仪馆在郊区,都偏僻得很,需要跨过半个云城,就算一路顺畅过来,都得两个小时。
付生玉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等邹觉过来,同时回忆刚才看见的那个黑衣人,对方为什么要杀她?
觉得她孤身一人好动手吗?
还是……熟人作案?
今天知道她来殡仪馆的,只有石白、邹觉和殡仪馆一众人。
邹觉不会动手,殡仪馆的人要是想动手,在馆内就可以开始针对她,倒是石白……
可是,为什么石白要杀她?
付生玉想不明白,不过她越想越觉得刚才那个黑衣人的体型跟石白很像,都是中等身材、看起来比较瘦。
作为一个裁缝,看一个人的身材就能知道对方差不多的尺寸,付生玉即使没能达到吴福春那么厉害的程度,大概的身长、胸围、腰围这些还是能看出来的。
只是石白上次来穿着挺厚的衣服,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了他本身的身材,只靠身高体型来判断,付生玉不能完全确定就是一个人。
而且黑衣人没开口说话,如果没戴变声器,付生玉肯定能听出来到底是不是石白,可惜了。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邹觉终于开着他的电动汽车过来。
附近没有停车位,邹觉看了看周围,感觉没人在,就偷偷停在路边,招呼付生玉上车:“快上来,这边没停车位,等会儿被拍了照要扣分的。”
付生玉抱着箱子急忙上车,关上车门后立马说:“不回裁缝铺,去警察局。”
邹觉打方向盘的手一顿,继而赶紧打回来:“怎么不回家?你遇见啥事了要去警察局?要不直接报警?”
“没有,我刚才遇见个人想给我打针,我把针管打碎了,想找一下方和的关系,找人验一下里面是什么。”接着付生玉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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