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溜进了周进的房间。
见到我来,他将手机锁屏、放下,眉结舒展开。
“阿狐。”
我难得感觉到什么是“害羞”,身体仍然迫不及待地拥住他。
“周进周进,好想你好想你!”
周进浑身硬邦邦的肌肉,怀抱却是软绵绵的。我踮脚,揽住周进的脖子,撒娇亲吻他下巴。
周进似乎是刚抽了烟,须后水里藏了点烟草味。
他低头,舌尖在我唇上绕了一圈,我咬住他的下唇,牙齿轻轻地磨。
听见周进呼吸沉了些。
我将手伸进他衣摆,周进很快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迎着月光做爱,也许是久未见面,他这次的动作有些急切凶猛。
我忍不住攥着他的头发。
“疼。”
他沙哑声音:“乖,阿狐,放松,我轻点。”
三哥和周进来瑞士找我,这片陌生的土地终于不再让我感到疏离。
精神的兴奋战胜了身体的疲惫,周进一下下抚摸我赤裸的后背,眼底浮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阿狐。”
“嗯?”
我仰头,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犹豫几秒,问我:“你为什么不喜欢你二哥?”
温存的热气立刻冷却,我身体颤了一下,被周进察觉。
“……就、就是不喜欢。”
他的手掌贴在我后腰,温温热热,撑着我的身体。
“他死了。”
周进开口,说出一句令我震惊的话。
我张了张嘴,失声。
“来的路上,三哥杀了他。”
虽然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但很荒谬的是,我一直被三哥保护,在他刀尖舔血的时候,我仍然对那些杀戮血腥、军火走私懵懵懂懂。
所以当听见周进直白地告诉我三哥杀了人以后,我一时做不出反应。
想到那是二哥,心情又有些复杂。
沉默许久,我咬咬唇,开口:“三哥受伤了吗?”
二哥那样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三哥杀了他,是不是废了好一番功夫。
周进说:“没有。”
我松一口气。
气氛就此安静,我第一反应想去找三哥,可这会儿已经很晚了。
我缩进被窝,被子几乎盖住我整张脸。
“我有点困了,晚安。”
我自欺欺人地对他说,很久,身后没有回应。
瑞士的月光与家里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幽寂清冷,照得人打颤。
冷汗缀在我额头,从噩梦中惊醒,一时分不清此时此地。
手伸向身侧,落了空,同时看见墙角微弱的火星。
周进坐在椅子上抽烟,一半身体隐没在阴影里,侧脸晦暗。
我的心像是空了一处,分明他就在床尾,却似与我距离千里。
“周进……”
我喊他。
他熄灭烟,走过来。
“你怎么不睡觉?”
“倒时差。”抽了半夜烟的嗓子沙哑,“你先睡。”
“……”
我牵上他的手,十指紧扣。
“周进……我跟你讲讲二哥吧。”
*
三哥将我从外面接回来时,他和二哥的关系就已经很不好了。
大哥是爸爸当成接班人培养的长子,二哥是爸爸最喜欢的女人生的儿子。只有我和三哥,出生于腐烂的红灯区。若非三哥实在出色,爸爸估计也不会将他接回来。
我其实已经记不太清那些年,二哥对我做了什么了。
大哥死的那一年,他也受了很严重的伤,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更加阴郁,看我的目光也总是不对。
他趁三哥不在家的时候将我叫到他的屋子,因为爸爸也在,所以我不得不去。
可是爸爸后来也走了。
二哥将我关在他的屋子里。
我是慢慢猜出来的:二哥没有性能力。
他无法与女人进行正常性交,所以才会将目光转向当年毫无反抗力量的我。
即使爸爸发现了三哥的所作所为,也只是警告二哥别玩得太过火。
顺便警告我不许告诉三哥。
他们的手足关系、生意顺利……任何一件事情都比我的死活更重要。
我很听话。
怕爸爸,更怕三哥因为这些事,丢下我。
怕他认为我和红灯区那些女人一样。
我知道三哥有多厌恶她们。
*
周进的身体在颤抖,双臂紧搂着我,力道大得快让我窒息。
但同时,他也抱住了我的犹豫,我的自卑,我的恐惧。
抱住了我前半生的梦魇,古怪人格的由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是。
若非二哥死去,这些事情我想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周进亲吻我,满怀歉意:“对不起,阿狐。”
我嘟囔,在他胸口蹭掉眼睛里莫名其妙出现的眼泪:“你说什么对不起呀。”
周进仍旧轻声说了几句“对不起”。
我们在瑞士停留了半月,我充当着临时小向导的角色,带三哥和周进四处游玩。
只是玩的时候三哥和周进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严肃,没多久,三哥就告诉我他要回国一趟。
国内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等那些事情解决完,我们就可以在瑞士,永远生活在一起。
我,三哥,周进。
三哥带走了阿梁,留周进陪我。
自三哥走的那日起,我的眼皮就开始乱跳。
于是我开始频繁给三哥打电话,三哥有时候没接,再回拨过来时,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直到三哥再也联系不上。
一日。两日。
连续一周,杳无音讯。
周进拿着手机从院子外走进来,我急急问他:“怎么样?联系上三哥了吗?”
周进摇头,话说得吞吐:“国内形势……不太乐观,三哥被警方通缉了。”
我的心随着周进的话沉下去。
咬咬牙:“我要回去找三哥。”
周进表情为难:“三哥让你留在这里等他,如果他现在不安全,你回去也会陷入危险。”
“不……我不怕。周进,我一定要回去的!”
周进凝视我,神色晦暗。
只犹豫了很短的几秒,也许是见我表情坚定,他很快说:“好,我带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