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建厂的时候就已经为这么一天做好准备了。”欧阳轩说,“一开始就知道,等那边的事情差不多办妥以后,我肯定是得好回宁城找你的,虽然那会儿不知道咱们俩之间到底具体会是怎么一个情况,但是多半是一时半会儿搞不定的,早就跟我手下的人打好预防针了。还行,我那几个跟我一路蹚过来的兄弟都是靠谱人,让我放心回来,这段时间他们会全权盯着。”
免免点点头,既然欧阳轩这么说了,她当然相信欧阳轩的协调跟管理能力。这是欧阳轩的事业,不管他们俩关系再如何亲密,她作为一个外行,也不该过多置喙。
跟欧阳轩说说话聊聊天,转移了注意力,免免觉得这嗅觉跟听觉被双重夹击的环境也没那么不好受了,舒服了些。
她便调整了一下坐姿,揶揄欧阳轩道:“你怎么知道多半一时半会儿搞不定?如果你当初跟我求婚的时候我就直接坚定拒绝了,那你可就能立刻转头回深圳了哦。”
欧阳轩扯扯嘴角,又伸手刮了一下免免的鼻子,这次重些:“不瞒你说,这个可能性我也考虑过了,但我可没打算被拒绝了就立刻回深圳。”
“那你打算干嘛?”免免道,“打算东边不亮西边亮,在宁城再好好物色个别的小姑娘啊?”
“我这心思都被你猜到了?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呢。”欧阳轩佯装惊讶。
“喂喂!”免免一听这话不干了,本来还好生打趣欧阳轩呢,这会儿自己脸皱起来了,“你……你真这么打算的啊?不过也是……你年岁也不小了,在深圳那边工作又忙,没得时间找,要回宁城解决个人问题也是正常的……”
免免越说越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声音越来越低。
欧阳轩见免免一开始还是气恼,结果自己居然说着说着还把自己给说服了,哑然失笑。
他忍不住,不顾燥热的空气,又把胳膊伸过去,环上免免的肩膀,还在她后颈处亲昵地捏了捏。
这种身体接触简直让他上瘾,欧阳轩每次触碰到免免,都觉得这小姑娘身上仿佛有吸铁石一般,而他就是那没有的废铁,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好东西,被吸附了以后就再也舍不得撒开。
“傻瓜。”欧阳轩道,“逗你的,你怎么还真信了。平常不是挺聪明的么?”
免免心里泛酸,扭头不看他。
欧阳轩揉着怀中纤瘦女孩的后颈,触手出皮肤细腻,却不是很柔软,能清晰地摸到脊椎骨骼的形廓。
“瘦成什么样了,多吃点饭吧。”
免免不理他,还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想不让欧阳轩的手搭在她脖子上。
“我错了,我胡说八道的,真的是胡说八道的。你要实在生气,要不然踹我一脚?”欧阳轩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散过。
免免还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在座椅底下踹了欧阳轩一脚。
虽然很轻就是了。
欧阳轩道:“你看我这样,我上哪去‘物色’人小姑娘去。整个宁城,也就属谢免免同志不但外表美,心灵也美,愿意接受我了。”
免免终于肯看欧阳轩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欧阳轩的大高个、薄薄一层却有力的肌肉,还有生得愈发俊朗的眉眼。
“……油嘴滑舌的,你以前可不这样。”免免道,“你这样的——怎么可能没有人要,你就知道哄我骗我。”
“真没人要。”欧阳轩笑,“你想想我那破名声,你爸妈不也不肯要我么,也只有你这个小同志,胸怀宽广,愿意收容我。我以前那个臭脾气——你不信去大院里问一圈,谁家小姑娘看得上我?她们喜欢的都是李培那样的,见了我跟见了瘟神一样,不退避三舍就不错了。”
免免说:“那你这么说……好像你是因为没有人要了,才找我的?别人都退避三舍,只有我是那个傻愣愣往树干上撞的兔子……”
“那话可不能这么说。”欧阳轩道,“她们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们呢!可能因为我天天就惦记你这只兔子,老天爷看我太过虔诚,所以开了眼了,让你撞到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吧。”
免免又踹了他一脚,不过这次总算被哄笑了。
“说正经的。”见总算把他的小兔子哄好了,欧阳轩这才道,“我不是没想过你直接回绝我的可能,还不如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可比你接受我大多了。”
免免哼了哼:“我确实一开始没答应啊。”
“是是是。”欧阳轩笑,眉梢眼角都是柔和的弧度,如今的欧阳轩真的跟曾经那个冷硬的样子判若两人了。若是让院里其他人见了他这副样子,只怕是得惊恐了——这人莫不是被鬼上身了吧?
欧阳轩:“我想过你可能会怎么都不同意,把我撵走、躲着我,甚至找警察?反正我在深圳那么久,一边筹备这个事,一边只要闲下来就在那琢磨你有多少种办法拒绝我。”
免免看着他,她也好奇了:“所以呢?琢磨出什么应对措施来?”
“什么都没琢磨出来。”欧阳轩真诚地,“不是有句俗话么?烈女怕缠郎。我就琢磨着,你要是实在不答应,我就再想点办法死缠烂打一下,看看你能不能心软答应。”
免免:“……”这什么鬼“应对措施”。
欧阳轩总结:“死缠烂打也需要时间啊,所以我才说,我这趟回来怎么着都得挺久的,把厂里的事早做安排了。我也没一直扔着深圳那的事不管,厂里弟兄隔几天就给我打电话汇报情况,反正现在是一切顺利,除了电话费贵了点儿,增加了点额外开支。”
免免认真地听他说,刚刚心里那点来自爱情中纤细心灵的褶皱早已被抚平了。其实她当然也能分辨欧阳轩说的哪些话是认真的,哪些是逗她玩的,只是人总是这样么,关心则乱。
欧阳轩又说:“等陪着你在北京安顿好,我就要回去了。他们虽然没提,但我离了这么久,肯定还是有不方便、忙不过来的地方。只是人家都晓得,我是回来讨媳妇儿的,所以没人催我。”
免免的脸红了红,随即低头道:“嗯……那你自己该上点心,该回去……就赶紧回去,别让人家应付不过来。”
欧阳轩见免免那副又别扭又要表现得体贴懂事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忍不住搂住免免,在拥挤闷热的绿皮火车车厢中,趁着没人注意,在他的小未婚妻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恋恋不舍地分开时,才哑声道:“我这不是……有更上心的人和事么,谁让我就只长了一颗心呢。”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抵达
说这话转移注意力, 也就不显得时间过得太漫长了。
火车到北京的时候是清晨,五点多,免免稍微有些疲惫,好在毕竟年轻, 一夜不睡觉也不会很难受。
“阿嚏——!”
一下火车, 免免就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车上太热了, 下车才发现,北京的气温并不算很高, 这一里一外温差颇大。
“北京比宁城凉快好多啊。”免免抱着琴往背上背, 好奇地四处打量。
这个时间,若是在宁城, 空气里总弥漫着淡淡的潮气, 草坪花叶上都是水汽凝结成的露珠, 北京却很是干燥,没有免免习惯的那种“清晨露水的气味”。
“北京白天太阳出来了也热, 这里跟宁城不一样,昼夜温差大, 你到了晚上要出门的话得加衣服。”欧阳轩刚才在行李架上拿包,比免免错后了几步出车厢, 出来便同免免说道。
“好。”免免乖乖点头。
“走,去买张地图。人生地不熟的, 别咱俩一起丢了。”欧阳轩扶着免免的腰, 两人一起顺着和他们一同下车的人流出了站台。
站台外人山人海的挤了更多人,手上举着各种牌子、旗子、纸,都是来接人的, 个个翘首以待。
欧阳轩跟免免没有人接, 火车站里也没什么指引牌, 二人只能边找边问,好不容易找到了卖地图的地方,这里也拥了不少人,约莫都是像他们一样无人接引的外地人。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孤身前往别的城市都是一件充满挑战的事,哪怕只是去旅个游。
在没有熟悉当地的向导的情况下,万事只能靠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迷路走丢都算事小,倒霉的遇上专盯着外地人敲诈勒索的、抢劫的,最后落到身无分文的下场都没处哭去。
尤其是年轻小姑娘,新闻里都说了,火车站是“老拐子”最常出没的地方之一,运气差的妇女儿童,出一趟远门,遇上拐卖的,从此以后人生篇章都改写了。
这些事情对免免来说比较抽象,只是听长辈说过,或者在报纸上看过,不太能切实地想象具体的危险程度,但欧阳轩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他是比谁都清楚的。
所以欧阳轩坚决要一路送免免一直到学校,这么长一段路程,免免一刻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他都不放心。
“我之前听说新入学的大学生,都有师兄师姐来接的,你们没有?”欧阳轩随口道。
“有。”免免说,“但是我来得有点早,时间错开了。现在还没到开学的时候,我们俩估计得在旅店住几天。”
“哦,也是,我们来早了。”
欧阳轩兜兜转转地忙,忘了这个细节。因为如果等到正式开学的日子,谢家爸爸妈妈肯定会盯得紧,免免才决定提前来北京,那自然是没有人来接的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免免最后那句“得在旅店住几天”,倒是缠缠绵绵地留在了欧阳轩的大脑里。
在旅店。
住几天……
火车站的人山人海中,欧阳轩不由自主地神游了起来,心跳加快了几拍。
只神思不属了几秒钟,买地图的队伍就排到了他们俩,欧阳轩赶紧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两人买好了地图,又在火车站的咨询台问清楚了去外国语大学的路线,就出了火车站大门,往门口的大巴站去。
要到外国语大学,得先坐火车站的大巴车,再转公共汽车,公共汽车到站了还有一段路。
两人带着这么多行李,也不能跟人家一样打个摩的就跑,于是下了公共汽车以后,二人便找了个人力车。
这会儿太阳已经出来了,气温也跟着上来了,热得很。人力车师傅穿着背心,脖子上挂了条白毛巾,一瞅见大包小包的免免跟欧阳轩,就十分嫌弃。
“你们这不行,得加价的啊,恁多东西!死沉!”
欧阳轩对此早有预料:“多少钱?”
师傅上下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伸出一根食指一根拇指:“八块。”
“啊?八块……”免免正在包里掏钱包呢,一听傻眼了,这价格可比她预想的高多了。
这个地方离外国语大学那边并不远,要不是因为两个人拖着大包小包,其实完全可以走过去。就这么点距离,要加八块,属实是狮子大开口了。
免免以为欧阳轩作为一个生意人,想必是要跟车夫讨价还价一番的,就犹豫了一下没把钱递出去。
谁知道,欧阳轩二话不说,自己从兜里摸出钱包,数了八块钱递给他。
“诶,你……”免免急道,“这钱该我出的,你怎么……”
“你的我的,不都一样么。”欧阳轩道,“来,上车。慢点儿,你背个琴别摔了,扶着我点。”
免免拗不过他,只能扶着欧阳轩伸出来的那条胳膊爬上了人力车。
人力车后座的位置一点儿也不宽敞,两个人坐下来就没什么空间了,只能把大包小包抱在腿上放着。
车夫收了钱就不抱怨了,麻溜把八块钱往自己兜里一揣,扛起车杆:“外国语大学是吧?走咯!”
人力车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朝前驶去,这个速度,正适合看看陌生城市的烟火街景。
免免却没心思欣赏风景,凑到欧阳轩耳边道:“八块钱会不会太贵了,我们是不是受骗了?”
“是啊。”欧阳轩道。
“?”免免用力眨了眨眼睛,“那你……怎么不跟他还还价啊。你就算现在是厂长了,这不也是刚走上正轨没多久么,哪经得住你这么大手大脚花钱,明知道被骗了还……”
欧阳轩听免免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一瞬间有一种新婚小妻子跟丈夫念叨家中柴米油盐的过日子的感觉,听着听着就咧嘴傻笑起来。
免免拍了他一下:“你笑什么?你听没听我说话啊……”
“听了,听了。”欧阳轩忙不迭地,“我这不就是心情好么,还不让人笑了你。”
随口开了个玩笑,他才收敛起心里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美滋滋,正色:“出来在外边就是被宰的,在外边不比在家,人生地不熟的,当地这些商贩啊车夫啊,都是看你是外地人就逮着你宰。这种时候,能用钱解决就用钱解决,无非就是肉疼点,能把事办了就好。不然遇到别的麻烦,耽误事是小,安全问题事大。”
这就是欧阳轩走南闯北总结下来的人生经验了,免免第一次离开家,不懂得这些,但听欧阳轩这么说,也觉得是这个理。
“也是……你说得对,那我以后注意一点。”
人力车跑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外国语大学正门口。免免谢过了师傅,再次扶着欧阳轩的胳膊下了车。
这会儿还在暑假中,大学门口没什么学生,挺冷清的,等再过三天,新生正式报道的时候,想必就会热闹起来了。
对于这所她曾经憧憬,如今终于成为自己即将入读的学府的大学,免免十分好奇,在门口东张西望,瞧这个也好看,那个也新鲜。
“要进去看看不?”欧阳轩见免免一到学校门口,眼睛就跟被黏在学校里了似的,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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