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有个死对头——楚戎。
在秦瑟六岁那年,他搬到她家隔壁,成为她的邻居。
按理说,年岁相差无几的小孩儿,是很容易打成一片的。但秦瑟楚戎不同,他们一见面,彼此就从对方充满警惕的眼睛里嗅到了战火的气息。
果不其然,时隔一周,他们就轰轰烈烈地打了第一场架。起因是秦瑟的遥控小飞机“不小心”撞上了楚戎新买的孙悟空小气球。
这是楚戎最喜欢的小气球,他眼睁睁看着它惨死在秦瑟的机翼下,抽了抽鼻子,攥紧小拳头,努力憋着眼泪。偏偏秦瑟是个坏胚,她弄坏了楚戎的小气球,不仅不愧疚,反而操控着小飞机绕着楚戎打旋儿,威胁道:“不许到这个草坪玩儿,下次再看见你,我就揍你。”
孩童时期的楚戎长得白嫩可爱,外表极具欺骗性,秦瑟想当然地以为他是个软包子。其实并非如此,楚戎也是个坏胚,他完全不能也不会容忍秦瑟的挑衅。他黑亮的瞳孔盯了一会儿秦瑟,猝然暴起,抡圆了拳头朝秦瑟脸蛋儿上狠狠一击。
秦瑟被打得头一偏,有些发懵,很快她反应过来,不甘示弱同样卯着劲儿打了楚戎一拳。
一场恶战拉开帷幕。
两人在草地上扭打成一团,咬、踹、掐,像两只厮杀的老虎。
同伴见势不妙,急匆匆找来了双方家长。
等他们费尽巴拉把二人分开,秦瑟和楚戎的脸上已经遍布淤青血痕,好好的两个娃娃,滚成了捡垃圾的小流浪汉。
一顿罚当然是少不了的。
秦瑟和楚戎被迫手拉手面对面在草坪上互唱乖宝宝歌。
大人们以为通过这种方式就能让两人和好,殊不知,他们更看对方不顺眼了。
秦瑟不是无缘无故针对楚戎,只是自打楚戎搬来,她的小跟班儿们的心思就全部放到了他身上,整天围着他转,这让一向在小孩儿堆里混得风生水起的秦瑟十分不爽。她打算把他赶得远远的,好重新拉回小跟班儿们的注意力,重塑老大威严。不曾想楚戎是个硬茬,她初次挑衅就落了败,还当着小跟班儿的面像个傻瓜唱歌。真是让她好没面子。她讨厌这个害她丢脸的家伙。
楚戎或许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他根本不懂秦瑟为什么要故意扎破他的小气球,故意针对他。他只觉得秦瑟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东西,自己不需要跟她交朋友,母亲提出的礼貌对待女孩子的要求也可以排除秦瑟。
两人拉着的手捏得咯吱作响,目光中皆是厌恶。
梁子就此结下。
升入高中前,他们几乎是一见面就要打架。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久而久之,周围的人都习惯了,人手常备跌打酒。到了高中,楚戎蹭蹭长高,秦瑟无论再怎么喝牛奶吃钙片也赶不上楚戎长高的速度,踮起脚尖都只到楚戎的下巴。她意识到再打下去吃亏的永远是自己,便停下了挑事儿找打的步伐,改成另一种挑衅方式。
她立志要成为别人家的孩子,除了身高,样样要比楚戎优秀,让楚爸爸楚妈妈天天拿他俩作比较,给楚戎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此生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
她的想法是好的,可她确实是高估了自己的脑子。
挑灯夜读、奋发图强了半个学期,期末考成绩下来,她只比楚戎高了三个名次,仍然和楚戎一起在年级末尾徘徊。
楚戎居高临下睥睨公示栏前垂头丧气的秦瑟,无情嘲笑:“我还以为你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呢?没想到——啧啧。”
秦瑟膝盖中箭,觉得自己此生无望,灰溜溜滚回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央求父母送她转学。
秦瑟的父母刚好那时工作外调,正焦虑如何劝服女儿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秦瑟就自己筑好了台阶。
于是一个星期之后秦瑟就坐在了新教室,面对一群新伙伴。
秦瑟的社交能力不赖,没多久便结实了一群新朋友。只是新鲜劲儿一过去,秦瑟不免开始思念原先的小伙伴。
尽管并未断联,但秦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呢?秦瑟皱着眉想。
楚戎俊秀的面庞倏忽一闪。
秦瑟恍然大悟——原来是好久没人跟她打架,动不动嘲讽她了。
这也……太他妈爽啦!
少了楚戎,秦瑟余下的高中两年风平浪静,一晃而过,转眼之间高考迎着灿阳翩然而至。
秦瑟这两年刻苦钻研,悬梁刺股,成绩总算提高了不少。她唰唰答完题,结束铃一响,停笔起身跟随人流向校外走。
“秦瑟——”遥遥地,有人在不远处唤她。
秦瑟回首,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蹦蹦跳跳跑来,身后跟了一串熟悉的面孔。
秦瑟认出了他们,原先学校的同学。她展开笑容,兴奋地挥手。
徐萌萌上前挽住她的臂弯,仔细打量了她一阵,道:“秦瑟,你变漂亮了,我刚才差点儿没认出你。”
几个同学也绕着她看,纷纷夸赞道:“女大十八变,秦瑟现在变得可真漂亮。”
“既然有缘在一个考场遇见了,不然我们的毕业party你也来吧。”有人提议道,“高三这一年秦瑟跟我们都断联了,我怕以前的同学,你都快忘了。”
秦瑟在一片夸赞声中迷失了自我,稀里糊涂答应了邀约,等到酒吧门口,混沌的大脑才涌现一丝清醒。
毕业party?酒吧?
他们还不会要来一场不醉不归吧?
秦瑟心生怯意,在五彩斑斓的酒吧门口纠结了半天,最后决定打道回府。
她贼兮兮捂住脑袋向外溜,一个不注意,额头就撞上了一块儿肉墙。
“不好意思。”她连连道歉。
头顶冷不丁传来一声嗤笑,“哼。”
这欠揍的语调,这熟悉的语气……
秦瑟猛地抬头。
楚戎依旧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少年以往青涩的眉宇借岁月之手精心打磨,雕琢有几分凌厉,初显硬朗,因而似笑非笑的表情更为瘆人。
他薄唇翕动,冷冷道:“怎么,不敢进去?”
秦瑟久违的胜负欲熊熊燃烧,大声道:“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刚刚只是觉得太热了想在外面吹吹风,呵呵,我现在就进去!”
不出意外,秦瑟气势汹汹进去,跌跌撞撞出来。
徐萌萌一行人放心地把秦瑟交给楚戎,然后各回各家。
秦瑟倒也不是一杯倒,只不过喝酒了老爱说胡话,她趴在楚戎背上絮絮叨叨。
“一群垃圾,灌我酒,还把我托付给楚戎,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那个果酒挺好喝,楚戎,我还想喝。”
“我家在那边……你走错了……”
“你准备报哪个大学?”楚戎忽然打断她的嘟囔。
秦瑟狐疑地看了楚戎一眼,道:“c大啊,我的成绩估计刚好能上,要不然就是b大。你问这个干嘛?该不会……你想和我一个学校吧?”
楚戎没有否认。
秦瑟得寸进尺地猜测:“为什么要跟我一个学校?该不会……你暗恋我吧?”
楚戎还是没有否认。
秦瑟哈哈大笑:“你暗恋我?哈哈,笑死我了?我唉,我们从小打到大,你对着我这张脸,硬得起来吗?还喜欢我。”
楚戎颠了颠笑得花枝乱颤的秦瑟,沙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秦瑟:“试什么?”
楚戎:“试试看我对你硬不硬得起来,怎么,不敢?”
秦瑟:“试试就试试,有什么不敢的?”
翌日清晨。
秦瑟望着一地狼藉,尤其是那几个显眼的套子,陷入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