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他穿着一身黑色家居服,外套拉链半开,露出里面同色的内搭,耳朵里塞着耳机,白色的耳机线晃荡着进入左边口袋。
路灯下他投下的阴影被不断拉长又缩短。
前面是步行街,一串的小吃,是年轻人的天下,沈听肆再年轻个几岁倒也喜欢往这样的地方跑,现在却更喜静一些。
不过他眼下需要故事,故事都是人创造的,所以他还是朝那边走了过去,多看些人事物不是坏事。
肯德基依旧人满为患,旁边紧挨着的是一堆手机贴膜的小贩,再往里火红色的街景映入眼帘。
沈听肆将狗绳缩至最短,在满是烟火气的街头接踵摩肩,好不容易将长街走完,他低头看了眼鞋子上被故意踩出来的脚印,哭笑不得的摇了下头。
没再继续找罪受,他调转方向,从另外一边重新走回华林段。
路口的烘焙店闯入视野,还有那一串“今天你遇见了谁”。
他站在路牙上,头顶是“哗哗”作响的树冠,宾果在边上来回走嗅着大树根,等一泡狗尿撒完。
沈听肆随手将它拴在了树身上,走进店内。
空气中充满了甜腻的奶香味,客人两三。
他拿了个盘子,在几个货架旁来回晃悠,挑挑拣拣选了盒三明治和全麦土司。
收银小姑娘有点脸红,快速偷瞄一眼:“先生有会员吗?”
沈听肆报了手机后四位。
付钱完,收银员将购物袋双手递出去,一边柔声提醒:“先生,生日周本店会有八折优惠,谢谢光临。”
沈听肆走到外头,拆了三明治丢给尾巴摇的跟风火轮一样的宾果。
“一块够不够?”
宾果狼吞虎咽一口吃完,接着抬头看他。
沈听肆便又扔了一块。
等四块全部扔完,他摊手:“我也没了,回家。”
宾果“汪汪”嚎了两声。
沈听肆拿过牵引绳,拽了它一下:“吼哑了都没用,乱吃东西容易得病。”
君悦公寓的隔音非常感人,陆尔忙活了半天,愣是没让自己满意,她烦躁的摘下耳麦,从椅子上起身,走去厨房喝了半杯水给自己喉咙降温。
墙上挂钟显示正好晚上九点。
死憋着也没用。
陆尔回身套上外套,关门时顺手在柜子上捞了一根皮筋绑头发。
小吃街生意红火不减,她买了一份烤猪蹄,又点了一份花甲粉。
摊位与摊位之间摆着两张桌子,上面还有未来得及收走的一次性餐盒。
陆尔挑了个干净的坐了,抽了两张廉价纸巾擦了擦桌子。
虽说她时常用嗓,平时饮食稍微需要注意些,尤其那些上火的,能杜绝就尽量不碰。
不过陆尔喜好重口味,对此并没有什么讲究。
她吃的挺快,一个是喜欢,还有一个也是因为饿了,下午到现在她还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
快见底时,礼宸打来视频电话。
陆尔接通后,转成语音通话。
“师哥?”
礼宸在那头说:“这么晚还在外面?”
“嗯,出来找点吃的。”
“下午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
需要的配音选段其实很短,但是有情绪递进,陆尔怀疑是全剧冲突最大的一段,为了看配音演员实力也正常。
只是说不上来是太过紧张还是过于重视,陆尔反而一直找不到感觉,前后多次下来,反倒更混乱了。
她有把第一次配音完的发给礼宸,想听听他的意见。
礼宸白天就给了她回复,认为是合格的。
他安慰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只是一个小网剧,实在不行就把你发我的那个音频交上,已经可以了。”
“别,太潦草了,我想再试试看能不能更好。”
礼宸笑,近乎有点宠溺的说:“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这样很累的,等接到这个工作后压力会更大,心态要调整好。”
陆尔拿筷子轻轻拨着碗里残余的粉丝:“也不是,我就是……”
就是太想把握住机会了,她眼下的生活,她的人生,感觉都快烂到底了。
这个机会就仿佛是钻入浓雾的那一丝丝光亮,唯一可以把她拽出这个谷底的可能。
这次错过,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又或者再不会有第二次。
陆尔放了筷子,无奈的扯了下嘴角:“反正我想再试试,不是说有三天吗?明天或许状态能更好些。”
通话结束,她离开位置,双手揣在兜里,踩着一地城市夜色走出小吃街。
不想这么快回公寓,沿路随意走着。
等再抬头,四季华府已经在不远处,精美低调的高档住宅成了大片的浓黑,默默的注视着这个城市。
街角的店面还没歇业。
陆尔走进烘焙店,货架已经空了一半,营业员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她拿了最后一个雷神软欧和一袋手撕土司。
出来时,视野里有什么晃动了下。
她瞟了眼,是一张招聘信息。
-
配音初次招募截止那天,礼宸发来信息询问进度。
陆尔刚好发完邮箱。
礼宸:一切顺利。
陆尔:谢谢师哥。
礼宸:等结果出来请你吃饭,轻松一下。
陆尔:我请你,随你选。
礼宸:这句话我记着了。
今天是中班,陆尔下班后特意去了趟超市,买了块黑椒牛排回来,第一次煎牛排,没掌握好火候,表面还是黑了,好在味道还不错。
窗户开着,薄薄的窗纱被夜风吹的轻轻晃动。
陆尔刚下去两口,手机又来消息,这次是吴蕊发来的。
吴蕊:尔尔,周三早上别忘了啊!
“吼!”陆尔才想起来要陪吴蕊去捧场池行风店铺开业的事,那天她正好是早晚班,忙给刘凌去消息换班调休。
好在刘凌很快回了一个ok的手势。
周三上午七点半,天气不错,日光灿烂,云絮寥寥。
陆尔刚换完衣服,门被敲响了。
吴蕊顶着大墨镜,全脸只露着一个翘鼻和一张大红唇,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陆尔上下一打量。
吴蕊顺势转了个圈,墨镜一摘,得意道:“怎么样?”
“御姐气场全开。”陆尔拨了下她的挎包,“会不会太隆重了?”
及膝的长风衣,内里一条超短裙,踩着十公分高跟鞋,依旧是熟悉的配方。
吴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不会吧,隆重点不是显得我更重视这事吗?”
陆尔点点头:“稍微等一下,我去洗漱。”
吴蕊尾随她走去洗手间,往门框上一靠,看着她在那头放水挤牙膏:“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那天你走后来了一个很帅的男人?”
“没有。”陆尔微微弯腰开始刷牙。
“那男人是真帅,一进门那些小姑娘就都跟丢了魂似的,本来想偷拍一张给你看的,可惜被发现了。”
陆尔吐了泡沫,从镜子里看她,笑道:“你这样岂不是很尴尬。”
“可不是,还是池行风的朋友,今天估摸着还能遇见。”她猛一拍门框,“对呀,今天说不定还能遇上,肯定比你那个泡面男好看,听池嘉俊说好像还是你喜欢的那个作者,叫什么来着?”
陆尔将泡沫吐干净,冷水抹了把脸,抽纸擦干:“四方?”
“对对对,就是这个,比起泡面男,我觉得你跟这个四方更有缘。”吴蕊笑起来,“这个男人长得太容易让人一见钟情了,等你一见到就会发现泡面男算个鸟!”
“不是,”陆尔哭笑不得,“我也没怎么惦记那个泡面男好吗。”
八点,她们准时出发,一路上陆尔的素面朝天让吴蕊好一阵抱怨。
陆尔说:“我这不是擦口红了吗?素颜霜也涂了,气色看起来……”
她翻下遮阳板上的镜子左右一照,又放回去:“白里透红也相当不错。”
吴蕊鄙夷:“你那带色的润唇膏算口红吗?连个粉底都不上,还好意思说素颜霜。”
陆尔:“这样差不多了,这不是为了衬托你的美艳吗?我若打扮的太精致跟你不分伯仲,岂不是辜负了你的精心装扮?”
九点半,把车驶入路边停车位,步行百米到了店门口。
一地彩带,两旁都是开业花篮,吴蕊送的两束大麦也占据一角。
店内人影攒动,黑衣围裙的高个服务员掺杂其中,顾客真不少。
吴蕊“啧”了一声:“怎么女孩子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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