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脏给温氧倒了杯水,温氧边喝边听着杨氢的教训:“你看看你, 走路也不小心点。这幸好是碰到了我, 你要是一个人, 看你怎么回来。”
温氧不屑:“要不是你, 我说不定还不会扭到呢。”
杨氢:“得,大恩如大仇,我这送你回来还送错了。”
温氧打算继续骂回去,余光里,忽然瞥见了一抹身影。
她扭头望过去,果不其然,何劲曦正站在不远处。
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就那么站在那里,不过来也不离开,目光一瞬不移,像是很不满地在审视她的一举一动。
温氧冲他扬起笑容,何劲曦一脸平静,完全没有反应,甚至有隐隐的怒意。
她暗暗地想,这人不会是怪她回来晚了吧?
她立刻掏出手机,看到半小时前何劲曦给她发的消息,以及十分钟前给她打的电话。
可惜消息和电话,她都没接到。
完了,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
何劲曦站的地方是办公室的东南角。
那里的几人刚刚完成早上的工作,猛地一抬头,看见温氧和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一起,很是诧异。
“诶?那男的谁啊?”
“不知道,看上去挺帅的。不会是温温的男朋友吧?”
“什么男朋友?哪儿呢?哪儿呢?”
“温温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这个男的可以有。”
“确实还挺般配的。”
……
何劲曦听着几人的聊天,本来一直沉默,后来听见“般配”二字,蓦地一道凉凉目光望过去。
“哪里般配?”
这几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劲儿,依旧在开玩笑,“男才女貌嘛。”
“你都不认识他,就知道他有才?”
这回凉的不仅是目光,连声音都冷下来。
那人莫名被怼,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不敢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惹何老师不开心。
好像也没有啊,确实是男才女貌嘛。
另一人出来打圆场,缓和气氛:“温温性格好,长得漂亮,招人喜欢,有男生追是很正常的。回头我们帮她把把关。”
“对啊对啊。”
“管好你们自己。”
何劲曦扔下这句话,便大步走了过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何老师这是怎么了?吃炸药了?
何劲曦走到温氧面前,上下打量她身旁的这个男人。
这人看上去挺年轻的,方才又同温氧这么熟稔,让他想起温氧曾说她有个发小叫杨氢。
他蹙起眉,嫌弃地想:这人实在是不怎么样,和温氧完全不配。
像是无处发泄似的,他一开口便是讽刺,“你就是那个不务正业的杨氢?”
温氧闻声偏过头,看见何劲曦一张阴沉的脸,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杨氢已经先愤怒上了:“你谁啊?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啊,懂不懂尊重人。什么叫不务正业,爷爷我是有工作的!”
温氧的汗都快下来了,真想踩杨氢一脚让他闭嘴。偏偏脚扭了使不上劲儿,只好小声嘟哝:“你别说了。”
杨氢完全没听到温氧的话,还理直气壮地问她:“温氧,这谁啊?画室的吗?这么没礼貌吗?”
“……”温氧扯出一个想要杀人的微笑,“他是我老板,何劲曦。”
杨氢:“……”
何劲曦冷笑一声,这人不仅人不怎么样,还愚蠢至极。
他压根没打算理会杨氢,却没想到杨氢忽然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原来是小姨父啊。久仰了!”
温氧:“……”
何劲曦:“……”
温氧真想当场杀了这该死的杨氢,乱说什么屁话呢。
转头,注意到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从何劲曦嘴角划过,像是嘲讽,又像是冷笑,怪渗人的。
温氧全然不知,这句话莫名取悦了何劲曦,心头的那点堵似乎疏通了不少。
但他依然不想理杨氢。抽回手时,完全没将杨氢的热情放在眼里。
他的视线落在温氧脚踝上,问:“脚怎么了?”
“扭到了。”
“笨死了!”
“……”
温氧扭到了脚,本就疼得不大开心。如今莫名又被何劲曦骂,她忽然不想忍了。
她狂妄地怼回去:“你才笨!你不会扭到脚吗?你有本事一辈子健健康康的,不发生任何意外?你能做到吗?”
众人都不敢出声,默默在心里给温氧点了一根蜡。
温温实在是太大胆了,竟然敢这样说何老师,就不怕何老师震怒,把她教训得骨头都不剩。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何劲曦听完温氧的话,却只是眼神一滞,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随后,他沉默地掏出手机,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半小时后,家庭医生赶到工作室。
休息室里,医生给温氧做了初步的检查后,确认只是一点肌肉扭伤,没有伤到骨头。随后,他给温氧冰敷了半小时,又喷了点云南白药,说后续只要贴几天膏药,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家庭医生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药膏,正准备给温氧贴,猛地看了何劲曦一眼,又迟疑了。
他将药膏递给温氧,交代:“贴上就行。”
杨氢见状,立刻接过药膏,自告奋勇地说:“你这样子自己怎么贴?还是我来帮你吧。回头记得我杨小爷的好。”
他边说边撕开药膏包装,却被忽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这里是你家?”
杨氢闻声手上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过去,何劲曦这人怎么对自己敌意这么大呢?
他不说话,何劲曦面色不虞地看着他,“东西能随便乱动?”
杨氢彻底傻眼,他不就是想帮朋友贴个药膏?哪里乱动东西了?
这何劲曦有毛病吧?
得亏他脾气好不计较,否则上去就是邦邦两拳。
然而就是这么怔愣的片刻,手里的药膏已经被何劲曦拿走。
杨氢气得胸口瘀滞,看在温氧的面子上,没同何劲曦计较。他感觉自己待在这里实在是多余,于是转头同温氧说还有事,便先行离开。
家庭医生也趁机退了出去。
温氧也不大痛快。
何劲曦针对她就算了,怎么连她朋友也针对。杨氢一片好心,送她回来又给她贴药膏,怎么就被他莫名其妙怼了一通。
她气鼓鼓地夺过药膏:“我自己贴,不用麻烦别人!”
何劲曦垂眸,满是怀疑,“你能贴?”
温氧性子上来,怼回去:“我怎么不能贴?!”
何劲曦说她不能贴,她偏偏要证明自己。
她缓缓抬起右脚,结果发现因为伤痛,抬不了太高,手够不到。于是又单腿站起来,想把脚架在椅子上再贴。
谁知刚放上去,不小心用了点力,拉扯到受伤的地方,她顿时疼得眼泪掉了下来。
何劲曦见状,收起了之前冷硬的语气,换上了温柔,“别逞强了,还是我来吧。”
温氧不听,依旧在抗拒。
男人直接按住她的肩膀,命令道:“坐下别动。”
小姑娘这回听话了,乖乖坐回椅子上。
何劲曦单膝跪地,将温氧的脚放在自己腿上。
她的袜子褪下一半,露出纤细的脚踝。脚踝处能看出轻微的肿胀,方才已经冰敷了半小时,伤势缓解了许多。
虽然方才医生说了没有大碍,但心里还是难免担忧。如今亲眼看见肿胀小了许多,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温氧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更何况对面还是严肃又冷酷的何劲曦,她情不自禁有些耳热。
男人慢条斯理地拆开药膏包装,撕下药膏后,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脚踝上。
药膏有些清凉,他手心的温度却透过这份清凉,传到脚踝处。
明明是冷热交际,温氧却感觉自己的耳朵更热了。
空气像是化不开的胶,粘稠得让人透不过气。
仿佛是为了缓解此刻的尴尬,温氧开口问:“何先生,您以前给别人贴过药膏吗?”
何劲曦:“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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