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令月扫了眼美滋滋的许鹤,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高兴,或许他真以为这是真品宋瓷?
那可不好意思了。
令月勉力压下想要翘起的唇角,解释道:“抱歉,你这个应该不是宋瓷,从釉色和瓷胎来看,是后世的仿品,不过——”
许鹤崩溃了,他像是从云端瞬间跌落谷底,再听令月仔细分析,那些名词他不懂,可他知道令月嘴里的仿品是什么意思。
许鹤瞬间脑瓜嗡嗡直震,一股热血涌上后脑,根本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目光,他差点儿绷不住恨意,她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让自己丢脸!
不对,她骗我!她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许鹤梗着脖子,喘出几声粗气,他再也不想看见手里的破碗,手指一滑,脆弱的瓷碗当即摔在青石砖上,四分五裂。
令月拧着眉头看着他,许鹤强笑道:“我刚才一不小心手滑了。”
【emmm……刚才稳稳的托着,忽然就手滑了?我不信.jpg】
【好家伙,冤大头竟是我自己?】
【许鹤也太急躁了吧,这么明显的“手滑”谁看不懂,亏他还是明星,买亏了就摔!】
【我们家哥哥是太生气了,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大冤种,他就算拿一百万打水漂,也是他乐意!一群穷逼!】
【得,许鹤的脑残粉又来了!】
【等等,你们难道就没注意到吗,月月主播刚才说了但是,但是是什么意思?】
令月摇头,眉头微拧地说:“但是我还没说完。”
“这虽然不是宋瓷,是后世仿品,但是也不是现代的工艺品,是清朝仿宋瓷,品相不错,如果卖出,也能给十几万的高价,咳咳。”令月顿了顿:“如果你不摔的话,还不算亏。”
!!!
周围人震惊不已,甚至传来几道抽气声,显然,也被反转弄懵了,原以为是不值钱的工艺品,一转眼价值十几万!
“我就说,我就说嘛,这肯定是古董,十几万,也不差啊!”
“可惜啊……”那人啧啧两句,声音不知怎么回事,许鹤听得清清楚楚,宛如魔音不停钻进耳朵里,他说:“真是败家子,十几万就听了个响。”
许鹤终于绷不住,整个人都快疯了,彻底崩溃了!
他死死盯着令月,几秒钟时间,眼底便铺满了血丝:“你说什么?”
他僵硬地说:“那不是工艺品,是清朝古董?”
他给亲手摔了?
许鹤已经能想象其他人多自己是什么评价,他本来就存着心思,想要借此机会营销一下自己的锦鲤人设,可谁知,竟然是这么一个结尾。
直播间里,满屏都是糟心吐槽。
【好家伙,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现在明星都这么有钱了吗?十几万说砸就砸⊙▽⊙】
【大哥你说错了,那不是砸,是他蠢,月月还没说完,他就恼羞成怒,现在好了,十几万的瓷器,摔个稀烂!】
【到嘴的鸭子都能让它给飞了,许鹤不行啊!】
【许鹤不行!】
许鹤终于如愿上热搜了,准确的说,是“许鹤不行”上热搜了!他没花一分钱,全靠网友自来水!
不过,就算不要钱的热搜,看到这个词条,他也要气得吐血。
他现在就是纯纯的小丑,节目搞笑担当!
不少人甚至专门为许鹤而来,在直播间发言。
【诶呀诶呀,你们不觉得许鹤特别搞笑吗?每次看他出丑,我都能多吃两大碗!特别下饭!】
【楼上姐妹我也是,我宣布,许鹤就是本年度最下饭电子榨菜![鼓掌][鼓掌]】
唯一比较好的是,许鹤还不知道网上对自己的评价,不知道经纪人因为自己记得嘴上起了几个燎泡,一个男明星,跟不行扯上关系,这算是比较负面的影响。
毕竟,就算是普通人,也不想跟这俩字扯上关系。
如果再不控制,也许以后提起许鹤,紧跟着就是不行,就像娱乐圈另外一个黑红男星,到现在,圈子里还留着他的传说。
镜头前,许鹤不仅成为了观众下饭的笑料,还要负责清扫地面,毕竟,这可是锋利的瓷器。
他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好过现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他无地自容,离开之后,一路上其它路人的目光,都让他像是刺猬一样,竖起防备来。
他自以为其他人都在嘲讽自己,实际上,别人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
出来之后,已经是傍晚,又玩了几个小游戏,节目组便宣布,他们已经预定了水溪最好的酒店,毕竟是直播第一天,大家也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最重要的是,爆点已经足够了。
这一举动获得了不少好感,令月倒是一直挺沉默,指尖在手机上点点画画,檀茹不小心瞥到一眼,似乎是博物馆?
“哇!”小声惊呼夺去她的注意力。
宋优栗发现周围环境之后,感动得都快哭了,下意识哇了一声,眼睛却紧紧盯对面。
因为和酒店仅仅隔着一条马路的地方,就是水溪最著名的小吃街!
太阳还没落山,已经有小吃车亮起彩灯来,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女生黑白分明的眼睛叽里咕噜滚了一圈,悄咪咪地想,要是能找人一起吃夜宵该多爽啊!
现在的宋优栗离了严格的经纪人,就像是翻出五指山的孙猴子,全身活力充沛得可怕。
她也有自己的斟酌,温柔的影后影帝咖位太大,她要是贸然凑过去,肯定会被敏感的粉丝骂,倒是令月,宋优栗自认为她们关系还不错,年龄相差也不大,都是年轻人,肯定很方便。
太阳刚落山,宋优栗便敲响了令月的门,她兴致勃勃的告诉令月自己的想法,令月还有什么不同意的,直接答应!
她身后,散发着淡淡的温润光泽的漂亮瓷片,吸引了宋优栗的注意力。
女生夸张地捂住嘴巴,圆圆的眼睛像极了玻璃球:“好漂亮。”
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在一堆颜色深邃,宛如星空的黑瓷片前。
宋优栗注意到,令月似乎是在挑拣这些瓷片,一堆是杂乱的彩色瓷片,另一小堆瓷片,颜色几乎一致,泛着点点莹蓝,只一眼,就将她惊艳到了。
她能在娱乐圈混到现在的位置,自然不是傻瓜,甚至很有几分小聪明,见令月似乎并不顾忌,于是便问出了声:“这些是什么瓷片?好漂亮。”
令月扫了眼,捏了捏太阳穴,脖颈因为长期伏案低头,有些酸胀,她说道:“应该是曜变天目盏的碎片。”
没有解释的意思,还没到时候,宋优栗点点头,她本来也没打算仔细问,又因为对瓷器方面的了解不多,所以并不清楚令月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要是有空,就去查一查百度。
任何一个文物学家站在令月面前,听到她的话,都会激动得难以自已!
曜变天目茶盏,是宋代黑釉的建盏,南宋的传世孤品,它的珍贵程度让人震惊。
现存于世的曜变天目盏里,仅有三只完整的曜变天目盏传世品,现藏于日本东京静嘉堂文库美术馆,被封为日本国宝,半盏出土于中国杭州,发现时已是碎片。
倘若令月发现的是真的,可以想象,整个文物界都将因此引发一场大地震。
可惜唯二知道的两人,一个一窍不通,一个不欲多言。
宋优栗开门见山地挽住令月胳膊,语气十分激动:“月月,你晚上有事吗?”
令月眼皮微抬:“怎么了?我应该没事了。”她从回房间开始,就一直在挑碎片,曜变天目盏碎片只剩一个收尾,准备等到有时间,去博物馆一趟。
令月自己对文物是没什么兴趣的,这样的珍品捐还是献给博物馆更好。
这样想着,就听宋优栗兴致勃勃地说:“我想请你吃宵夜!”
令月:???
看出她的疑惑,宋优栗嘟了嘟嘴:“我已经研究过了,马路对面就是一条小吃街,但是我一个女孩子,晚上去,吃的不多又害怕,令月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你喜欢吃什么我全包!”
令月没做声,宋优栗一颗心七上八下,殷切地看着她:“行不行~行不行嘛~”
令月终于点头:“好吧。”
宋优栗瞬间满血复活:“那我回房间收拾一下,你也整理整理,我们八点出发!”
令月点头,看着她乐滋滋的离开,不禁摇头失笑,她一个人待在房间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出去转转。
“那我呢?”
桌面上,白色布偶小老虎抱起一块没归位的黑色瓷片,慢吞吞地运到曜变天目盏碎片里。
从它熟练的举动可以看出,它已经运送了不少次。
令月拉开椅子,坐上去,听到君君的声音,不禁笑了起来:“我带你一起去啊。”
君君兴致冲冲地盯着她的手指,令月视线在分开的瓷片堆上逡巡几次,白皙的指尖点上一片。
小老虎立刻伸出前肢,将碎片运到曜变天目盏里,她们就这么一来一往,没一会儿,成堆的碎瓷片已经捡挑完成。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
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走出房间,戴着口罩眼镜和帽子,混入人流大军。
他转身拐入巷道,冷不丁听见一道幽怨的声音,经纪人冷眼看着他:“你终于来了……”
男人猛地后退半步,上上下下打量女人,黑眼圈堪比大熊猫,浑身散发的怨气比女鬼还深重。
“你、你吓死我!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男人抱怨着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过于消瘦的脸,惨白惨白,正是许鹤。
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经纪人更像鬼,还是他更像。
经纪人听见这句话,止不住的心头发冷。
她这些年付出,就算是对一条狗,狗也会对她甩尾巴,眼前人看见她这副不人不鬼的状态,连句安抚都没说,张口就是谩骂,不禁让她怀疑起来,自己做这么多还有意义吗?
思考间,许鹤已经气恼出声:“你愣着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经纪人漠然地扫了眼:“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还是面谈好。”
许鹤被她这一眼看得,没由来生出一股邪火:“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态度?”
他没想到,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自己几乎可以称得上暴怒,任谁也没想到,堂堂顶流会和经纪人在乌漆嘛黑的小巷子里爆发争吵。
最后以他失败告终,经纪人一通谩骂,说他不长脑子,不知道吃了多少次亏,还敢往令月身边凑!
将他最近的热搜送到眼前,最后,这次争吵以双方两败俱伤告休,许鹤冲出巷子,一头扎进人流里!
他边走边骂,不知道多少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四周一片黑漆漆,昏黄的路灯在冷风中摇摇摆摆。
和刚才繁华的小吃街,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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