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雨雪落下,夜深时分,街道灯火通明。
大队人马抵至鹿州郡,凌胤云发号施令,将眾人都安排好之后,跟着墨娟暂时下榻在将军府。墨娟熟稔地指挥下人,折腾好一番,才来到内室找凌胤云。
墨娟頷首道:「妾身都吩咐好下人了。」
凌胤云点了点头,问道:「对了,我的房间在哪呢?」
墨娟尚未答话,季夏荷喜孜孜道:「凌爷怕不是犯傻了,这里可是将军府,凌爷该去的应该是总兵府。」
凌胤云讶然道:「这里还有总兵府?」
季夏荷道:「当然有,先前雪泉关总兵来鹿州郡办公,就是住在总兵府。凌爷应该知晓将士出征或驻地守关,为了严防叛乱均不可带家属,这些人平时所住的地方就是总兵府。」
凌胤云想起袁阔天,不禁露出苦笑,袁小翎是军中副参卫,所以他才没印象他有将家属安置在某地。凌胤云耸肩道:「好吧,那我就去总兵府了。」
季夏荷拉住了他,俏皮道:「凌爷不是才答应白将军吗?他可是要你盯着夫人,怎么现在就要背信了?」
凌胤云皱眉道:「我待在这里不妥吧?」
季夏荷笑道:「如果不是用总兵的身分,那就没关係了吧?」
凌胤云见她神神秘秘,不悦道:「别卖关子了。」
季夏荷轻吐了个舌头,耸了耸肩道:「其实我方才派人去查了一下,发现蒲郡卫近日都待在府上鲜少出门,任何人去拜访都谢绝会面。」
凌胤云问道:「莫非他知道我们要来了?」
季夏荷两手一摊道:「蒲郡卫又不傻,何况他握有兵权,随便派个斥侯侦查就知道我们要来了。」
凌胤云想起本来目的,懊恼道:「我见不到他,要怎么拖延时间呢?」
季夏荷道:「这点我也想过了,这也是为什么凌爷不须离开这里的原因。凌爷虽知道姐姐懂下药,可应该不知道我擅长易容吧?」
凌胤云讶然道:「你要我扮成谁?」
季夏荷道:「白将军事先就准备了几个身分,以备不时之需。这次凌爷就扮成墨家堡的人,名叫邹卓,担任负责保护夫人的随从。
墨娟惊呼一声道:「这怎么行呢,怎么可以让凌总兵做这种事。」
季夏荷道:「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
凌胤云剑眉微蹙,有些搞不清楚,问道:「要我扮成邹卓也不是不行,只是扮成这样有何用?」
季夏荷解释道:「凌爷可知旗士馆?」
凌胤云点头示意道:「当然知道,那里是训练武艺的地方,很多平凡人家都从那里被提拔做官,各地都有旗士馆。」
季夏荷笑了笑道:「鹿州郡也有武门馆,馆主叫秦环,他是蒲郡卫的心腹,专门替他训练人才。凌爷若是扮成邹卓前去踢馆,将所有人都击败,你猜猜那蒲郡卫还敢躲在家中不出门吗?」
凌胤云苦笑道:「这旗士馆肯定有规矩,怎会让你乱来。」
季夏荷道:「我不清楚其他地方如何,但鹿州郡的旗士馆可下战帖,只是踢馆之人倘若输掉的话,要奉上高额银两,就跟赌博一样。」
凌胤云挠了挠鼻子,不以为然道:「好吧,就算我可以踢馆,你又怎么能断定我一定会赢呢?我身上可还有箭伤,你可别说你忘了。」
季夏荷甜笑道:「以凌爷的实力,我看用只有一隻胳膊便可得胜了。」她凑上身子挽着他的手,撒娇道:「凌爷还是先歇息,好好养精蓄锐。」
凌胤云辩不过她,只得苦笑跟着她进房。季夏荷细心替他抹了胭脂,黏上鬍子,又混杂香料涂在他健壮的胸肌。不知过了多久,待季夏荷将他画好粗眉之后,一切便大功告成。
凌胤云看着铜镜内的自己,简直不可置信,惊叹道:「难怪当初小翎让你化妆,变得如此有女人味。」
季夏荷笑道:「那是她本来就是璞玉,我只是小小雕琢一下。」她摸了摸凌胤云粗旷的脸庞,叮嘱道:「虽然模样换了,但体态和声音仍要偽装一下,以免被熟识的人认出来。」
凌胤云自信道:「我这副模样,怕是连我大哥都认不出了。」
季夏荷露出苦笑道:「认不出来是很正常,可凌爷平时气度风范,绝非寻常家将可比拟,这点会让人起疑心,还请凌爷谨慎行事。」
凌胤云将她拉入怀中,笑道:「你帮我画好妆,我该怎么报答你才好?」季夏荷主动挽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道:「我愿意为凌爷做任何事。」
正当凌胤云心中一荡,打算与她痛吻一番之际,门外传来了墨娟的声音。季夏荷挣脱凌胤云的怀抱,离去时她与墨娟擦身而过。
墨娟一袭罗衣长掛,衣袂飘飘,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她放下手中盘子,取出一块黑色药膏,细语道:「这是墨家堡家传的膏药,贴在伤口处很快就能癒合。」
凌胤云打量了一下,沉声道:「你放着就好。」
墨娟深垂螓首,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幽幽道:「凌总兵是否担忧这药有问题?倘若凌总兵对此有所怀疑,妾身可以先试。」
凌胤云见她楚楚动人,心中一动,将她一把拉入怀中,神色凝重道:「我要你发誓从今往后不会害我。」
墨娟眼波如水,徐徐道:「自今日起,妾身若胆敢再加害凌总兵,愿遭受五雷轰顶而死。」
凌胤云凝视半晌,将唇贴上,两人缠舌一番。凌胤云退开寸许,感受到墨娟双手不停颤抖,问道:「为何这么害怕?」
墨娟俏脸微红,含羞道:「凌总兵忽然转变态度,这让妾身不适应。」
凌胤云哈哈一笑道:「反正子嵐那傢伙,一有事就瞒着我,横竖我也任他摆布,不从他身上讨些便宜怎行。再说了,现在侵犯你的人不是凌胤云,而是邹卓,难道你忘了吗?」
墨娟娇笑道:「难道凌总兵要假戏真做吗?」
凌胤云微微一笑道:「正所谓逢场作戏,既然要演戏当然要演足,还是说你不希望我碰你吗?我这个人不喜欢迫人,你若不愿意我绝不用强。」
墨娟默不作声,粉颈低垂,脸上一片通红。片刻,她道:「全依凌总兵吩咐。」
凌胤云抚着她的头发,沉吟顷刻后道:「你叫我胤云就好了。」
墨娟笑了笑,頷首道:「那凌总兵叫妾身娟儿就好,两两相抵,谁也不吃亏。」
凌胤云凑上脸去,再亲了一口,笑道:「这是罚你又叫我凌总兵。」
墨娟娇躯放软,整个人伏在他怀中,媚眼如丝道:「胤云,虽然娟儿这么说很厚脸皮,可在外人面前你还是要称我夫人,以免惹人起疑。」
凌胤云笑道:「我当然知道。可是,在这就不同了。」言罢,他将墨娟整个人扳转过来,整个人压了上去。他一手摸着她的鬓发,一手抚着她的香肩,双唇消交,抵死缠绵。
凌胤云自身也觉得奇怪,他面对季氏姐妹和祈泉等人,虽也颇有好感,可多少还是遵守君子之礼。但他在应对墨娟的时候,他却将这事拋之脑后。仔细一想,或许是因为墨娟曾害过他,所以比较不愧疚,甚至可说是借此洩愤。
只见墨娟被他吻得全身发软,宛若一头雪白绵羊般任他动作。直到她反握凌胤云那坚实的手臂,凌胤云这才惊觉自己负伤,退了开来道:「今日不宜太过放纵,避免我身上箭伤迸裂。」
墨娟喘了口气,秀发披散落于肩上,媚笑道:「让娟儿帮你上药吧!」凌胤云褪下衣服,让她将药膏贴上。
凌胤云故作无奈道:「今晚你就留在这了,省得我又被说没看好你。」
墨娟笑了笑,道:「让娟儿帮你推拿一下。」语毕,她在他肩肌处搓揉起来,随着时间过去,凌胤云眼皮闔起,缓缓睡去。
再次醒来之际,外头天已亮,透过窗外照了进来。凌胤云正要起身,忽感有重物压住之感,他低头一瞧,原来是墨娟枕在他手臂上睡去。
凌胤云原想轻挪开她,可墨娟立时醒来,看见凌胤云的脸,不禁吓了一跳,旋即又想起他易容之事,赧然垂下首。
凌胤云苦笑道:「你把我缠得这么紧,等等勒伤我怎么办?」
墨娟听他这番情挑之话,恨不得找个洞鑽进去。她虽不想祈泉那般冰清玉洁,可她也嫁为人妻,平时恪守贞节,只是昨日饮了些酒才壮起胆来。她现在想起来,也不知昨晚为何失了魂,任由他轻薄自己。
墨娟美眸流转,柔声道:「娟儿来替凌总兵换衣。」
凌胤云逗起她下頜,如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朱唇,笑道:「我不是说了,没旁人在的时候唤我本名就好。」
墨娟含羞低头,旋即站起身来,替他更衣。凌胤云将头发盘起来,绑上头巾,稍作梳洗之后,率先走出屋外。
季夏荷一边赏雪,一边等候,见他走出来,露出笑容道:「凌爷,昨晚我特地把人都支开,没人会发现夫人在你屋中。」
凌胤云双手负后,走上前道:「唉,可惜我受了伤,又必须养精蓄锐,不然今早我就不会这么早起了。」
季夏荷搂着他脖子,笑道:「等凌爷伤好了,夏荷随传随到。」凌胤云将她的玉手放下来,耸耸肩道:「我现在可是邹卓,让别人瞧见怎么办?」
季夏荷不以为然道:「我把人都支开了,这里现在由我做主,谁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把那人开除。」
凌胤云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这就是所谓的仗势欺人吗?」
季夏荷仰起俏脸道:「那也得看后面主人是谁了。」两人稍作商谈一会,前往厅堂用过早膳之后,动身前往旗士馆。
墨娟以代替白子嵐视察名义,顺利带着凌胤云进去。才刚踏入馆内,身为馆主的秦环走上来,作揖道:「这不是将军夫人吗?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墨娟端坐在椅子上,平静道:「实不相瞒,今日前来,妾身不为别事,主要是奉了夫君之命而来。」
秦环肃然道:「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墨娟微微一笑,頷首道:「秦馆主自开馆以来,不知孕育了多少人才,关于这点夫君非常满意。可是,近日却听闻馆内风气不佳,人人无心练武。」
秦环面色忽沉,怒道:「此为一派胡言,还请将军夫人明察。只要我秦环还担任馆主的一天,就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墨娟道:「秦馆主不须生气,妾身只是将所闻之事道出,对秦馆主自是相信。可夫君还是坚持例行公事,希望秦馆主能证明。」
秦环歪起头来,困惑道:「不知将军希望秦某如何做?」
墨娟嫣然一笑道:「此事简单,正好妾身这里有个随从,平时就很仰慕秦馆主,故将军派他作为代表。」
秦环登时意会过来,沉声道:「将军夫人,馆内一直以来都遵守规矩。」
墨娟点头道:「妾身明白秦馆主所指之意。」话犹未了,一旁季夏荷已命人将小木匣奉上,打开一看里头是白亮亮的银两。墨娟指着银两,笑道:「倘若秦馆主这方赢了,这些银两就当作是些许慰劳。」
秦环看见白花花银子,哪能不动心,作揖道:「好,秦某这就安排一下。」
稍作准备之后,秦环派了其中一个弟子李歆上阵。他多少还是懂得做人,为了不让白子嵐派来的人丢脸,故意不派出大弟子庄义。
按照常理来说,他这个考量委实正确,可他万万没想到对上之人是凌胤云,李歆走入场中央不到半会,便给凌胤云出手一顿教训,双手被撞得骨折,就连牙齿也被打断两颗。
秦环着实一怔,他没料到仅用木剑,凌胤云竟也能将人伤成这样。秦环朝着后方打过眼色,庄义果然走出来了。
庄义抱拳道:「在下庄义,还请邹兄赐教了。」
凌胤云独自挥舞木剑,彷彿不将他放入眼里,左顾右盼道:「还有其他人吗?我也是可以一次对好几个,不如你们一齐上吧?」
庄义见他说话狂妄,为之气结。他取下一旁木剑,目露凶光,衝上前来。凌胤云轻易闪躲开来,迅速划出一剑打在他胳膊上。
庄义被这一敲,打乱了攻势,但双眼仍没离开过凌胤云。他稳住步伐,再次衝上来劈出一记,这次凌胤云以攻制攻,直接和他正面相对。咚地一声,木剑相交,力道反馈之大令庄义险些握不住,被震开数步。
庄义咬牙一瞪,连刺三十馀发剑击,仍奈何不住凌胤云,就连秦环也心头一凉,对凌胤云精准的拆招瞠目结舌。
凌胤云冷喝一声,剑光一闪,瞄准庄义疲弱收招之际,直贯而入。庄义闪避不及,胸口被剑尖重重一撞,整个人猛地往后一仰,倒在地上。凌胤云想起初衷,故得势不饶人,狠狠踢了他一脚。
秦环登时色变,朝他大喝道:「住手!」秦环命两人抬走庄义,双目直视凌胤云,透出些许杀意。全场肃然无声,眾人屏气凝神,看他要如何收场。片刻,秦环走上前作揖道:「邹兄好身手,就让秦某来陪个几招。只是邹兄方才连战两场,不知是否要先作歇息?」
凌胤云见他不乘人之危,对他涌起好感,可是他这次前来是要引蒲郡尉出来,所以不能太过温和。凌胤云暗自苦笑一声,施礼道:「不了,正所谓打铁趁热,我现在刚暖好身子。」
秦环怒目横眉,觉得此人太过猖狂,心中怒火顿时腾升,喝道:「好,那就让秦某领教一下。」
两人站在场中央,秦环狂喝一声,执剑攻来。凌胤云瞧他目光灼灼,腰腿合一配合发劲,旋剑猛刺,迅若闪电,心中不敢丝毫大意。凌胤云反手一挑,在眾人眼中看起来主动进入攻势简直是找死,可也正因这样,秦环毫无料到这一手竟被反打一波向后退开。
凌胤云气势如虹,暂且不顾箭伤,左手同时握上剑柄,双手运剑展开攻势,秦环被打得步步后退,毫无招架之力。
旁人看起来以为秦环不如庄义,实则是因为凌胤云使用全力,毫无保留,秦环根本承受不住。秦环本想以巧劲反攻,用虚探实,可惜凌胤云一眼看破,他昔日自豪的剑招全被拆解,令他信心瞬间大减。
破风声从耳边呼啸而来,凌胤云一剑当头劈下,秦环双手举剑反挡,孰料力道太大将架势击破,秦环向旁一闪,左肩当场被打了一记。
秦环双目眥裂,怒喝一声,木剑回旋挥来,凌胤云执剑正面迎敌,剑尖忽由横刷变化上挑,不偏不倚打在秦环手腕,秦环一个闷哼,木剑脱手而出。凌胤云见状俯身上前,举剑抵在他前方。
凌胤云笑道:「看来胜负已分了。」
秦环瞪了他一眼,旋又垂下头,露出败犬之姿,叹道:「邹兄剑术精湛,秦某惭愧至极。」
墨娟长身而起,悠然道:「今日一事,妾身会一五一十稟报夫君。在贵馆百忙之中叨扰而来,还请秦馆主见谅。」一旁凌胤云施了个礼,将木剑交还,旋即跟在她身后一同离去。
走出旗士馆,墨娟和凌胤云上了马车。墨娟别过头去,颇有微词,低声道:「你这样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凌胤云不以为然道:「若我没受伤,他们会被我打得更惨。」
墨娟白他一眼,一脸拿他没法的模样,摇头道:「晚上娟儿要去醉酒楼,你也一起跟来吧!」
凌胤云皱眉道:「醉酒楼是什么地方?」
墨娟俏脸一红道:「青楼。」
凌胤云惊呼一声,狐疑道:「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墨娟苦笑道:「青楼不只是男人寻欢之地,也是应酬场所。很多权势之人都会带妻子过去,这些女人通常会待在独立别院,彼此寒暄一番。」
凌胤云问道:「那你为何愁容满面?」
墨娟幽幽一叹道:「坦白说,那里说穿了就是女子寻乐之所。很多官夫人都会带上家将,彼此相换,弥补平日夫君不足的缺憾。」
凌胤云见她说得直白,不禁暗叹这些女人还真荒唐。可转念一想,既然男人可以找青楼女子,女人又何尝不能找精壮男子?
凌胤云笑了笑道:「如果你要我回避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答应。」
墨娟抿起朱唇道:「你想到哪去了,我才没有那想法。正因为那样,才经常被她们嘲笑整天面容愁无惨雾,好像被打入冷宫之人。」
凌胤云道:「你不喜欢去吗?」
墨娟摇头道:「我就算不喜欢去,又有什么用?罢了,她们爱说就给他们去说,反正我这将军夫人还能当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
凌胤云见她如此自嘲,不禁心生怜惜。他捉弄道:「只要滋润一下,她们就看不出端倪了。」
墨娟尚未答话,身子已被他压住,凌胤云亲吻上来,她欲拒还迎。四处传来小贩叫喊声,加上车轮滚落声,凌胤云一时胆大起来,毫不避讳与她热吻一番,弄得她娇喘连连,连衣服和头发都被弄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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