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娘是个寡妇,男人当年进山打猎时,不幸被野猪群攻击,重伤不治走了,她好容易拉拔大儿子,给他娶了媳妇生了娃,眼见着就要拔开乌云见青天,苦尽甘来了,儿子却在给人盖屋时,不小心从上头摔下来,人还没送到卫生院,就咽了气……
那年,小孙子囍娃儿才四岁。
儿媳还年轻,很快就走了下一家,原本,儿媳是想带着囍娃儿走的,被陆大娘言辞拒绝了,毕竟,囍娃儿可是他们家唯一的命根根了呢,就这样,祖孙俩开始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也许是同病相怜吧,自从夏居南来了以后,囍娃儿这个平时里最爱跟人抬杠、一身都是芒刺儿的犟驴娃儿,莫名地跟他一见如故,处得像两兄弟似的。
用囍娃儿的话来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耸耸毛兄弟伙了!”
也因此,常年守寡的陆大娘,虽然养成了一副泼辣严厉的性子,为人十分要强,但待夏家姐弟俩,却如自家后辈一般随和亲香,所以,这会儿听到他们被人欺负了,那骂声干壳雷一样直上干云霄,恨不得让罗老四吴大裤衩两人立马去死一死。
“……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还以为家里三代贫农,就保险了,我呸,站不稳阶级立场,尽学那资产阶级的歪作风,老娘一样能让他们好看!布思大队是吗,等下回赶场,看老娘不杀将过去,打烂他二人身上的夜壶,溅他们一身的屎尿臭,再把他们一口吞了,细细嚼烂……”
陆大娘一边骂,一边还不忘劝夏家姐弟俩多吃点,猛给他们碗里夹鸡蛋,劝他们多吃。
“老话说得好,人生在世,条条蛇都咬人,乌梢蛇不咬人也吓人,那些个肚子里一团坏水的家伙,就是如此,最是欺软怕硬!你们姐弟两个,就是太廋筋筋了,一看就是好欺负的,那不长眼的坏种见了,自然就忍不住想咬你一口,吓你一吓!所以,你们就要多吃点,吃得多了,这身子骨就壮了,人家见了想上来咬,也要掂量掂量,这手还没伸到跟前,是不是大耳光子就扇过去了……”
囍娃儿看着他阿奶只顾着给夏居南姐弟俩夹菜,也不羡慕嫉妒,自己美滋滋地吃了一大口辣椒炒猪肠,一边被辣得不停吸溜嘴,一边满嘴油汪汪地附和他阿奶说的话。
“我阿奶说得对,能吃是福,吃得多,身体才壮实,干活才能出大力气,小夏姐,居南,你们就是胃口太小了,每次吃饭都像猫儿舔食一样,哪里能成哟!像我,玉米糊糊就着咸菜疙瘩,不但能吃两大碗,肚皮里头还有空位,今天,振洲哥还夸我长得壮实呢……”
说到邵振洲,陆大娘也不由笑了,笑完了又忍不住叹气:“这一眨眼,振洲也有三年没回来啰,连个照面都难得打,这人啊,没出息让人操心,太出息了,也让人操心,瞧瞧振洲,今年也有27了,早过了做扁担做屋梁的年纪了,也不晓得在部队里找了对象没有……”
说罢,又看向囍娃儿和夏居南:“都说这养娃儿就像种麦子,到了时节就会熟,你们两个岁娃儿啊,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就由黄鸡公儿长成花喜鹊,要娶媳妇儿了呢!”
“阿奶/大娘!”却是两个小娃娃听到陆大娘的打趣,恼了……
待夏居雪离开陆大娘家时,是笑着离开的,只是,刚刚回到知青点,她就又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让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
月湾溪穿月湾生产队而过,被社员们建了一个小石坝横截溪流,形成了一处小小的堰塘,无雨天事,水质清澈见底,是男人和孩子们凫水洗澡、女人们浣纱洗衣的好去处。
而月湾队的知青点,就建在堰塘附近的宽敞处,一间男宿舍,一间女宿舍,两栋房子门对门相向,都是土坯房,相距大概一个篮球场的距离,好方便管理。
这三年来,上面没有继续给月湾生产队派下新的知青,而随着队里三个男知青一个去了县里的厂矿,一个靠关系招工回了省城,一个年初回城看病后办了病残再没回来,如今的男知青点,早已名存实亡,现在,更是直接由队里一对刚结婚的夫妻住了进去。
至于女知青点,如今也就剩下夏居雪和孟彩菱两个,另一名女知青赖明月,也在去年时被抽调到公社搞妇女工作去了,而这会儿的夏居雪还不知道,孟彩菱也要走了。
夏居雪除了给邵长弓家和陆大娘家都带了一饭盒辣椒炒肥肠,也没忘了同处一室的孟彩菱,给她带的是两个熟鸡蛋——孟彩菱对辣椒炒肥肠无太大兴趣,而今天公社的国营饭店里,唯一的炒菜就是辣椒炒肥肠,她只得退而求其次,给对方带了鸡蛋,毕竟,这也是往日里难得吃到的。
只是,同样素了很久好容易能打回牙祭的孟彩菱,这次却没有像往时那般,欢欣雀跃地跳起来,而是把鸡蛋放在桌子上,神色纠结。
夏居雪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问道:“彩菱,你这是怎么了?”
夏居雪有些担心,难道,她不在的这两天,对方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孟彩菱摇摇头,先是问起了夏居南的身体,待得到肯定答复后,才吁了口气,然后,期期艾艾地看向夏居雪,一脸的歉意。
“居雪,我可能,也要离开月湾队了,转点去我哥那里。你也知道,我哥在入江县红光农场做拖拉机手,他跟我说,据他得到的内部消息,国家这几年会暂时停止招生招工,我们想回城,更是千难万难了……”
“我哥跟他们农场领导关系还可以,得到这个消息后,就跟人家联系好了,那边也同意接收我,我家里的意思,既然回不了城,转去我哥那里,我们兄妹互相间也好有个照应……”
孟彩菱还在继续说话,声音讷讷的。
“沙坝大队,实在是太穷了,月湾生产队更是穷中之穷,连社员们自己都嘲笑自己,说月湾队名儿虽好听,但其实就是个石头窝拌石头渣的穷窝窝,地无一席平,土无一珑好,穷得连野鸡都不去地里下蛋,红薯长得还没有鸡蛋大。”
“我哥那边,人家一个工好歹值三四毛钱,又有副业收入。我们这里,一样的活儿,每个工一毛钱都顶天了,我们知青每天累死累活,每年分到的谷子玉米300斤都不到,饭都吃不饱,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说买一件新衣服了……”
孟彩菱的话断断续续的,似乎是要把这三年来下乡所经历的辛苦以及所有的委屈,都倾吐出来,夏居雪默默听着,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孟彩菱的话,同样触动到了她的心思。
别的不说,就说他们分配到这里的第一年,她们三个女生,分红时不但一分钱都没得,还倒欠了生产队几元钱,成了“倒欠户”,当时,要不是有舅舅舅妈的接济,她都不知道如何过下去……
而所谓“转点”,就是知青转移安置点的简称,基本上都是从条件差的生产队,转移到条件较好的生产队,也是知青们“曲线救国”的一条途径,月湾生产队是名副其实的山旮旯,孟彩菱能转到入江县红光农场,自然是千好万好。
只是,如果连孟彩菱都走了,以后,月湾队就只剩下她一个知青了……
第11章 夜谈
孟彩菱这突如其来的转点消息,让夏居雪内心里一片涩然,但最后,她还是勉强一笑,真心实意地祝福孟彩菱。
“你能转点去红光农场,挺好的,你说得对,你去了那里,不说孟大哥能照应你,起码那里效益好,而且距离县城、省城都近,进趟城、回趟家,都不用再那么千难万难的……”
山里的夜晚来得快,两人说话间,外头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煤油灯下,夏居雪精致灵秀的眉眼,在暮色的掩映中,尽是善解人意的温柔,直看得孟彩菱更觉得自己是个“逃兵”,对不住夏居雪。
她小心翼翼地觑着夏居雪的神色,忐忑追问:“居雪,这是你的真心话,你,真的不怪我自己转点,丢下你一个人?”
夏居雪失笑:“有什么好怪的,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虽说我们在哪里插队,都是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在三大斗争中改造自己,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青春和力量,但你能去效益更好的地方,我自然也是为你高兴的……”
“居雪,你真好,我原本还担心,你会不高兴……”孟彩菱感动下,忍不住情感外露,给了夏居雪一个大大的拥抱。
夏居雪静静地让她抱了一会儿,这才推开她,又把鸡蛋递到她跟前,故意哼她:“就你想得多,傻不傻啊,好了,快吃鸡蛋吧,我早上就买了的,天气热,再不吃,都要变味儿了……”
“嗯,这鸡蛋真好吃,你不在这两天,我都没好好吃过饭……居雪,我会给你写信的,也会想你的……”
这年月,白天下地劳动抓生产促革命、晚上点灯开会加强思想政治学习是常态,不过,今晚队里没有安排,夏居雪二人便借着挂在树梢上的月亮光,早早从缸里打水洗过脸脚,灯也不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继续说体己话。
两人这次说的,是秦明川,就是过年时回城看病后办了病残再没回来的那名知青,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孟彩菱的恋人。
知青点虽然有明文规定,不允许知青们相互之间谈情说爱,否则,就会影响到将来的招工、参军、上大学,等等。
奈何,都是一群正当年纪的小年轻,热血青春的萌动是本能,外加一年到头都是爬坡上坎,肩挑背磨,犁田掌耙,打场收割……对于城里长大的知青们来说,那真是有苦说不出的辛酸寂寞冷,急需相互慰藉,所以,还是有人按捺不住,互相好上了。
孟彩菱和秦明川,就是他们知青点的一对小恋人,只最终,两人还是劳燕分飞,有始无终。
即便已经过了三两个月,说到秦明川,孟彩菱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怨恨和自嘲。
“我没想到,他为了拿到那张病残证,连婚姻都能出卖,听说那女人比他大好多岁呢,泼辣粗俗,就是有个在革委会当权的好叔叔……也是我傻,原本还想着,就算苦点累点,但只要跟他在一起,哪怕在这里扎根一辈子,我也愿意……”
夏居雪没有说话,心里也在为孟彩菱感到心酸,同时也暗中庆幸,当初没有答应周光宇的爱情,否则在对方招工回去时,她应该也会像孟彩菱一样,伤心难过,久久走不出来吧?
只是,她正这般想着,孟彩菱就问了出来:“居雪,当初,你真的没有喜欢过周光宇吗?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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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彩菱眼里,周光宇还是蛮优秀的。
他比他们大两岁,是他们知青点的队长,不但长得好,还能写一手好字,还会写诗,据她从秦明川那里打听来的情报,对方当初可没少偷偷摸摸地给夏居雪写诗,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周光宇说了,他家里原本早就给他做好了安排,单位都找好了,就是因为夏居雪,他一直在犹豫,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秦明川曾如此冒着酸水对她道。
黑暗中,夏居雪盯着满是补丁的帐子,声音幽幽的,语气里带着和她春花般温柔明媚的长相完全相反的坚定和倔强。
“没有,周光宇,他虽然是好人,但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俩不可能,我对他,没有那种特殊的感觉,既如此,又何必徒增烦恼。”
听着夏居雪这份难得的人间清醒和冷静自持,孟彩菱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终归,还是她幼稚了,明明,她比夏居雪还大了几个月呢!
孟彩菱在心里反思了自己一番,忍不住又抛出了另一个担忧的问题。
“居雪,你说,我能顺利走吗?不会被人故意卡住,不让我走吧?尤其是马干事那里,他那个人阴嗖嗖的,听说找他办事的人,总是被他提出各种要求……我,有点担心。”
孟彩菱的这个担忧,同样情有可原。
知青虽然有可以投亲靠友插队或转点的政策规定,但实际操作中,也是需要一定条件的。
要转点,必须要有转出地县知青办的同意转出证明、知青个人档案及公社的迁移证,以及接收地公社、大队、生产队的准迁承诺证明和县知青办同意转进证明,二者缺一不可。
所以,现实中想要把事情办成,除了有门路,还要方方面面大开通行之门,要是不幸在哪一环节被卡,那就对不起了,继续在原地方呆着吧,而且,说不定人家还会给你扣一个“好逸恶劳,不安心劳动改造”的大帽子,给你穿小鞋,有苦难言。
这年月,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与贫下中农相结合,扎根农村干革命”是大潮流,各地的革命委员会,都设有专门的部门负责指导和管理知青们的生产生活,也就是所谓的“知青办”。
大队虽然没有专门的部门,但只要分配了知青名额的,都设有一个分管知青的大队干部,沙坝大队的这个知青干事,就是孟彩菱嘴里的马干事马均奎,这人去年刚提上来,很快知青们就察觉到了,他在男女作风方面不太正派,尤其喜欢讨女知青的便宜,是个色痞。
奈何,听说他上面有人,所以知青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对他一忍再忍。
夏居雪沉思片刻,安慰孟彩菱的同时,还给她出了个主意。
“队长是个好人,他不会为难你的,你看,之前居南说要过来投奔我,虽然有些为难,他不是还帮我办成了,而且,你迁出去,生产队少分一份口粮,知青办也少一份操心,皆大欢喜,没有道理要卡着不放人。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让队长陪你去办,你好好跟他说,他会答应的。”
夏居雪的分析有理有据,孟彩菱也晓得她是真心待自己,才会如此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一颗心逐渐安定下来,但想到马均奎,即便素来知道夏居雪外柔内刚,不是那么轻易被人摆布的,还是忍不住对她提醒一番。
“居雪,你长得那么好看,就算我是女人,也忍不住总想多看你一眼呢,我早就发现了,那个马干事,每次看你的眼神都不对,色眯眯的,而且,还总是喜欢有事没事地叫你去知青办谈心,你自己以后可要当心点,如果他再叫你去,你要高度警惕,他那种人,我怕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走以后,如果还是没有人分配下来,你干脆把居南也接过来,一起住……”
“嗯,如果能成的话,自然是好的……”
“居雪,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要扎根乡下一辈子,永远回不了城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呢……”
这一晚,夏居雪和孟彩菱这对三年来在互相扶持中自然而然地建立起了深情厚谊的小姐妹,因为一个要奔更好的前程,一个还要在原地继续坚守扎根,絮絮而谈,话头不绝,直到后半夜,声音才越来越低,有一搭没一搭。
而几百米开外的邵长弓家,同样有声音时断时续地传出来,偶尔的,还夹杂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老鼠在嘴巴痒痒咬箱子发出的噪声。
昏暗的煤油灯下,何改花正端着一副认真的面孔,一面缝补衣服,一面同正嚼着烟尾巴的邵长弓商讨邵振洲的婚姻大事。
“三年前,振洲回来探亲时,我就想给他张罗一门亲事,他倒好,一点不上心,还说这事不用我操心,他自有主张,我原本还以为,他是打算在部队找个女兵呢,哪里想到,他一拖二拖的,硬是拖到了现在……”
第12章 哪队的“硕鼠”
何改花把煤油灯的灯芯往上拨了拨,又把缝衣针往头发上擦了擦,继续和自家男人呱啦。
“这一眨眼,他都27了,别说娃儿,连个女人的影子都还没有,这次啊,就算他再说破天,我也不依着他了,明天就给他张罗起来,广撒网多捞鱼,我就不信了,十口汤还喝不着一粒米,我细细地捞,非得给他捞个胚子大、能干活、好生养的媳妇儿出来……”
何改花越想,越为这耽误的三年而后悔,打定了主意,这次无论如何,都必须给邵振洲把婚姻大事给定了。
同一时间,邵家老大邵振军的婆娘王春梅,也在和自家男人躺在床上嘀嘀咕咕,说的,自然也是今晚才初次见面的邵振洲。
“你说,振洲哥比你还大五岁呢,连个屋里人都没有,他这心里难道就没个想法?要不,我把我家姨表妹介绍给他,你觉得咋样?人家今年才十九,正是一朵花的年纪呢,振洲哥在部队再有出息,年纪也摆在那里了,按照我们农村的说法,他这也算是秋后的茄子,马上就要蔫巴了呢……”
王春梅的幺姨夫是他们第八大队的会计,算得上是家族里的话事人之一,因着这个缘故,这个姨表妹心气就有些高,这两年挑挑捡捡的,转眼也都19了,还没定下来。
其实,去年她嫁给邵振军,三朝回门时,她那幺姨倒是话里有话地打探过邵振洲的情况,她回来后,也有隐隐约约地提及过两句,但婆婆何改花和公公邵长弓都没有搭腔,阿爷更是一边吧嗒吧嗒地吸着眼嘴,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她便鹌鹑般,不敢再瞎打听了。
但是如今嘛,不是情况有变,正主儿回来了嘛,王春梅回忆着今晚初次见到的邵振洲时,他的模样,人品,谈吐,越想越觉得合适,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去年那番话里的心思,何改花他们都听出来了,事后,何改花还对邵长弓说了——
“我们邵家的男娃儿,又不是窝囊得娶不是上媳妇了,哪有一对族兄弟,上杆子娶一对表姐妹的!”
这话,也就是相当于绝了两家继续“亲上做亲”的可能了,但王春梅不知道啊,所以,这会儿又把这个念头重新拾了起来,且为了促成,下意识就把邵振洲往“低”的那头说了说,话里带了几分刺耳,故而,马上被邵振军转过脸来,毫不客气地开骂了。
“你这婆娘,瞎说八道什么呢,什么秋后茄子,什么马上就要蔫巴,老话都说了,好吃的枣儿不过冬,能干的男人不愁娶,就凭振洲哥那样亮亮堂堂的人才,别说二十七,就是三十七,也不愁娶!”
“你这段时间,皮嘴子夹紧点,漏风不要紧,别把闲话也漏了,尤其是关于振洲哥的这种闲话,要不然,不说我阿爸阿妈,阿爷第一个不饶你,还有,振洲哥的婚事,也不用你操心,你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先操心操心你自家肚皮呢,你嫁过来也有一年多了,肚皮还像个漏风的布袋,装不下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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