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拍掌心,“你们应该早就认识才对啊,我记得有一回商湛被别人欺负倒在我们工作室的弄堂里,我记得还是傅染……”
尘封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傅染突然站了起来,她神色有点儿惊慌。
她打断林峥嵘的说话声,“师傅,你记错了。”
这件事一直是商湛惯着宋栀的理由,突然被牵扯出来,她不想剪不断,理还乱。
商湛眯了眯促狭的长眸,他不由自主地问:“峥嵘老师,您是说我当年被救的原因不是因为宋栀?”
“可当年分明是您带着宋栀出现在我面前的。”商湛拔高了声音反问她,那模样是真不知情。
林峥嵘却像是被问住了,她浅浅地回忆了下,满脸确认地看着商湛,“确实是傅染来跟我说的,当时她被吓坏了,就没出门。”
真相裸露在商湛面前的时候,傅染的心霎时间荆棘遍布,有点儿酸涩又有点疼,她清澈柔软的眼神愣愣地瞧着眼前的男人。
商湛站了起来,他有点失控地问:“峥嵘老师,说的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吗?”
傅染咽了咽喉咙,随后她脸上璇起醉人的梨涡来,她掷地有声地反问:“湛总,请问这重要吗?”
两个人争锋相对的模样令在场的人心惊胆战,林峥嵘不由自主地反问傅染:“染宝,你跟商湛有什么过节吗?”
她们之间何止有过节,她都快栽在他身上了,傅染温驯的眼睛里氤氲着薄雾。
“不太熟。”她镇定自若地说,眼神却不经意瞥开。
商湛听着她这番话情不自禁地冷嗤,随后他坐回原位冷峻地肯定了她的回答,“确实不熟。”
两个人如此说着,但话里话外在场的人都莫名觉察到一丝古怪的味道。
谢堰不知是否故意装傻,仍旧对傅染很是殷勤。
这惹得傅染更加局促,商湛则是阴沉着脸。
直到用餐结束要离开的时候,谢堰绅士有礼貌地向傅染提出,“我送你回家吧?”
站在廊前,望着眼前淅淅沥沥的大雨,傅染沉眸局促地想了一分钟,随后她点点头轻喃了句:“那就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谢堰眼中的喜欢露骨又直白,他可不管傅染跟商湛之前有些什么,现在的圈子里,哪里有女人是干净的呢?
从傅染同意的那秒开始,商湛的眼神冷戾得可怕,冷硬的桃花眼眯着,周身泛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仿佛下一秒就能提刀撕碎眼前碍眼的画面。
司滢父亲瞧着他这副吃人的面相,他觉得好笑拍了拍商湛的肩,“真要喜欢人家姑娘就去追啊,要不追的话就给人家抢跑了。”
闻言,商湛脸色铁青的凝了他一眼。
他这不是正在追呢嘛!要不然年初一他绕大半个燕京往这跑?他有病?
傅染从跟谢堰的交谈中得知,他是在银行里工作,其次他隐约地告诉傅染其实他家里背景深厚,打小的时候认识商湛。
傅染听到后半段话的时候,眼神不自然地眯了眯,他为什么要提商湛呢?
“你跟商湛肯定很熟吧,你是不是他的前女友啊?”谢堰满脸八卦地说。
傅染觉得此时此刻聊这些有些奇怪,她摇了摇头拒绝他的回答,“我跟他不熟。”
“你就别装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堰像是故意让她难堪。
傅染:“……”失策,不应该上他的车的。
交谈了两句,谢堰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那般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原来让商湛失魂落魄找兄弟们喝酒的女人就是你啊。”
“我跟他不是很熟,他喜欢的姑娘不是我。”傅染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每一个字眼都说得很重。
她不想提商湛,明眼人应该都能听的出来吧?
但谢堰仿佛是没有听懂似的,他转移话题又说了句,“傅染,你知道商湛小时候杀人未遂是个杀人犯你知道吗?你居然想跟这样的人待在一块儿。”
他语气是极致嘲讽的,眼神里的那点不屑一顾与嘲笑尽显,傅染的耐心跌破临界值。
“你停车。”傅染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下一秒,白色的奔驰一脚重重地刹车停在路边,谢堰眼中直白的爱慕彻底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浓厚的伪善与阴狠,“傅染你跟过商湛几年啊?你要跟着我,至少还能给你个名衔是不?”
“就凭你也配提商湛的名字?”傅染眼神冷寂又无礼,“你给他提鞋也不配。”
说完这句话,傅染不顾车外的大雨重重地关上车门。
她笔挺又有力量地站在荒凉的街道上。
冰凉的雨丝打落在身上是彻骨的冷,更何况此时此刻又在冬季,傅染冷得直打哆嗦,但心里却滚烫得跟什么似的。
其实关于商湛的这件事她是有所闻的,她亲眼看到警察将商湛从学校里带走。
可那就证明全部都是他的错吗?
傅染脸上绝美的笑愈发的冷,那她跟傅玦的出生又是谁的错呢?
第38章 放肆
◎“坐我腿上也行。”◎
商湛被警察带走的事, 是在高二的上学期,警察亲自来学校来带人,当着许多同学的面。
他被带走后,学校里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如同雨后春笋。
有人说他十恶不赦杀人, 更有离谱的人说他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才惹火上身。这都令傅染匪夷所思, 她恼怒地跟她们说,不要瞎讲。
当时他跟宋栀挺亲近的,但面对这档子事儿宋栀眼神躲闪。
本以为她会严防死守怎样都不会往外说, 但她没忍住跟小姐妹说, 商湛因为差点打死了他父亲的私生子,所以才摊上事儿的。
据说商毅被商湛揍得这辈子没了生育能力,所以他才强烈追究这件事的责任。
宋栀本以为她的同学并不会说出去,但以讹传讹最后变成了商湛杀人未遂,说他是个可怕的刽子手。
从那之后, 他在学校就像是瘟疫似的。
他形影单只没人敢跟他玩儿, 连宋栀都忌惮着, 生怕别人不跟她抱团。
可她们分明是很要好的朋友啊, 傅染特别想找上宋栀问,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商湛的家庭情况,她听到过只言片语的流言,说他有后妈, 父亲在外有私生子。
后来,她们待在一块儿, 言语交谈到家庭情况的时候, 商湛会不由自主地回避, 她也不愿意戳他的痛处。
可她会埋怨商湛不带他见长辈, 可是想想她的家庭状况也从未跟他坦白,不是吗?
小腹似刀搅般的疼痛令傅染回过神来,她心里暗暗地盘算着时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应该是例假来了,但她没带那玩意儿,而且这边也没有洗手间。
凉丝丝的雨砸落在身上,傅染走到树下拿着手机打车。
但这么偏僻的地方似乎没有接单的司机。
打车软件一直转着圈圈,傅染的心也跟着愈发地沉下去。
尾随在傅染身后的黑色宾利停在距离她二十米开外的非机动车道上。
陈屏偷偷地从后视镜瞧了眼疲倦的商湛,他轻声问:“湛总,外面雨势还挺大的,要不要让傅小姐上车?”
闻言,商湛凉薄的眼神没有温度地扫了过来。
他有点儿不太满意地拧眉,“让她长点记性,知道什么样男人的车能上,什么样男人的车不能上。”
陈屏:“……”
可我看你担忧与深情的眼神并不像是装的。
长时间地等待,傅染总算等到一辆思域轿车的司机点了接单。
很快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司机操着一口川渝话,“我在桥这边嘛,我看你在桥那头,你过来噻。”
傅染辨认着他晦涩难懂的话,她躲在树下用清晰的普通话跟他讲,“师傅,我没带伞。现在在桥东边,这边有树,你开过来行吗?”
司机才不管傅染的状况,此时此刻,他还得在桥另一边接一位乘客,同一个方向搭顺风车他能赚两倍的钱,那何乐而不为呢?
“你走过来了嘛?我最多就在这等你五分钟哈。”那司机满脸的不耐烦。
傅染有点儿无奈,但又不好发作,这边不太好打车。于是她只能淋着雨迎着风,走上长桥。
她好看的眉眼始终蹙着,右手不适地环着腹部,还没等到她走到对岸,司机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接通后,还没等她说话,那司机暴躁着语气直接开怼:“你过来了没啊,走个路怎么能这么慢呢,你人影呢?”
傅染眼中的光一点一滴地黯淡下去。
她想也没想,直接挂断电话。接着软件响起司机跑单,希望您能尽快再次打车的说明。
眼神漠然的傅染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桥对岸陷入了沉思,她看了眼手机分钟的数字。
她刚抬步往前走的时候,分的字数停留在“2”而现在是“11”,她走了那么久,连一半都没走到,这给她五分钟时间,是要让她插对翅膀飞过去吗?
这种感觉就像是希望的灯塔在她面前逐渐熄灭,这种几乎令人绝望的时刻令傅染恍然间想到,当时她接到医生的电话,回到雁城的时候。
身上紫色的毛呢大衣已经湿透贴在身上。
原本她忌惮着雨丝,伸手遮挡着,在这一刻她变得无所顾忌起来,她摇摇晃晃地走在长桥的台阶上。
迷蒙的雾气层层叠叠地铺在水面上,那种感觉就像是覆着一层层棉絮似的,有点儿仙。
停在河面上的邮轮令傅染的思绪顿时拉回幼时。
其实年纪小的时候,她跟傅若在乌篷船里住过一段时间。
因为她们那时候没房子。
雁城是南方的水乡,其中水路特别发达。她只记得当时,她们家周围有许许多多的乌篷船。
有人靠船吃饭,也有人靠船安家,傅若跟她就租了条船,住了一年半的时间。
傅玦刚出生的时候就住在那,住了一年之久,后来傅若才带她们住进老小区里。
那时候贫困,衣服总是湿漉漉的,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但她们跟邻居往来频繁,她可以随时随地倚靠在傅若身上,那种感觉令她沉溺。
她真的好想傅若啊,好想妈妈温暖的怀抱。
傅染站在长桥的台阶上吹着冷风,猛然下坠的感觉,令她不由自主地在思考着。
是不是从这跳下去,就能够看到傅若了,傅染瓷白的脸上满是悲观与绝望。
就在她身体往前倾的时候,一股力量狠狠地将她往怀里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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