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垂眼“唔”了声,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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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第一私立高级中学,前身是市一中,几年前和另一所贵族学校合并。
学校的资本和师资力量一样雄厚,也没迁址,只在原先一中基础上大手一挥。扩建完北校区后,校园宽敞得捉迷藏不作弊都找不见人。
岑枳的小区,离一中步行十分钟。
校门口气势磅礴的烫金题字,百米外就能看见。
简星疏不耐烦地停下脚步,远远用下巴指了指:“进了校门往左拐就是你们北区,上知行楼,高二年级办公室,找高文山。”
简清晖早走了,说他俩一个学校的,以后麻烦他多关照着点。
把前妻生的亲女儿找回来交给小妈的儿子关照,这种行为搁宫斗剧里,简星疏都得认为便宜大哥要放大招了。
可惜他和便宜大哥的爹——岑枳的亲爷爷,并不重视这个亲孙女。
就算岑枳在他手里有个三长两短,简家也没人会给她哭丧。
他耐着性子说完,小姑娘却无动于衷。
看似俏生生地站着,眼睛也盯着校门口的方向,眼神却空洞又茫然。
“你到底听没听见?”简星疏拧眉。
“嗯。”岑枳好奇,“为什么你在南楼?”
“南楼都是好学生!”南楼清华北大,北区非富即贵。
简星疏吼完,漂亮的桃花眼不耐但心虚地睨着她。
“哦,”岑枳转过脸盯着他鼻尖,抿起唇角,“谢谢小叔叔。”
女孩子笑得又乖又软,左颊还有个小酒窝。语速慢腾腾的,像手打的粘糕,不会甜得太腻,又软软糯糯。
简星疏身边没这一号的女生,愣是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
“别以为对我笑两下我就会心软,”简星疏凶巴巴地哼了一声,“老子不吃这一套!”
岑枳眨眨眼:“一下。”
简星疏:“?”
看着简星疏一脸的呆滞,岑枳关爱智障般好心肠:“我就对你笑了一下哦。”
简星疏:“??”
妈的!
简星疏生平最逆反别人觉得他傻,开始借题发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压根没拿正眼瞧我!”
莫名让他想起毕生死敌——贺知野那狗东西!
仗着比他高两根横躺着的手指头,看他从来不用正眼!
“我、”岑枳语塞,“我那是……”
因为确诊得早,她从小就开始接受心理理论训练,应付一般的日常社交问题不大。
可和人对视这件事,她训练到现在,也超不过三秒。还是得和很亲近的人。
她也知道,不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不礼貌,可和人对视的那种感觉,比晚一分钟躺床上也好不了多少呀!
看着她嗫嚅心虚的模样,简星疏格外上火:“在学校不许和我说话!不许和别人说你认识我!也不许叫我小叔叔!听见没有?!”
岑枳想了想,点头:“听见了。”
简星疏气顺了点,哼了声,抄兜往前走。
知道岑枳去的是(14)班,简星疏犹豫要不要关照她一声,如果贺知野那狗和她说话,就当他在吠。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
那狗东西出了名的性冷淡,看女人像看无机质。老高——(14)班班主任又是个老好人,不可能把岑枳安排和狗一块儿坐。
没两步,简星疏听见背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倏地转头,凶神恶煞:“不许跟着我!”
岑枳受惊似的顿在原地。
很久,她盯着简星疏走远的背影小小“哦”了声,乖乖摇手道别,没再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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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行楼高二年级办公室。
高文山教语文,说话语速和岑枳不相上下,人到中年头发却很茂盛,微微发福,是一看就很积德的那种长相。
看着面前乖乖巧巧的小姑娘,高文山满心欢喜。
按岑枳在原先学校的成绩,是可以去理科实验班的。但校长和他们几个老师说明了情况:这小姑娘和常规意义上的“好学生”不太一样。
她做不到按时完成作业。
因为雷打不动的作息习惯,就算作业没写完,她也必须要睡觉。因为手指头不太灵活,写字很慢,重复的抄写作业她也很少做。
本来想抢人的(1)班班主任听完,一下子就犹豫了。
他们班学生出了名的严格自律,就算成绩再好,这样的异类也很容易影响其他好学生的学习积极性。
高文山一听,眼睛倏地发亮。
这特殊体质,不是和他们班常年霸榜的贺知野一样吗?!
“来来来我们班啊!”高文山难得激动,当即扒开围着校长的理科班老师们,嘿嘿一笑,“我们班同学也不怎么写作业。”
“……”很光荣哈?
……
高文山看了眼时间,站起来,要陪岑枳一块儿去教室认识新同学。
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走廊上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唤:“老高救命——!那俩新来的又和我们班体委干起来了!”
高文山隔着墙都听出是(9)班的学生。
高二刚分文理,好些南楼北区的学生被打散重新分班。矛盾这就来了。
(9)班班主任今早请了假,学生知道他俩关系好,平时有事也会来找他。
岑枳安安静静站在高文山身后,听那个跑得吐舌头的男生给高文山形容激烈战况。
高文山两难:“可我这……”
“老师你去吧,”岑枳慢吞吞地说,“四楼最西边的教室,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男生一听,朝高文山身后看去。
从没见过的大眼萌妹,但听(14)班那帮男生说过,他们班会有个转学生。
“谢了啊妹妹!”男生笑着和她抱歉,“我们也不想麻烦老高,要是我们班也有野哥坐镇,谁他妈还敢乱来!”
高文山只来得及说了声“你找空位先坐”,就被男生扯灌风麻袋似的拉跑了。
岑枳眨眨眼,穿过横廊,朝楼上去。
高二(14)班门口。
教室里没有别班的早读声,零零散散的聊天声儿也不大。
岑枳深深深呼吸,侧身一步,小螃蜞似的横踏进去。
天生不好的平衡感,晃得背包里文具杂物叮呤咣啷一阵响。
教室前排女同学画眼线的手一抖,后排交流阅片心得的男生瞬间消音。
活像进来的是教导主任。
48个座儿,就空了一个。46双眼睛齐刷刷盯向她。
教室里全然陌生的气息,一张张从没见过的脸。
岑枳僵硬滞顿。
她抿紧唇,努力只在心中不停默念:找空位先坐。
直直朝最后一排走去。
看着少女锁定的方位,被人摁了暂停键似的空气重新躁动起来。
“卧槽她上哪儿?”
“这届高一的学妹这么猛?”
“操!还是我爸爸魅力大!这就又来表白了?我的春天在哪里?!”
听说这届高一新晋校花好看得直接能出道,应该就是这个了。
一时起哄不断。
岑枳摒弃杂音目标明确,在最后一排,倒数第二走廊趴着睡觉的男生课桌边停下。
男孩子胳膊垫在额头下,露出一截冷白瘦削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指背微曲。血管在薄透的手背皮肤下,泛出青色。
以往训练过的社交情境跟ppt似的,在她脑海里一片片滑过。
直接打醒:不礼貌。
轻声询问:这位同学沉睡得像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难度很大。
戳戳他脑袋:初次碰面不适合肢体接触。
……
岑枳这点犹豫在别人眼里看来,妥妥少女的羞涩。
毕竟即将面对的是一朵高岭奇葩,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嘛。
“爸爸诶,醒醒。”
白雪公主毫无反应。
岑枳循着声音偏过脑袋。
叫爸爸的是熟睡少年前桌,脑袋绿得像顶了一头蓝藻。
见她看过去,蓝藻头格外卖力起来,拧着身子,边对着她说“妹妹你等等啊”,边拍了下白雪公主的肩:“阿野,有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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