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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礼物 ρǒ18čb.čǒм
    “负责什么?”贺云朝被她压在门后,故作不知地问,话末懒洋洋勾起了唇。
    玩这一套是吧?任令曦扬眉道:“给我庆祝生日啊,点蜡烛唱生日歌,不然多浪费蛋糕?”
    “你这样都偷偷摸摸的,”贺云朝抬眼示意她身后没开灯的宅子,“还能庆祝生日?”
    “可以去我房间,别吵到我爸妈就行。”
    长辈有没有被吵到不清楚,不过从后院一路赶来的一抹黑影扑到了贺云朝身上,想要加入二人的亲昵氛围。
    “叭布,嘘,嘘——”任令曦赶忙按住已经抱上贺云朝腰际的叭布前爪。楍文鱂洅pô18ⅿx.©ôⅿ襡傢哽薪しíán載 綪ㄐㄡ藏䒽阯
    “嘘”了半天是毛用没有,叭布看到贺云朝尾巴都快摇成了螺旋桨。
    贺云朝一边摸它的脑袋一边感慨:“你对我要是有它一半热情就好了。”
    任令曦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楼上走,身后一人一狗也随之跟上。
    刚走到一半,楼下忽然传来任毅浑厚的声嗓:“怎么这么迟回来?”
    任令曦想也不想就一把拽住贺云朝往下压,可怜贺云朝一米九二的个儿,蹲下来还得弯着腰,各种意义上抬不起头来。
    “我……加班。”任令曦偷瞥脚边缩在扶栏后的贺云朝,嘴上编起谎。
    “知道你加班,是问你为什么生日还加班,你妈亲自给你做了一大桌子菜等你,打了你多少通电话没人接,把她都快急哭了,结果你倒好,八点半才一通电话过来说加班。”任毅捧着水杯念叨,“曦曦,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多体谅体谅别人。”
    “嗯。”
    “这么迟回来吃了吗?菜还在冰箱里,我给你热一热?”
    眼见任毅就要开灯往这个方向走来,任令曦连忙摇头,“不用了爸,我还得先洗个澡,”然后又匆匆转移话题:“妈睡了?”
    “睡了,被你气的。”
    任令曦赶忙赔上笑脸,“对不起嘛,你们早点睡,等我这阵子忙完了我请你们吃一顿大餐。”
    “你哪有忙完的时候?”任毅笑笑反问她,随即折返回夫妇俩的卧室,“那你要饿了也可以叫阿姨给你热一下填填肚子,我明早还要开庭。你早点睡啊,加班都加了,别熬夜。”
    “好——”她应得很积极,和平日里那个强势的调查官判若两人。
    “你父母很疼你。”
    待任毅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任令曦听到脚边传来男人的低哂。
    她垂首,贺云朝不知何时已经干脆在台阶上坐下来,手心一遍遍抚摸叭布的狗头。
    任令曦叹口气:“说我不是小孩子了,还是把我当小孩子。”
    “不好吗?”贺云朝平静仰头,唇线薄抿着一丝笑意,“小孩子才有特权,可以任性,可以自我,可以得到大多数人的爱,还不用考虑很多东西。”
    任令曦怔怔看着他,他说话时在笑,她却觉得笑里全是遗憾。
    贺云朝的父亲过世了,母亲又对他不冷不热还要亲手送他去流放,任令曦无法想象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她也不知道贺云朝过去的二十六年是怎样的经历。
    说出这些话的他好像是在祈求什么,然而他明明什么都没说。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但被爱包围长大的人,就会想要爱人。
    任令曦的手心轻抚他头顶的发。
    “羡慕小孩子吗?只要有人爱你,你就可以是个小孩子。”
    贺云朝任她抚摸发梢,双臂搭在膝头,动也不动,和眼前的叭布如出一辙。
    “所以你现在没必要羡慕别人。”
    他的胸腔忽然随着这句话落下,一声空落落的回响。
    那声音如钟罄,含蓄,悠远,绵绵不绝。
    他握住了任令曦抚摸的手。
    “你在告白么?”
    他目光瞬也不瞬盯着她。
    任令曦居高临下,却被他咄咄逼人的眼神逼得躲闪,脚尖踢了踢他,悄声咕哝:“起来。”
    贺云朝的额在她手背轻轻一靠,短暂停顿后,终于拿着东西站起了身。
    落水后实在太狼狈,回到房间,任令曦决定先洗个澡。
    贺云朝跟在她背后,被她回身堵在了浴室门口,“你干嘛跟着?”
    “我也掉水里了。”贺云朝一脸无辜,“一起洗比较快。”
    “到隔壁去洗,那边还放着你上次留下来的衣服。”
    “……”
    “今天是不是我生日?”
    这话一出来,贺云朝只能认栽,有模有样地躬身后退,顺手帮她把门带上:“遵命,大小姐。”
    任令曦在浴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她思考了许久,连吹头发的时候都在发呆,想今晚的AI失控,想事件的幕后真凶,想贺云朝在那一刻愿意堵上性命来和她并肩……
    她一直自以为清醒果断,可是认识贺云朝之后,她开始怀疑自己。
    今晚也是,因为克制不住感情就将他留了下来,之后又该怎么相处?他明明已经说过,马上就要离开了。
    任令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一声叹息。
    其实内心清楚明白,只要两人还是搭档一天,她就没办法对这个人视而不见。
    ……还是顺其自然吧,她也不想等到贺云朝离开的时候再去后悔。
    任令曦走出浴室,外面的灯关了,只有月亮的辉光透过偌大的露台窗落在地上。
    贺云朝早已洗好了澡,彼时正坐在椅子上,低头爱抚叭布,静静地出神。
    那一刻任令曦觉得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的矛盾,有时她觉得他对什么都不上心,云淡风轻的松弛懒慢,有时她又觉得他认真可靠,给人莫名安全感,还有些时候,她觉得他像个脆弱的孩子,偶尔会把自己藏起来,想被爱,又怕被爱。
    他确实从来没有求她爱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会失去的准备。
    贺云朝终于意识到她的存在,蓦地抬头。
    “你洗好久。”
    “嗯,要吹头发。怎么不开灯?”
    贺云朝站起身来,回头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
    “再拖下去,生日都要过了。”
    任令曦关注点却不在那上面,“你不抽烟哪来的火?”她从他手里很自然的掏来了打火机,随意察看——不是常见的款式,感觉更像是多功能的东西,但做工很精致。
    “以前总得随身带,需要火的时候很多。”
    一个简单的习惯他解释得很平淡,任令曦却不自觉联想到他的身份。
    CBSI的特工不是人,这是联邦人的共识。以前的传言更夸张,说每个CBSI特工真正毕业前都要死九次,剩下的那一条命才是你见到的那个幽灵,又或者,那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因为他们的工作让他们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在人类社群里生活。
    “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帮人点生日蜡烛?”
    任令曦想缓和气氛,低头看着蜡烛上的火苗问。
    贺云朝耸耸肩:“这是我第一次点生日蜡烛。”
    她有些错愕,忙不迭轻咳:“抱歉,我不知道你没过过生日。”
    “也不是没过过,过得比较少,因为并不是每年生日的时候都能待在安全的地方。”贺云朝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以前基本都是我爸替我点,他说寿星什么都不要动,只要等许愿和切蛋糕就好,后来他去世之后,我就没过过生日了。”
    任令曦的表情更微妙,总觉得自己似乎提起了一个根本就不应该提的伤感话题。
    贺云朝反而伸手安抚,“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随即低声笑,“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考虑下蜡烛的感受,再不开始,它就要白白烧光了。”
    她赶忙点点头,闭上眼,祈愿。
    原本她只是想随便应付一下,直接许个愿望就吹蜡烛,然而眼前刚暗下来,耳边就传来温柔的生日歌哼唱。
    她从没有听过贺云朝唱歌,也从来都想不到,他的声音竟可以这么温柔。
    不是,他有时哄她的声音也很温柔,然而这一刻不一样,纯粹的温柔音色,干净得像午夜的木吉他,弦音缱绻、慵懒。
    不知道是不是闭上眼让听觉更敏感,她头一次感受到这个声音如此令人着迷。
    他还……挺适合清唱的。
    一颗跳动不已的心渐渐乱了阵脚,她不得不集中心神让自己好好许愿。
    她是个无神论者,也从来不觉得许愿有什么意义,一切不过是保持传统的仪式感罢了。
    但如果愿望真的能实现的话,现在她最想的是——
    贺云朝,能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是的,她很谨慎,她知道愿望要有分寸,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事业她会自己争取,爱情也一样,然而有一些她无法改变的未来,只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上。
    如果,神能听到的话。
    请给眼前的这个人希望,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能获得的,幸福、自由的人生。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点燃生日蜡烛。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向神明请愿。
    耳边的生日歌落到尾声,任令曦睁开眼,吹灭蜡烛。
    房间重新落入月光的怀抱。
    贺云朝的眼在夜色里透着月亮的珍辉,大概一首歌的时间,他的视线都没从她脸上移开过。
    任令曦被他看得有丝局促。
    “你唱歌还挺……”
    他吻过来,在她唇上,很轻很轻地一点。
    Happy  birthday.
    这是他今天第叁次说了,但每一次听都会让人心动。
    任令曦在他退开之后抿了抿唇。
    “切蛋糕。”贺云朝拿起透明的蛋糕刀递给她,自己一一摘取蛋糕上的蜡烛。
    她小心地切了一刀,贺云朝很快接过刀具,帮她把剩余的蛋糕切完,装好盘递给她,还分了一小点给脚边眼巴巴祈求的叭布。
    难怪叭布喜欢他。
    难怪自己喜欢他。
    任令曦若有所思地咬着吃完蛋糕的小叉,心想。
    余光不经意瞥到桌上的礼物袋。
    “那是给我的?”
    “不然呢?”
    “是什么?”她来了兴致,伸手拿过来,去拆礼物盒的包装。
    鉴于今晚从他那儿收到的东西都价格不菲,她丝毫不怀疑这个礼物的价值,可等她打开盒子,还是因为里头的东西怔住了。
    一个……颈圈?
    当然,现在颈圈并不是什么暧昧的或者侮辱性的礼物,在联邦,颈圈和手表的地位差不多,也和大多饰品一样受欢迎,可任令曦从来不戴,应该说,她本来也不怎么戴饰品,作为一个调查官,外在的装扮并不重要。
    只是这个颈圈好像有点不一样。
    任令曦把它从精致的软垫内嵌里拿出来,手中的颈圈不过两指宽,单薄,几乎透明,还带着一点夜色的蓝。一拿到手上,它就好像呼吸灯那样亮起来,稍稍变化角度,颈圈上的透明光泽也会随之变幻,甚至不时闪过几条极具科技感的电路纹,非常漂亮。
    “平时可以设定生物贴合模式,不会有光线反馈,别担心。”贺云朝懒散斜倚桌沿,解释道,“戴上去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它防火防水,你可以设定不同的纹路,金属、皮革或者布料都可以仿真,也能直接呈现原始形态。”
    “这是……”
    “特制装备,限量,我用CBSI的权限换的。”
    “装备是指?”
    “信息素抑制,它会自动侦测你的生理状况,及时注入纳米干扰素抑制发情,而且腺体是Omega的弱点,戴上它,你不容易被标记。”
    任令曦有些不可置信,她好歹也算是联邦第一大法官的女儿,却从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CBSI这些年和科技所联手研制了许多特殊装备,这是其中之一,但目前也只有两个,因为制造需要的原料很稀有。”
    “只有两个的东西,你送给我?”
    贺云朝轻描淡写,“另一个也在我手上。”
    任令曦疑惑,“你一个Beta,要拿它做什么?只是装饰也太奢侈了。”
    贺云朝被噎了一记,短暂沉默之后说:“所以送给你比较有意义。”
    贺云朝没有明说,这个颈圈,当初就是CBSI和研发所特别为他订制的设计,也是他用命换来的奖励之一——在他还是Alpha的时候。至于现在?现在看起来,他确实是不需要了。
    任令曦手中这一个还没被用过。
    “这东西,我怎么可以收……”任令曦来回把玩审视着手中的颈圈低喃。
    “是属于我的东西,我送给你,就是你的。”贺云朝抬手向她伸来,“要不要我给你戴上试试?”
    他都这么提了,她自然却之不恭,贺云朝接过颈圈绕到她身后,旋即她便感受到一个冰凉却柔腻的触感将颈部包容,贺云朝的手搭在她敏感的后颈,轻轻为她调试颈圈。
    有一种流体在颈部融化的温热袭来,又好似某种按摩器在脖颈上舒缓揉压。
    “第一次戴上要做DNA认证调整,之后就有生物记忆了,慢慢你会习惯。”
    其实她已经习惯了,因为这颈圈戴起来丝毫没有压迫感,包裹腺体的同时还给她这个Omega很大的安全感,人都不喜欢暴露自己的弱点,作为脆弱的Omega尤甚。
    很意外,她居然会喜欢这个颈圈。
    任令曦侧转过头,“你刚才说,你还有另一个?”
    “嗯。”
    “那你什么时候戴?”
    他一怔,试探问:“你想我什么时候戴?”
    “下次见面的时候。”
    他笑,“下次是上班,你不怕调查科里他们……”说到这里,他却发现任令曦脸上的表情未变,才意识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意味着什么,她会不明白吗?
    “再怎么说我是‘Beta’,一个Beta突然戴这个,多少还是会觉得尴尬,有另外一个Beta陪我戴就好多了。”任令曦撑着椅子,说着欲盖弥彰的话。
    这也骗不了谁,她会不明白吗?
    贺云朝忽然深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你让我缓一缓。”
    他抬起一只手盖住脸。
    “我就是很想知道,”她还来劲了,用指尖轻轻在他颈部滑过,激起他皮肤上一阵鸡皮疙瘩,“你戴颈圈是什么样……”
    他一把握住她作乱的手指,睁眼,低头。
    “想看吗?”
    “嗯?”
    “还没过十二点,”贺云朝随手拿起桌上包装蛋糕盒的黑色丝带,“大小姐想要什么都行。”
    其实……在“那几年”之后,他已经对颈圈生出了应激的畏惧。
    可是她说想看。
    那就戴吧,贺云朝觉得没什么区别。
    ——因为牵扯他的颈圈,早就被她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