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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六月,又到了凤凰花开的季节,许多准毕业生穿着学士服在校园内各个角落取景拍照,只为留下在这所学校最后的回忆。
    球队这学期练球的时间有些调动,从两天晚上变成一天中午一天晚上。此时正值艷阳高照的中午十二点,博荣中文系女排的成员们穿着短袖短裤在排球场上对球。
    「等等打个play吧。」一个学姐提议。
    「好啊,现在就打好不好,先休息一下。」
    眼看许多原本该练球的系队,因为教练或是球员即将毕业,皆占着场地不是练球而是拍照。偏偏张浩然自从大专盃过后就联系不上,而要中文系大四在中午还要上课,她们只得乖乖练球。
    偶尔练球剩下的时间,她们也会打打play当作实战练习,毕竟将来要面对的比赛还有很多,也有学姐即将毕业,先发的阵容要做调整,学妹们都得先熟悉跑位以及场上默契。
    自从大专盃过后,可葳明显的感受到球技变强了。虽然学姐们只是笑说刚开学的可葳终于回来了,并没有特别夸耀她,但她可以感觉的到,自己彷彿焕然一新,神经像是突然被重新接上了一般,突然的进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杨晴接下对面学姐发过来的球,可葳跳起来,身体微微背着网子将球推了过去,学姐们措手不及,球落地了,可葳得分。
    「可葳好球喔。」学姐们喊。
    可葳对称讚她的学姐笑着,随即调整好心态,准备迎接下一颗球。
    由于是练习,杨晴尝试发短球,球触网进被学姐守了下来。学姐的攻击力道之猛,与可葳同队的都是未曾当过先发的学姐,或是偶尔情势已接近胜利才被换上场的,能力都不及对面。而对面除了漂亮宝贝以外都是先发球员,会找漂亮宝贝去举球,也只是因为婷妤学姐在上课,她们没有举球员。
    与可葳同队的学姐守下了对面的猛攻,然而距离可葳的位置还很远,球又很低,通常这种球该由在球附近的球员救,但她们毕竟经验不足,可葳眼看球就要落地,跪地向前伸出一手,球最后经由可葳的手背被弹起。
    打play打得开心,分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球不落地」的精神。
    这次她们都打得心满意足,排球不是只有自己进步就够了,要看着队友一起进步,那才是团队的核心宗旨。
    「可葳。」
    听到好久未闻的浑厚嗓音,可葳惊讶的看向声音来源。张浩然穿着学士服站在草皮上,一手拿着排球一手和她招呼。
    「学姐!」可葳回头叫正要去收拾东西准备下午上课的学姐们。
    中文系女排的各位看向可葳,再看向可葳指的地方,发现那不正是好久不见的教练吗?兴奋地拋下水瓶及书包,大家踏着愉快的脚步朝张浩然跑去。
    杨晴走到可葳身旁,像是要确认可葳此刻的心情。可葳对她露出微笑,摇摇头要她别担心。
    「哇,女朋友回来就搞失踪啊。」
    「是怕女朋友知道你带了女排吗?」
    「啊女朋友咧,怎么没带来介绍一下。」
    学姐们一见到张浩然便开始调侃,其实也不怪她们太八卦,只是在大学,消息传得很快,而张浩然又是公眾人物,自然她们全都知道了。
    「好啦,有机会再一起吃个饭,现在先拍照吧。」张浩然笑说。
    「可是有人不在耶。」杨珊道。
    大家突然像是被点醒了,赶紧拨打大四学姐们的手机,要她们快点抱着学士服出现,谁知道张浩然说的要一起吃顿饭是真是假,也没人知道下一次见到他又会是何时。
    可葳在张浩然灼热的视线下走到他身边,开玩笑的说:「你以为大家都要跟你拍照喔,又不是明星。」
    「拜託,我比明星还红咧。」张浩然也笑。
    可葳终于明白,原来要拋开不属于自己的,重拾内在的一部份,空了的地方也不用急着补,总有一天,会有最适切的那个灵魂来填补那个缺。
    就像张浩然曾经说过的,每次经验都好好体会。她始终该感谢这样的机会,造就了她不凡的命运。
    大四的学姐们一接到电话就飞奔而来,有人拎着学士服踩着高跟鞋狂奔,有人抱着的学士帽跑到一半还掉了,还要她们提醒才发现。学妹们笑叹这样的学姐要她们怎么放心放她们出社会啊,换来的是一阵学士帽爆打。
    后来张浩然的女友还是来了,中文系女排的各位都发出「喔」的声音,张浩然红着脸摆手,要大家帮忙拍照。
    看着两人合照的倩影,彷彿在在提醒着可葳,自己从来只是个路人。
    那天晚上可葳约罗宇杰出来,很难得的,罗宇杰竟带着一罐啤酒。两人也不是没一起喝酒过,可每次都有其他人在,而且罗宇杰总会先劝过好几店要可葳不要喝,直到她气噗噗的直问他为什么,他才放她喝,但也不准她喝多。
    像现在罗宇杰亲手将啤酒送到可葳面前,还是头一遭。
    「你不喝?」可葳疑问。
    「不喝。」
    「喔。」可葳打开啤酒,喝了一口,又说:「才一瓶?」
    「不要就算了。」罗宇杰伸手要拿。
    可葳赶紧用手护着,这时谁抢她的啤酒她跟谁拼命。
    「我们今天还互开玩笑了。」可葳轻轻地说。
    「那样很好。」
    「我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不该是那样。不该是从此都不说话的关係,搞不好他还觉得莫名其妙咧,想说我干嘛突然不理他。」
    「嗯,你做的没错。」
    突然,可葳用着较大的声音说话,还带着些哽咽,道:「他说,他说过受了委屈第一个告诉他,可现在……我的委屈却是他给的,也再也不能跟他说了。」
    罗宇杰没有答,静默了好一阵子,可葳抹了把脸,兇他:「你说话啊!」
    「没事了。」罗宇杰的声音恍若未闻。
    可葳本以为自己爱喝酒,此时才清楚的感受到,啤酒真的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又苦又涩。
    就像那些曾经心跳不已的瞬间都变成了回忆,而再美好的回忆回味久了,味道也不会如当初那样浓烈,甚至有些刺鼻,酸得人逼出了泪。
    其实,罗宇杰那段沉默并不真的无话可说,他只是无能为力,只准自己在心底开口。
    「你只是跟我一样,都守着遗憾,而我会陪你一起守下去,直到你愿意回头,看看身边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