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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病了
    陈依觉得晕晕乎乎的,头很痛,全身发软,又冷到颤抖。
    她难受到眼皮都抬不起了,但残存的清醒意识让她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于澈。她此刻本能地依赖他,头往他胸前靠,哼哼着叫他的名字,但声音太小了,嗓子也都是哑的,于澈并没听清。
    于澈抱着她下楼打了车去医院,车上她的身体一直发抖,额头又烫得不行,于澈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给她温暖,看得心疼。
    他早就后悔晚上对她那么凶了,他的小猫被遗弃了两次,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已经很乖了。
    只是太乖了,乖到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还可以告状,一个人默默忍受,流浪太久又不敢相信会有爱降临在她头上。
    是一只可怜又傻乎乎的小猫而已。
    此刻蔫哒哒的小猫正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睡容平稳,于澈隔一会儿就探一探她额头的体温,总算没那么烫了。
    “扣扣”两声门响,于澈又才起身往后看去,是他表哥许彦信。许彦信今天值班,又碰了巧。
    许彦信推开门进来,就见于澈打了个哈欠。他微蹙着眉,一副对于澈颇有意见的样子。
    于澈站起身,又指了指门外。
    “第二次把人折腾到医院被我看见了。”许彦信双手抱胸,眼神带着审视。“你小姑知道了吗?”
    他是问自己和陈依的关系的事。
    于澈摇了摇头,许彦信沉默。
    许彦信比于澈大七岁,一毕业就和大学就在一起的女朋友结了婚,两个人珠联璧合,婚后恩爱如初,所以对于澈这种“强取豪夺”的做法颇不赞同。
    于澈无奈,“是陈依不让我说,她怕小姑多想,又怕她小姨在我们家印象更不好了。”
    许彦信点了点头,于舒和黎穗禾的事于老爷子一直不同意,这情况确实有些难办。
    这些事他也不好多管,于澈又是于家唯一的孙子,他也只能提醒一两句。
    两个人又待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许彦信就又被叫走了。于澈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了,他轻声走进了病房,陈依还没醒。
    他一直坐着,等点滴打完了才在沙发上躺着浅眠,早晨陈依醒了想下床的动静才把他吵醒。
    还穿着毛绒睡衣的小人儿脸色惨白,浑身没力地坐在床上,腿懒懒地垂在床沿。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于澈走过去伸手又去探她的额头,总算退烧了。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他柔声问。
    他声音刚落,陈依眼眶又涌起了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像掉珍珠的小美人鱼。
    陈依只觉得喉咙像被刀割一般的疼,嘴唇也好干,头还是又晕又疼。
    昨天的委屈仿佛只是因为累和发烧中断,现在又卷土重来。
    她听着于澈一直在问她的状态,但张了张嘴,又没有力气说话。
    她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好不容易止住。
    于澈叹息一声,又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安抚,又认真道歉。
    “一一,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说那些让你伤心受委屈的话,宝宝原谅我好不好?”
    陈依抬手把他推开,又自己撑着床沿要站起来。
    “要去厕所吗?”他问。
    陈依点了点头,于澈就一把把她抱起来往洗手间走。
    陈依以为他又要欺负自己,哑着嗓子就喊他的名字,又说难受,又求他放开自己。
    于澈无奈,“我只是抱你进去。”他说完就把陈依放到洗手间的地上,而后又退了出去。
    等陈依洗完手他又自顾地打开门,又把她抱起来抱回床上。
    “我自己能走。”她声音又哑又细,听得出来说话的时候十分难受。
    “嗯,我想抱一一,想照顾一一,一一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他吃准了陈依的性子,知道陈依无依无靠,她这种小孩儿从小又生活得苦,被爱都是带着条件的,所以伤害之后口头和行动上都积极道歉示好,又给她纯粹的满怀的关心,最后让陈依顺理成章地接受他的道歉,再和好。
    陈依自然被他的温柔蛊惑,没再拒绝他的照顾。
    怕再发烧,于澈一直和她待到下午才回了公寓。
    晚上于澈没点外卖,而是自己开火煮了粥给陈依。吃完后又给陈依热敷手背,扎了针的手背有些微肿。
    她沉默地接受于澈的照顾,高烧后的身体还是很容易累,她很早就躺到了床上。
    只是脑子里却思绪纷杂,她好需要谁来为她指点迷津,可自己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突然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其实很少想他们,每次想也不过是想他们有找过自己吗,有想过自己吗,有…后悔过丢下自己吗。
    如果没被他们丢下,自己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或许也不会好,但如果她没被丢下,夏梅就不会捡到她,她和陈冬也不会从孤儿院领养她,不会养她长大,也就不会在她今年生日那天意外死去,小姨也不会在那天失去她的妈妈。
    她此刻又好像置身那个雨天,她无助的挪着碎石要找爸妈,接着耳边又是小姨绝望的声音喊着她救救姨外婆,她却放了手。
    最后是小姨一声声质问为什么她没死。
    好像其实她出生就是错的,是不该。
    她的自厌情绪又猛地涌上来,要将她吞噬。
    她感觉自己快要溺亡,但下一刻,一双手又把她拉起,呼吸骤然轻快起来。
    她睁眼的时候,又看到于澈着急的神色,还有他紧张的声音。
    他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她的杏眼大而圆,眼尾还挂着泪,于澈用手指抹去,又在那里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又做噩梦了吗?”
    陈依朦胧着双眼看他,当下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于澈见她又出神,又去吻她,单纯缱绻的吻。
    陈依在他的安抚下终于沉沉睡去,虽然睡得还是没那么好,但至少没做噩梦了。于澈有些不放心她在学校,想帮她请几天假,陈依沉默地与他的安排对峙,最后还是于澈败下阵来。
    在学校他不能时刻看着她,徐槿苑知道后主动下楼去找陈依。但她都恹恹地趴在桌上,眼睛浅浅闭着,一副休息请勿打扰的模样。
    偶尔有同学叫醒了她,陈依给完作业或者其他后就又继续趴在桌上了。
    向灵发现她不对劲,陈依也只说感冒了人不太舒服,见她确实嗓子哑,头也有一点点烫,精神不振的样子,向灵并没多想。何羽看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实在没忍住多问了几句,不过答案也是和向灵一样。
    徐槿苑也不好直接进她们班教室去找她,偶尔也只能问问向灵陈依的情况。
    于澈也就趁她一个人去吃饭的时候,半路截了她带她到外面去吃点有营养的。但陈依状态仍旧算不上好,会乖乖地听话吃饭,也会回答他的问题,但就是看起来不像以前一样有生气。
    这时候他也没了再和发小聚一聚的心思,梁熠和徐槿年知道陈依病了后也没催着于澈在这种时候见面,程听晚虽然有点脾气,但因着那晚于澈后来的警告和徐槿苑知道她说的话后,对她好一顿臭骂,也没再做声。
    陈依这种状态一直到元旦晚会那天,那天一中格外的热闹,哪怕气温又降了几度也没能冷退大家的热情。
    只是陈依的低烧还在反反复复,没什么力气参与大家的欢乐。
    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前,班主任来找陈依,说她小姨会在中午来,让她在教室等她,陈依才有了一丝不同于这几天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