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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洁白的地板上,一个男人倒卧在那,周围渐渐被颈部流出的鲜血覆盖,红色的液体缓缓地扩散着。空气瀰漫的血腥味刺激着我每一个细胞,告诉我有人受伤了,而且有很多很多血。
    「不!」又一声嘶吼从我口中发出。
    我衝到他身边,只见他瞪大着眼边喘气着。
    「我们本来可不打算对你们动手,谁叫你们要做错误的时间点出现呢!」拿着短刀的男人说,一边露出得意的微笑。
    「你这傢伙!」我对着他大吼。
    这时一个男人从楼梯上悠哉地走了下来,是夏弈昕追的那个人。只见他摆了下头,其他人纷纷放下武器跟着他走,被我撞倒在地的男人也爬了起来。
    「后会有期,宁梓涵。」他看着我说,一副认识我的样子,但我除了今天的印象外,对他没有丝毫的记忆。
    他们转身离开,只剩身旁不停传来的低呜声。我得做些什么才行,不然简骏天会死的!
    我拿出无线电。「呼叫中心,呼叫中心,这里是鑑识组宁梓涵。我和简骏天组长在出外调查中遇到袭击,简警官颈部被划了一刀,另外还有很多人被波及,请立刻派遣医护人员和警力支援,地点在夏阳大饭店十五楼,重复一次,在夏阳大饭店。」
    「中心收到,张博昱警官等人正在赶往途中。」
    我把简骏天翻过身,压着他脖子的伤口。但是伤口太大了,加压止血法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该死!」眼眶被眼泪佔据。「该死!」我咒骂着。
    要不是我,简骏天根本不会受伤,我到底哪来的自信他们不会动手?我真是天真的可以,都忘了这里是黑道的大本营,会闯进来袭击的人理所当然也不会是小角色。
    耳边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博昱吗?
    「可恶!」夏弈昕边跑过来边说,戎玄桓跟在后头。
    「夏弈昕!」手足无措的我让眼泪溃堤。「夏弈昕!快来帮我!我的手不够大……」我开始歇斯底里地啜泣。
    「他们竟然连警察都出手,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他边说边蹲下和我换手。
    我对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发愣,口中发出一种奇怪的抽泣声。「血……」
    「宁梓涵你没事吧?」夏弈昕问。「别担心,夏氏的医疗小组很快就会……」
    「呼叫宁警官,支援已抵达,请回报确切位置。」无线电传来讯息。
    「你通报了?」夏弈昕一副不敢置信地着我。「真是多事的女人……桓!」他抬头看着一旁警戒的戎玄桓。「去找几个兄弟帮你,知道怎么做吧?」
    「是!」戎玄桓回答,随即转身离去。
    夏弈昕把头转回来,瞪着我说。「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时他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了,他要骂我也无所谓,显然我已经失去任何反驳的能力,早在我出手的那刻起就没有了。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少爷──」王仁丰喘着气。「现在楼下都是条子和医院的人,该怎么办?」他按着胸口问。
    「想办法封锁媒体消息,在处理好前静止任何房客离开该楼层,让医护人员上来,警察的话能拦多久算多久。」他迅速地命令着。
    「是!」王仁丰回答,才刚回过头就看见医护人员和小弟们在拉扯。
    「有伤患等着我们处理,请让──」
    「那只是你们条子的藉口!」
    「都给我住口!」夏弈昕大喊。「那边的,如果真的很行的话就快点给我过来,想办法止住他的血!」
    小弟们退开让医护人员过来,他们做了一些紧急处理后把简骏天放上担架下楼。
    「快让让!」他们一路对着围观的民眾喊着,果然还是阻止不了人们爱凑热闹的坏习惯。
    简骏天被抬上救护车,我和夏弈昕以及一个小弟跟着上去。
    「我一个人可以的。」我对着夏弈昕说,声音还微微颤抖着。
    「你这样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他回答。
    「可是,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所以──」话还没说完,夏弈昕就把手指在我的唇上。
    「放心,我会给你弥补的机会。」他给我一个要我放心的微笑。
    我无奈地让背靠着后面,看着医护人员们在简骏天身上弄来弄去,但我始终没能定下神来看懂他们在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盯着简骏天脖子上一再被染红的绷带。
    都是我。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简骏天会受伤,夏弈昕会烦恼都是因为我。
    当我的思想正开始崩毁时,医护人员突然出声让我回过神。
    「请问你们有人血型是a型?最近闹血荒,恐怕会不够,所以──」
    「我是o型应该也可以输给他的!求求你们……」我紧抓着医护人员的手。
    「是可以没错,但是还是以同血型优先,如果真的没有的话──」
    「我是。」夏弈昕开口打断我们的谈话。「我是a型,我可以输血给他。」他说。
    我看着他,望向他棕黑色的双眸,依旧明亮,但也那么深不可测,我猜我大概永远都无法理解夏弈昕的所作所为。
    「少爷您真的要这么做吗?」小弟问。
    夏弈昕耸肩。「趁有机会多做点好事,我是这么想的。」他看着小弟回答。
    倏地,救护车停了下来,门被打开,简骏天被带下车。
    「这位先生请跟我来。」医护人员对夏弈昕说。
    我打算跟上去,夏弈昕却出手拦住我。
    「别让她跟来。」他命令小弟。
    「是!」为什么每次都要这么乾脆地回答他?都没有想过要反驳吗?
    「为什么?夏弈昕!让我过去。」小弟抱着我,阻止我过去。「你这混帐!给我放手!放手啊!」我挣扎着,虽然有缓缓地前进着,但却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简骏天!简骏天!」我吶喊着。
    「不要啊!夏弈昕──」用尽全身力气,我发出最后一次徒劳的呼喊。
    **
    我蜷缩着身子,双手环着膝盖,把脸埋进去。
    我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多久了,那个小弟走了,换成王仁丰,我猜是因为戎玄桓要去处理夏阳的事,至于夏弈昕……我大概一辈子都还不了他这个情,不管基于什么理由,他替我做了一件我做不到的事,我会寧愿他救简骏天的理由是为了以后和警察谈判有筹码而不是一时兴起。但他可能不知道,比起黑道,警察才是最冷血无情卑劣的生物,义气?兄弟?别笑死人了,在某些警察眼里有金钱和权力。为什么我们得乖乖服从那些可笑的命令?像私下帮黑道处理案子。
    局长……赵仲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白痴的命令造成的。
    这样欺骗自己,会让我好过些,至少我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在我被等待被放出去的期间里,王仁丰一直试图让我吃点东西。
    「宁小姐,拜託您行行好吃一点吧!」王仁丰手上拿着便利超商的饭糰和奶茶,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如果不想浪费食物的话就给我滚,否则我会砸烂你送来的每一样食物。」我面无表情地说出威胁。
    之后就好一会儿都没人来敲门了。我仍旧两眼无神地看着坐着的沙发,让罪恶感和无助吞噬我。
    当我听见开门声,有人走进来在桌上放了一盘甜点和一杯茶时我简直气炸了。
    「王仁丰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听不懂人话吗?给我滚!」我拿起桌上不知道装着什么甜点的盘子准备往旁边的人砸去。
    但手却在半空中就被拦住。
    「嘿!小心点,亲爱的。在我不在的时候你浪费了很多食物吗?」眼前的男人温柔地笑着,那种让我对他改变印象的笑容。
    下意识地,我猛然扑过去抱住他,他在我把盘子丢到地上前接住它。
    「夏弈昕……」我紧抓着他胸口的衣服,眼泪在眼眶打转。
    「没事了,没事了。」他放下盘子,用一隻手抚摸着我的头。「你可以松开手了吗?有点……噢!」
    我不小心碰到他抽血的地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退开身子,不停地道歉。
    「不是该说谢谢吗?怎么一直道歉?嗯?」他稍微调整了姿势,低下头看我。
    「谢谢你……」我靦腆地说着。「真的真的很谢谢你……」我又开始哽咽,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我又变得这么爱哭呢?像从我爸去世十几年来的眼泪一次涌出来一样。
    「真是的,警察还这么爱哭,小朋友心中帅气的警察形象都被你毁了。」他再次摸了摸我的头。
    「反正我是鑑识人员,小朋友看不到。」我抹掉脸颊的泪痕。
    「真叫人失望呢!」他叹气说,然后又拿起那盘甜点放在我面前。「我帮你带了点吃的。」
    我皱了皱鼻子把头转开。「我吃不下,我会马上吐出来的。」
    「你一整天都没吃到什么东西,你得吃一些。」他坚持。
    「我有吃了三明治──」
    「那不是正餐!」他说。「要不是你坚持先回分局,还有你的手受伤,我会带你去吃正常一点的东西。」
    「但我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我扶着额头。「但还是很谢谢你,可以给我一杯黑咖啡吗?不要加糖。」我问。我需要一些咖啡因和苦涩的味道让我保持清醒。
    「不行,既然你不吃东西好歹也睡一会儿。」他拒绝我的要求。
    我摇头。「我没办法闭着眼睛,那些可怕的画面会一直出现。」
    他再次叹气。「那至少先把这杯喝掉,我再叫丰帮你买一杯咖啡过来。」他边说边把桌上的马克杯拿给我。
    「好。」我接过那杯茶。「这是什么?」喝了一口之后我问。
    「薰衣草茶,可以让人舒缓紧张情绪、放松心情,另外我还加了一些薄荷和柠檬草,会让味道好一点。」他回答。
    「是喔……」我继续喝着,因为已经放了一会儿所以不会很烫,很好入口。薰衣草很香,但是有一点苦,不过因为有薄荷的味道中和所以还好。「你对花茶很了解?」我问他。之前那壶玫瑰绿茶也是他泡的。
    「有一点研究。」他说。
    「真是让人看不出的兴趣。可是我怎么觉得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我说。
    「可能是喝不习惯吧!」他耸肩。
    「但是……」我的眼皮开始觉得很沉重,杯子从我手上滑落,夏弈昕依然接住了它。「为什么我会这么想睡……」
    「是薰衣草让人放松的效果吧!」他轻声地说。
    「你骗人……你放了什么进去?」趁着还有意识时我追问。
    「嘘……睡一会儿吧!你需要休息。」他抱着我。
    「夏弈昕你……」我喃喃地说,眼皮不受控制地闔上。
    「放心吧!我会一直在陪在你身边。」他说。
    我最后记得的事情是,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抵着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