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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为何不能同一身
    见他错愕的神情,她的眸底闪过受伤,嘴角讽刺一笑。
    「我料定你,不会想当我的夫,说一辈子,也只不过是随口敷衍我的言词,这样的你,又怎么取信于我呢?」
    「苏晴,你明白夫妻的定义吗?」许是不明白的,否则她不会如此轻易说出口。
    毕竟,从小一块儿成长,对彼此甚是熟悉,要说情愫也只有像兄弟姐妹般的情感,而苏晴从来就是跟男人混在一起练功,自然不懂所谓男女之间的情事。
    当思虑渐渐清明之后,他慢慢恢復了温和之色。
    「夫妻,是靠感情维系,彼此不分,能有刻骨铭心之爱,并且海誓山盟,不能同生但愿同死,不仅能共享福,共患难,甚至……呃咳,会有亲密举措,这样的情愫跟亲情是完全不同的,苏晴,你懂吗?」
    「我怎会不懂?」她大嚷:「你忘了吗?我早过适婚之龄,就算不曾尝过男女之情,这四年也看了许多,能不懂吗?」
    「既然你懂,那么应该明白,我们仅是亲情……」
    她再次大声打断他。
    「那是你的一厢情愿,并非我心中所想。」
    凝望着她脸上的执念,竇初开明白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无法让她想通,但若就此接受了她的说词,哪日她遇上真心喜爱的良人,必会后悔自己今天所说的话。
    思及此,他的胸口莫名地一缩。
    在他还弄不清楚胸口那股紧窒是从何而来时,一道馨香忽尔近身,在他想退开时,她的手已环上了他的颈项,并贴身向他。
    「这四年来,我对你就只是思念,除了思念还是思念,我思过去相处的点滴,我念与你之间的欢乐,因为强烈的思念牵动了怨懟,这份怨懟,如果只是亲人,会这般深吗?初开。」
    竇初开对她的剖白并非不为所动,但淡定如他对情丝本就无欲无求,他坚信自己对苏晴的感觉,也不想伤害她的心,但若因捨不得,遂受了,那对她岂不是伤害更大。
    两难,让他眉头紧蹙,幽黑的眸子透出的怜悯与同情,凝进她眼底,却像是把利刃,狠狠刮着她的尊严与自负。
    她眸心一缩,不信他真是无情,顾不得臂膀的痛意,她骤然拉下他的头,并贴住那薄软的温唇,以着自己的执念试探他的心。
    然而,他动也未动,她索性发狠,动手脱起身上甲冑,想让他明白站在他眼前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她不信他会毫无所动。
    然而,当她卸下男儿装扮,以绝对女性的身子贴住他的身躯时,她却看到他的黑眸底下漫出了担忧。
    一颗炽热的心倏忽转冷,她慢慢松开双手,眸心发寒。
    「为什么?为何你会这般无动于衷?你对我就这么毫无感情?」可怜她四年的寻觅,竟是等到一双怜悯的眼。
    而这双眼,却要她说亲情,不论情爱!
    「你是个男人么?还是你根本不将我当女人看待?竇初开!」她泣嚷。
    没想自己一心想跟初开同一身,然而眼前的男人竟对她无情无欲?
    她自信姿色不差,就算扮男装也能迷得女子团团转,更清楚自己一旦脱下甲冑,姣好的身段绝对有迷魅男人的本钱。
    然而,在面对自己的魅诱,他居然能清心至此,四年前如此,四年后亦然。
    她还天真的以为,经过岁月的流逝,他的心思同自己一般。
    原来是她痴心妄想。
    她当他是未来伴侣,他却当她是亲人。
    呵!多可笑啊!
    为了情她拋尊严,为了念她甘愿倾心于他,就为与他廝守,永生不分。
    而他,施捨给她的竟是同情与关爱,再多也没有了。
    颓然转身,她奔出了行帐。
    见她泪洒衣襟,竇初开深知自己的态度伤了她的心,然而在她衣着单薄的奔出帐外,他却再也不能无动于衷。
    「苏晴!」奔出了帐外,却不见佳人身影。
    耳闻急促马蹄声浪,他倏然旋身,见她驮伏在马背上狂奔的势子,焦灼佈满眉心。
    他奔往厩房,跳上白色骏马,急急策马要追,身后却响起了士兵呼唤声。
    「医官大人、医官大人,请留步!」
    竇初开猛然勒马,扭首向来人。「对不住,有事可否等在下回来再说。」
    现下苏晴伤未完好,又仅着单衣奔出,他若不把她劝回来,要是让人看到她那个样子,铁让人心生疑竇。
    况且,她就那样跑出去,他担心她会出事。
    所以忧心苏晴如他,哪有心思再管其它。
    于是他踢了下马腹,将焦急的士兵远拋在脑后,追苏晴去了。
    因为耽搁,让他错过了追上苏晴的时机。
    追赶数哩,都不见她的身影,随而掉转马头,往深山疾奔,他绕山而奔,待来到一高巔,远远便见一抹纤影佇立在山崖,单薄的身子迎风而立,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落崖下一般。
    他心一焦,未等马儿停下便提气飞身向她。
    一待落定,他将她拉离了崖边,紧张担忧的心绪,在确定她安全无虞后才缓缓平稳下来。
    「你怎能就这样跑了出来?还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要是不小心跌下去,将会粉身碎骨,你不知道吗?」心虽定了,眸中的忧急未散。
    他脱下外袍轻罩上她的身,她却侧身,任由他的衣袍飘落,并拉开彼此的距离。
    「晴……」注视着她的侧脸,神伤不再,唯有漠然的神情。
    见她如此,他的心莫名的抽痛。
    「你已拒绝了我,何必唤得这般亲密。」她的态度很冷漠。
    他那柔唤再也激不起她的半点涟漪,此刻在她心里唯有对他的怨与恨。
    「晴,我会那么做,纯粹是为你好,至少日后,你不会为了自己的一时衝动而后悔。」他是这样想,但为何心中会感到空洞,彷佛遗失了什么似的。
    苏晴苍凉一笑。
    「是啊!我是一时衝动,错把亲情当爱情,进而弄得一身狼狈。」
    「晴,别这样。」他走向她,伸手握住她的掌心,不捨的眸底蕴涵浓浓关爱。
    「我不要你把心放在我身上,是因你尚未釐清自己的心绪,我俩自小朝夕相处,你习惯了我的存在,所以当我离去了,你会感到悵然若失,会感到思念,甚至误以为是对我有情才会衍生如此心绪。
    事实上,那是种错觉,只因,这漫长的四年,你为了寻我忽略了身边的英雄豪杰,失去比较机会,你才会认定非我不可。若我接受了你的心意,也许哪天,真让你遇上了生命中的爱侣,你又该如何?」
    她昂首讽笑。
    「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得人简直感动万分。」笑着说着,每一字句满含嘲讽,待她神情一敛,冷目倏而射向他,讥刺出口:「初开弟弟,晴姐姐真是非常感谢你的体谅,你的善解,你的深谋远虑,有弟如此,姐又何求呢?」
    那冷目像是恨极了他,所说的每一字都夹棍带剑,直戳进他的心口,他痛,他伤,为她眸底深处的悲凉。
    她的执着太深、太沉,纵使他苦口婆心,也化不开她心中的瞋怨。
    那么,唯有让时间去冲淡对他的念头,慢慢悟出真正的情是何种滋味了。
    叹息一声,他转开身,拾起地上的袍子轻撢了撢,而后覆盖在她身上,慢慢为她绑上玉带。
    「无论你心里有多么怨、多么恨,也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莫要伤痕还未痊癒,就让风寒袭了身。」他的语气轻柔,眼底眉稍净是宠溺。
    他的温柔如昔,奈何再也动容不了苏晴的心。
    她恨恨地凝着他的眼,缓缓抽开他细心系绑的玉带,愤而挥臂,将之掷下了山崖。
    竇初开心下黯然,为她绝然的举措。
    当她转身离去,他凝着那道冷然,眸底净是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