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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重生) 第127节
    “锦衣卫指挥同知韩良乃晋宁旧臣潜伏在陛下跟前的棋子,他奉命跟随长公主殿下搜查王家,待寻出遗诏后,趁长公主不备欲夺遗诏,为长公主身侧的女卫所杀。”
    长公主:“……”
    回府之前,王书淮便做了一些准备,这个韩良贪功冒进,手段狠辣,近来深得皇帝和长公主信任,这样的人或许得上司欣慰,却不得同僚欢喜,锦衣卫里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多得去了。
    王书淮轻易便可笼络人,暗中做些手脚,等韩良一死,王家危机解除,他顺带还在锦衣卫结了一暗桩,走一步算三步,是王书淮一贯的作风。
    王书淮侧眸看过来,清隽的眸子荡着一抹浅笑,“殿下,这个理由如何?殿下还有顾虑吗?”
    长公主看疯子似的看着王书淮,轻轻咽了咽喉咙。
    一刻钟后,大家看着长公主捏着一物面色铁青迈出内殿。
    而在她身后,王书淮步履悠然跟了出来,王书淮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变化,若说唯一的不同,便是衣襟上似乎沾了星星点点的血。
    朝云后怕又钦佩地看了一眼王书淮,最后朝人群里满目担忧的谢云初悄悄点了下头。
    长公主来到门口,手撑门框而立,长长吸了一口气。
    朝云立在她身后做好随时搀她的准备。
    王家所有人愣愣看着长公主跟王书淮,不知道内殿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是大老爷抑制不住轻声唤了一句娘,长公主这才回神转身,一个个看过去,有满目苍凉的大儿子,端正清然的三儿子,还有痛哭流涕的四儿子,甚至还有那些媳妇孙儿……
    长公主视线最后落在神色凝滞的国公爷身上,忽然如释重负道,
    “王赫,待我回宫,便送来和离书,今日起,你便自由了。”
    国公爷漆灰的双眸慢慢转动一圈,缓缓抬起视线与她相接,想要开口,喉咙仿佛黏住似的,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恍惚一瞬间,到了垂暮之年。
    长公主继续道,“宾儿我带走,让他改姓段,老三老四…”说到这里,她目光挪向三老爷和四老爷,“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三老爷颓然坐在国公爷膝下,目光空洞,语气却坚定,“我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
    长公主无话可说,她又看向四老爷。
    四老爷哭得最凶,看了看露出喜色的长兄,与面冷如霜的三兄,迟疑了片刻,还是拂了眼泪正色道,“儿子也是王家人。”
    也不知是国公爷那番话震撼了他,还是王家数百年的风骨蕴染了他,四老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是王家人,他以身为王家人而自豪。
    长公主脸色并无明显变化,“那便如此,至于这府邸…”她目光淡然扫过门庭外的一草一木,最后垂目,“一切复原。”
    原先长公主府与王国公府比邻而居,后来先皇后下令拆除了那道围墙,如今不过是重新筑起罢了。
    该他的都还给他。
    长公主欲出门时,王书淮忽然叫住了她,
    “殿下,还有一事,淮想请教殿下。”
    长公主回过身来,这回眼神已十分平静,“何事?”
    王书淮问道,“先祖母之死,可与先皇后有关?”
    长公主微愣,一时竟然想不起那个人来,思绪在纷乱的脑海翻腾片刻,她慢声道,
    “你祖母于锦泰五年七月去世,我亡夫在同年九月初二伏法,我母后是在段家出事后才萌生让我与你祖父结亲的想法,你祖母当是病故,并非我母亲赐死,王书淮,本宫或许心狠手辣,或许冷血无情,却从不屑行下三滥的伎俩。”
    “更不会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扔下这话,长公主搭着朝云的手臂,大步离开。
    当年王家与长公主结亲,朝中猜测纷纭,说什么的都有,联想那位先皇后的手段,有人猜测王老夫人为她赐死也不奇怪。
    二老爷王寿犹然不信,扑腾在国公爷膝下问,
    “父亲,果真如此?”
    这是他多年来的一块心病。
    国公爷目色苍茫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哑声道,
    “为父即便自绝,也不可能看着你母亲为人所害。”
    二老爷彻底释然。
    是夜,长公主遣人送来和离书,国公爷拿到和离书后,蹒跚迈进小祠堂,麻木地将先妻的牌位从偏室挪回正堂,随后独自一人坐在祠堂的台矶处。
    他自幼承祖训,视天下为己任,年少时身上始终驻着一泓清晖,似月色似日芒,风拂不去,雨淋不褪,亡妻临终前骨瘦如柴的手拉着他不停质问,质问在他眼里什么重要,长公主亦曾笑问他,他心里除了家族责任,除了士大夫之使命,还有什么。
    或许曾有豪情万丈,或许还有壮志未酬,
    或许只剩一腔大浪淘沙后留下的空茫。
    第88章
    清晖殿事毕,谢云初回房第一件事便是沐浴。
    于旁人而言,这桩事或许是惊天巨变,对于谢云初来说却只是前世众多波澜中的一次涟漪,长公主与国公爷和离,罩在二房上空那一层阴霾散去,谢云初今后也不必为了担心惹怒长公主,而事事讨好揣摩,由衷松了一口气。
    用了新买的香膏细细洗了发丝,又舒舒服服泡了一个澡。
    随意披着一件长衫出来,长发及腰,她轻轻将鬓发别至脑后,坐在圈椅上任由春祺给她通发,披衫薄透,桃红撒花襦裙散漫覆在胸前,精致的锁骨下一片欺霜赛雪,她纤细的身子陷在圈椅里,玉足缩去圈椅下,只从裙摆下方露出一排粉雕玉琢的脚指头来,姿态三分慵懒三分妩媚,面庞被热水蒸出一片潮红,模样俏生生的。
    珠帘外立着一人,一身银灰的绣暗竹纹的直裰,英武挺拔,目光透过珠纱直勾勾看着她。
    谢云初没注意他,折腾了一日一夜这会儿人无精打采,懒洋洋倚在背搭上如同春困的美人。
    春祺通好发发现了王书淮,随后收拾篦子入了内室。
    王书淮掀帘进来。
    谢云初听得珠帘响动,侧过脸来迎上他的目光,清隽的眸子漆黑幽亮,不见半分疲惫,看得出来他心情极好。
    方才离开前,二老爷提到要将老夫人牌位移出来,那一瞬间谢云初想起了自己,想必此时此刻的前世,她已成了一块牌位被摆在王家祠堂。
    这个念头一起,对着这个杀伐果决一手擎天的男人,心情难以言喻。
    “二爷回来了,”谢云初淡声说了一句,骨细丰盈的手臂轻轻搭在桌案,慢条斯理喝着茶。
    王书淮脸神色和煦,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察觉妻子嫩白的小脸罩着青气,温声问道,“怎么了?”
    谢云初摇摇头,“没怎么…熬了一宿,我躺一会儿,二爷自便。”视线不曾从他身上掠过,抬步进了内室。
    春祺将将出来,连忙让开,就看着他们夫妻俩一前一后进了拔步床,悄悄将布帘一拉,退去了外间。
    里头谢云初刚躺上拔步床,王书淮便尾随而来。
    “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告诉我,是不是受了委屈?”
    “锦衣卫动了你的东西?”
    “没有。”谢云初知道自己这股气生得有些没由来,便放缓了语气,“二爷也乏了,歇着吧。”
    锦衣卫奉命搜查,却不敢乱翻,每一样箱盒衣柜皆由林嬷嬷亲自经手,谢云初回来之前,一切已复原。
    王书淮见她神色倦怠,只当她心里还在后怕,上塌抱着她轻轻安抚,俯首亲上她唇角,谢云初没心思跟他亲热,把脸别开,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脖颈耳后,谢云初气得推他,
    “你也乏累了,好好歇一歇,指不定还有事情等着你料理…”
    王书淮不管,粗粝的手指不知不觉滑入衣裳,沁凉的指温与她软糯的肌肤相碰,不紧不慢地摩挲,谢云初呼吸微乱,跟鱼儿似的从他膝盖上滑下,王书淮追了过来,轻车熟路握住玉腿钳住那款摆的腰身。
    在外头雷厉风行的男人到了她这里便耍赖,谢云初恼他轻浮,不经意间一脚踹了过去,原是要踹他膝盖,没防住从膝盖滑下,踢了要害。
    王书淮吃痛顿时松开她,双手撑在床榻,后脊微躬,轻轻呲了一声,疼了一会儿,身子往后退坐在床榻,冷白的脸慢慢渗出一层细汗。
    谢云初看他这模样便知这一脚没踹好,有些暗悔,
    王书淮双手搭在膝盖,待疼痛慢慢平复,头疼地看着她,
    “你这是哪门子的邪火?”
    谢云初直言道,“想起你祖母如今只剩下一块孤零零的牌位,心里替她不值。”
    王书淮微愣,他也很遗憾不曾目睹老人家真容,沉默一会儿,恍然记得谢云初曾梦到自己病死的事…忽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顾不上疼,连忙抬手将她轻轻拢入怀中,
    “你别恼了,我肯定死在你前头,要搁牌位也是先搁我的…”
    谢云初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被他这一插科打诨,那股子邪火不知不觉散去,也觉着没什么意思,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他抬手,“我王书淮指天为誓,天地显灵,今后让我死在妻子谢云初之前。”
    谢云初见他如此郑重,反觉好笑,“你想死也别死的那么快,好歹当上首辅,将孩子养育成人,有人承你衣钵再死。”
    王书淮笑,欺上去,“我死不妨事,只是你断不能改嫁。”
    谢云初俏脸绷起,“凭什么?”
    “我不能容忍我的孩子唤旁人爹爹…”
    挺拔的身躯勠力往下一沉,谢云初想防都没防住,
    她难道就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唤旁人娘了?
    可惜对着这个人,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他没有经历前世,她所有的恼恨不过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随着那绵绵热浪漫上来,谢云初劝自己想开,罢了,将眼前的他当做另一个王书淮,她的丈夫身居高位护得住妻儿,担得住大事,对着她也一心一意,夫复何求,这么一想,看王书淮便顺眼许多。
    他神情纹丝不动牢牢黏在她身上,谢云初面颊微微泛红,“你瞧我作甚?”
    王书淮目光有如游丝,逡巡她盈盈的眼,挺翘的鼻梁,樱桃般娇艳的唇,乌亮的发铺散在枕巾,雪肤香腮,风情款款,再往下是玲珑有致的雪白纤肢。
    “你好看。”
    这是王书淮第一次夸赞她的相貌。
    习惯了他的内敛深沉,吃消不住他突如其来的直白。
    谢云初把脸别过去。
    悄悄红透的脸出卖了她。
    王书淮难得见妻子害羞,喉结轻滚,忽然拢紧她的身,
    脊背被他捧起,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倾垂下来,谢云初身子微缩,艰难地咽了咽喉咙,“王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