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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剑修后他黑化了 第56节
    有些胆小的不敢出楼,只在窗户处探出脑袋张望。
    陈邻紧跟着商枝,也抬眼往空中看去。
    只能看见天边染着一片赤红,如火烧云倒卷。
    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甚至连徐存湛在不在那里都无从判断。这种时候,她便比平时更加清楚的意识到,她和徐存湛完全是两路人。
    不仅仅是因为来自不同的世界。
    还因为他们一个是普通人,一个是修道者。更遑论徐存湛还不是一般的修道者,即使是放进修道者里面,他也是万里挑一,能让人一眼看见的存在。
    陈邻有些分神。
    或许是因为徐存湛说了后天就能走,所以即使现在不夜城陷入了混乱,陈邻却并不怎么感到害怕——徐存湛虽然总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但他定了的事情很少会出差错。
    海底鲛人那次是,拍卖会那次也是。
    所以陈邻很信他,信后天就会平息不夜城里的所有事端,离开这里。
    走在前面的商枝突然停下脚步,陈邻一时没能刹住车,撞到她的背,她被撞得身形晃了晃,摇摇欲坠。陈邻反应过来,连忙扶住她:“没事吧?”
    商枝摇头,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直奔着灰白去了。
    暮白山的那几名弟子原本是跟着她们一起往城外撤去,却忽然间悄无声息扑倒在地。只余下一名相貌平平的弟子还站在前方。
    他转过身,面朝商枝和陈邻。
    陈邻被他盯得心头一跳,脑子空白了片刻。
    商枝将陈邻拽到自己身后,强撑出一副无事模样:“你不是暮白山弟子——你是谁?混进来接近我们要做什么?”
    “你若是与徐存湛有仇,想要抓个人质威胁他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打我们的念头。我和徐存湛不熟,这位姑娘是我朋友,徐存湛看在我师门的份儿上替我带她一路,实际上也没什么情分,你就算抓了我们,徐存湛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对方不语,目光越过商枝望向陈邻。
    陈邻有种莫名的直觉,对方是在看自己。商枝握住她的手冰冷而颤抖,并不是因为害怕,因为她掌心还在不停的冒冷汗。
    陈邻想起商枝说过她身上有旧伤,在拍卖会里又伤上加伤——当然,在商枝心里,这都是徐存湛的错。
    她说只要遇上徐存湛,总要撞点血光之灾。
    陈邻往前一步张开手挡在商枝前面,鼓起勇气直视对方。
    很奇怪的,那张脸平平无奇,不管再看多少次,陈邻都记不住对方模样,或许是什么法术吧。她不修仙,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法术。
    “你对这些徐存湛的师侄做了什么?”
    “只是让他们暂时睡一觉而已。”对方脸上露出平和的微笑,目光仍然望着陈邻。
    “我不是来找徐存湛的,我是来找你的,陈姑娘。为了见你一面,我费了许多苦心。和我走一趟吧,如果你主动和我走的话,至少这栋楼里,不会出现任何伤亡。”
    *
    一人一木剑,自城主府核心圈往内杀去,对徐存湛来说虽然不算难事,但其实也不轻松。
    他没有探过城主府,对不夜城的了解也不够深。
    昨天在不夜城里走了一天,也就确定了魔气在城主府内而已;虽然那点魔气十分缥缈虚弱,但确实是有的。
    按照徐存湛原本的计划,既然莲鹤夫人不肯见人,那么他就干脆在不夜城内逛三天,边逛边把整个不夜城布局摸熟。然后再趁着夜色,直奔城主府内。
    证据这种东西可有可无。
    那样一个庞大的地下拍卖会,甚至还敢拍卖正道名门弟子和涂山的小公主——据那几个剑下亡魂的交代,拍卖会已经存在有几十年了。
    若非一城之主庇佑,又怎么可能存在那么久。
    更何况城主府内确实有魔气存在。
    徐存湛在搜寻魔气这件事情上,可当天下第一。
    整个修仙界,找不出比他更熟悉魔气的修士了。
    走到塔顶时,徐存湛也负了点伤。
    一道伤口在肩膀,半边袖子都被扯烂了,露出胳膊来;一道伤口浅浅的,横在他脖颈上,血珠细密汇合成一线,顺着肌肤纹理扩散。
    他右手握剑,脚步平稳,身后妖物尸体堆叠,每踩出一步便溅起血沫子,地面的鲜血汇集成了小水洼。
    在他对面,已然失去妖身的美貌妇人,一城之主莲鹤夫人,此刻再也维持不了自己的镇定,尖啸一声冲向徐存湛。
    她身后是一方黑沉沉魔气笼罩的池子,池子中央隐约有人形。
    徐存湛不耐烦和她周转,横剑交手,赤红灵力刚扑上去,对方便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放弃了五行平衡之道所换来的精纯火灵力,甚至远比地府的幽冥之火更加灼人。
    木剑穿透莲鹤夫人胸口,她张口吐出血,脸上肌肉抽搐。
    “你……你怎么敢……你就不怕我留在缺弊塔的真身……”
    徐存湛垂眼瞥她,那双悲悯美丽的莲花眼里没有丝毫畏惧。甚至在莲鹤夫人以缺弊塔为要挟时,他弯弯眼眸露出个笑来。
    木剑深入钉死莲鹤夫人心脏,徐存湛逼近了她,连带着那灼热逼人的赤红色灵力,霎时烧得莲鹤夫人惨叫连连。
    徐存湛:“有本事你就抽走自己的真身,把那座塔弄塌,你看看我会不会怕。”
    他抽出木剑,迈步走向那方填满魔气的池子。
    已经身受重伤的莲鹤夫人挣扎着爬过来抱住他的小腿,声音凄厉大喊:“不要碰他!”
    “是你——是你们暮白山把魔气给我的!现在又装什么烂好人,装什么名门正道!”
    “若非我夫君需要魔气养身,我又怎么会交出自己的真身给你们当定基石!”
    徐存湛脚步一顿,侧目,垂眼,神色冷肃望向脚边形容狼狈的女人:“你说什么?”
    莲鹤夫人喘了口气:“我说什么?我说那魔气是暮白山给我的!”
    “怎么?身为暮白山的问罪人,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她脸上神情多了几分嘲讽:“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将真身借给暮白山?魔气能使死尸不腐,亡魂不灭,若非为了保全我的夫君,我又怎么会将真身借出!”
    “你以为我在不夜城建立的非法拍卖会存在了这么久,那些正道魁首们真就一无所知?错!大错特错!他们早就知道,却为了保全缺弊塔而睁只眼闭只眼……呵!说什么名门正派,不过是一群伪君子罢了!”
    她期待在少年脸上看见错愕失望,亦或者是惊诧慌张。
    但是什么都没有。
    徐存湛只是听莲鹤夫人说完,嘴角微微下撇,莲花眼半垂,将她踹开,抬手打了个响指;赤红灵力席卷向魔气。
    弊火灵根对付魔气是天敌,那点稀薄的魔气很快就被烧得一干二净。
    莲鹤夫人霎时目眦欲裂,尖叫一声扑了上去,试图抓留住空中缥缈的魔气。但那些魔气散得太快,莲鹤夫人什么都没能留下,只抓到一片滚烫的火灵力,双手连同肩膀转瞬间被烧成焦炭。
    她连滚带爬跌进方池中,爬向那披着黑衣的男人。
    没有魔气维持,男人的身体迅速萎缩,原本残余的魂魄也在烈焰灼烧中惨叫着破灭。
    莲鹤夫人扑上去时,只碰到丈夫枯败的白骨。
    她眼瞳颤抖不敢置信,手掌合拢用力,之前还算鲜活的身体,转瞬间已经变成了骨架。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会的……”
    她手忙脚乱的试图将外衣重新穿回骷髅身上,任凭烈焰焚烧自己却不反抗。
    但无论如何,常人穿的衣服,骷髅架子又如何挂得住?
    直到衣服不断滑落下去,莲鹤夫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已经死去。她浑身颤抖蜷缩成一团,痛苦不能自已。
    徐存湛站在方池边,垂眼,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原本被烧散的魔气,重新在半空中聚拢,俯身压近徐存湛,在他耳边絮絮低语:“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原本这一切是多么和平,你非要进来横插一脚,你看这个女人,她伤心得快要死掉了——”
    “这都是你的错,你这个弊火灵根,你瞧瞧你害死了多少人?”
    “怎么样?是不是很奇怪她为什么这样伤心?”
    “因为你的情窍坏了,你感觉不到爱,你瞧他们多相爱——你永远感觉不到这种感情。”
    “别人爱你你却感觉不到,你连虚情和真心都无法分辨,真正爱你的人只有为你而死了你才能确定对方爱你——多么可悲——多么可悲——”
    ……
    徐存湛抬手,晃动食指,赤红灵力转瞬间将残余魔气烧灭。
    他向方池走进一步,正要伸手,却忽然停住。
    绑在陈邻身上的本命物位置发生了变化。
    徐存湛一直分了心在那边,所以当自己的本命物瞬移到了不夜城之外时,徐存湛立刻就发现了。
    他皱眉一瞥方池内哭死过去的莲鹤夫人,抬手将她和骷髅都笼进搭包,转头追着本命物的位置而去。
    *
    陈邻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打了个哈欠。
    旁边相貌平平无奇的暮白山弟子将水囊递给她:“要喝点水吗?”
    刚刚才升起几分困意的陈邻一激灵,立刻清醒过来。她警惕的瞥了眼对方,摇头拒绝。
    被拒绝了,对方也不恼,拿起水囊自己喝了一口,盘腿在河边坐下。他没有刻意用灵力维持自己身上的整洁,衣角浸在河水里打湿了一部分,也没有去管。
    陈邻两手撑着石头,默默的又挪远了一些,与对方拉开距离。
    对方将她从牡丹楼带走后,就一路望着某个方向快速赶路;大约是缩地成寸的法术,陈邻总觉得自己没有走几步,但是一回头就发现不夜城已经离自己很远了。
    一直走到河边,对方才停下来休息。
    怪怪的,陈邻居然没有在对方身上感觉到敌意。
    喝完水后,他转头望向陈邻。两人目光对上,陈邻霎时警觉,绷着脊背露出防备的姿态。
    对方露出温和笑容:“陈姑娘不必这样防备我,我说过了,我是专门来见你的,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和徐道友也没有关系,我只是为了见你而来。”
    陈邻觉得莫名其妙:“我们认识吗?”
    “自然是认识的。”
    “……不可能!我都没有见过你!”陈邻继续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
    他笑了笑,开口时说的却是一句和前言并无关系的话:“陈姑娘,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月有余,在你看来,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陈邻呼吸一窒。
    来自异世界这个只和徐存湛说过的秘密,骤然被完全陌生的人点破,陈邻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却也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明白!什么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