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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迢仙途 第543节
    它脑袋压在船头,向前蠕动,若无秦恪渊法力维持,乌篷船可能顷刻间崩碎。
    “你……你是不是……应龙神……神使……”它几乎挤到蓬口,紧紧盯着秦恪渊,“是……您来……带我们走吗……”
    秦恪渊带着招凝后退两步,招凝抬眸,师叔眉间成川,眼底有疑,显然并不认它的说法。
    “阁下错……”话未说完,那蛟龙蓦然瞪大眼,像是聚起最后一丝神识确认,眼里骤然聚起恨,“不对,不对……你不是!你是个窃脉……窃脉杂种!”
    秦恪渊揽住招凝弃船遁走,同一时间,“啊——”蛟龙瞬乎狂躁发癫,脑袋砸碎乌篷船。
    几乎是与船体碎片擦身而过,飞顿高空千丈,蛟龙裹挟的巨浪便紧随而来。
    无锋剑蓄势待发,招凝从他怀里向下俯瞰,黝黑的眸子中倒映着巨浪疾速逼近,眼底的冷色越来越冰凉,眉间九灵封神术印记渐渐呈现淡色。
    可,巨浪顶端离他们不过三丈,却像是势达最顶处,随后势崩浪退。
    蛟龙口中鲜血外涌,滚滚如河水,鳞片片片剥离,身形失控下坠,但声音裹着血冒的咕噜声喊着,“祖师不再,神宫不再,神使亦无……哈哈哈哈……”
    轰——重重砸在江中,鲜血染红了整片江域,很快,江域恢复平静,蛟龙已死。
    “师叔,你看天上。”感知提醒招凝,威胁来自更高处。
    蛟龙起初是从天上坠下,因坠落而拨开高空浓云,浓云更高处的景象呈现,光华阵阵,威压重重,是元神之上的打斗。
    “先走。”秦恪渊凝眉,带着招凝破碎虚空,一遁便是千里。
    他们落在涿华府东面原野上,脱离浓云范围也远离打斗中心,此地天空无云,蔚蓝干净,远眺来时的高空,隐隐能看清五方势力的打斗,极高,几乎贴近天幕,以致于每一次法力碰撞,天幕好似要碎裂般,但每每这一时刻,便会在将碎欲碎之际,闪过一道紫光,转而恢复。
    高境界的打斗,跨越空间,这一段时间的打斗在来时高空,紧接着,便从那里彻底消失,去了不知何处,眼见范围的天空已恢复平静。
    秦恪渊探查招凝情况,“还好,没有牵动你神魂之伤。”眉间已经在蛟龙坠江时便已消失,她脸色泛白,是因凡躯在破碎虚空时。即使被护住,还多少受了影响。
    他拢好招凝披风,给她带起兜帽,抬眸,神识扫过原野,不一会儿,马蹄声疾驰而来,一匹独角駮( bo)双脚高抬,刹下速度,老实地停在他们面前。
    此兽形似野马,长独角,白身黑尾,能食虎豹,凶狠异常,只是此刻就像是马儿一样温顺,并且充当着马的角色。
    秦恪渊将招凝带到独角駮背上,驱使独角駮往北方去,继续他们的旅程。
    独角駮算半个异兽,能这般臣服,不仅仅是因为秦恪渊元婴威压,还有应龙血脉压迫,可是,那蛟龙临死之说……窃脉?
    招凝转头,抬眸看他,没说话,但眼底好奇,“窃脉”这满是贬义的说法并不会引起招凝对秦恪渊的怀疑,只是,师叔当真不是应龙?那之前时墟应龙之相又是怎么回事?
    “禹余天河真解以应龙为法相。”秦恪渊笑着解释,“而且,还记得当年清陌江江底龙宫吗?”
    招凝恍惚,“那一滴远古龙血。”当时一滴血便修复了金丹破碎,并让师叔一路修为攀升,甚至让秦恪渊有余力强行引发结婴雷劫。
    可是,时墟之中三劫元神夺去师叔护心鳞,若应龙只是法相化身,那护心鳞又代表着什么?
    招凝仰头看师叔,眸中蕴着当时的情绪与此刻的迟疑,秦恪渊以为她是忧心结婴之时留下的伤,笑着说道,“已经痊愈了。”
    说着低头轻触她唇角,招凝瞬而缩脑袋,半掩在他怀里。
    耳边是师叔的笑声,招凝被遮的双眼深处犹疑未散。
    护心鳞……护心鳞……保命之本……命?
    独角駮保持着平稳,速度很慢,颇有闲散漫步的意味,不过,他们并不着急,元神尊者时间以年计算,传出消息到正式开坛传道至少要数年时间,此去高峯道场一万五千里,慢行也不过三年。
    一路上,偶尔有低阶修真者与他们同行,不知他们修为境界,只为路上解闷,便凑上来聊天侃地,说笑着涿华府的一些趣事,
    比如朔华洞天的一位二劫元神耗了五万年修为孕育了子嗣……
    比如汾河谷的一位元婴尊者因为惧怕漫漫化神路直接跳下了轮回池……
    比如青宇仙宗十盏元神长老魂灯都熄了、在众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的时候,原来是掌门心爱的灵兽有噬魂之力,喝醉酒后不小心全吞了……
    这般趣事,不同的同行人几乎都会提及,说说笑笑,终究一段路后便分开。
    绝大多数时候,招凝便窝在师叔怀里浅眠,或者随便一个话题说到自己再次入睡,没有拦路的冲突,没有突来的陷阱,更没有天降的劫难,不考虑修行,不忧愁前路,不操心大局,三百年来唯有的安宁。
    第334章
    五年后, 高峯道场。
    天井海南部入海口三百里,清陌江西面五百里,一座石峰拔地而起, 通体黑岩, 无草木,高耸入云层, 远看如擎天石柱, 近至峰脚才知占地三十里。
    高峯道场便在峰顶之上。
    石峰高达八千里,以致于元婴之下的修士无法直接御剑或驾云登顶, 石峰外架着一圈螺旋栈道,栈道宽仅半尺, 行走其上,只有单脚可放置,其险峻令人胆寒。
    但这条栈道上却已经攀爬着数百余修真者, 放眼看去, 绝大多数都是筑基境界,少数金丹及炼气。
    筑基、金丹境界一般是御剑或驾云间隙停下修整, 而炼气境界的修真者却是实打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传闻坚持走完这条栈道最终登顶者, 可得尊者真传。”
    秦恪渊带着招凝御空而上, 高空中凡人呼吸艰难, 招凝身上贴了几道上古云纹绘制的云息符, 勉强不受影响。
    “曾经有人走完这条栈道吗?”招凝好奇。
    “暂无听说。”
    他们落在峰顶, 峰顶空旷,白玉铺就道场, 边缘每隔三丈便竖立一面道旗。
    站在道场边缘,可俯瞰大半大陆, 方圆百里的天井海像是一面银镜嵌在地面,东南方向千韧山脉在云雾遮挡间像是浮在半空,清陌江如一条青绿丝带分割两方,一方是崇山峻岭,一方是旷野平原,于是,这般看那些攀登的低阶修真者,他们渺小如微尘。
    “说不定这次会有人登顶。”招凝笑着道,不过是一句顺口话。
    道场为圆形,中央一张古朴简单的棕黄蒲团,未见元神尊者身影,外圈已有上百修真者席地而坐,或三五交谈或闭目养神。
    秦恪渊带着招凝只挑了一处边缘少人的位置,甫一坐下,就听不远处有人招呼,“秦兄,你可是来迟了不少,还当你不来了。”
    正是当年来传递消息的毕修诚。
    “修诚道友。”秦恪渊应了一声,“尊者未至,便不算迟。”
    “哈哈哈,有理。”毕修诚走近,挑眉看了一眼招凝,“仙子伤势还未痊愈呢?”
    大抵是知晓上一次称呼过于唐突,便收敛了许多,招凝微微颔首,回应道,“劳上人记挂,我的伤势不碍事的。”
    毕修诚却道,“伤势无大碍,可是这尊者传道短则百日,长则几载,凡躯可是不好受的。更何况,这次开坛时间怕是又要向后拖延了。”
    “多谢上人提醒。”招凝又问,“何事拖延?”莫名的思及五年前清陌江高空元神之战。
    “千年前出现的异宝,最近又有消息了,最近几年争斗可是没少。”毕修诚道,“那可是道胎级别的异宝,我等是无法垂涎的了,只能听听争夺趣事,听闻数月前争斗影子便在这附近一闪而过,尊者迟迟未现身,说不定便是参与其中了……要我说……”
    “修诚!”他话还没有说完,远处便有人喊他,是与他同来的长者。
    长者注视着这边,甚是冷漠,眉宇间似有让他休要多说的呵斥。
    毕修诚头皮一紧,不得不离开,朝秦恪渊拱手,“秦兄回头再说!”
    说着瞬身回到了自家洞天的地方,招凝瞧着他的情况,有些奇怪,在师叔的评价中此人不过泛泛之交,但他却每次都极其殷切的出现。
    招凝小声问道,“师叔,这毕修诚是不是有所求?”
    “无涯洞天有意让他独立出洞天,往东海荒岛开辟附属宗门,随行者甚少,力量匮乏,便与我提过几次。”
    也难怪他这般殷勤了,这是为了建立自己的宗门而拉拢人脉。
    招凝不再多纠结于此,思及毕修诚所言道胎异宝,“师叔,你似乎对他所说的并不奇怪,难不成你也听闻过这个消息。”
    “刚进入着时空节点的时候便听过,听闻是十万年前诞生,无灵,但却难觅踪迹。”秦恪渊目色微动,“听闻是此时空节点诞生的第三个道胎了。”
    招凝讶异,道胎乃天地初开残留大道之意,经年凝练后,形成大道灵胎,为后天灵胎,是比通天灵宝更神异的法宝雏形。
    整个九州从未诞生,即使在土伯记忆中都不存在道胎,为何此地竟然能孕育这般多。
    一时间,这时空节点再添上一笔神异。
    两人在道场中闭目养神,招凝此刻虽然没有修为,但是道场之上无处不在的修炼意境,让人心中略有感知,每每此刻,脑海中似乎能感知出来人影的舞动和变化。
    不愧是尊者的手法,每一招一式间都有法则之力的涌动,让招凝心中甚为震撼。
    但招凝并没有维持多久,她的肉}身不足以维持她在这种千变万化中适应,招凝睁开眼,见周遭的状态还是像之前一样,师叔在旁打坐,她便坐在旁边,很快睡意便滚滚而来,招凝半倚在师叔肩膀上,许久,等招凝再次醒来的时候,仍旧没有变化。
    算算时间,几乎已经过了数十日,谁都没有想到会在道场之上待这么久的时间。
    有些元婴境界的人已经不愿意在等了,但是毕竟是仙人道场,不敢在其中多言,只能无声离开。
    有同伴挽留他,“这可是尊者传道,不可就这么错过。”
    他便解释道,“来此之前,便已经有消息,听说另外一处道场也开坛传道,我还是往那边去吧。”
    阻拦的那道友也是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阵的时间居然还有其他的尊者开坛讲道,一般这样的行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心中疑惑,有些蠢蠢欲动,像他这样想法的有非常多,但是都没有继续,而是仍然停留在原地。
    也同样有很多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上来了,大多都是元婴,少有金丹和筑基修士,这些人并不是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而是驾云或者御剑一段时间后,在栈道上休息,便再次飞行向上空。
    这些人不甘心自己这般拼命冲上来,却没有办法得到尊者传道,便就站在原地等着。
    这样的过程十分漫长,一晃神便是数月,招凝倒是已经习惯了,但是道场之上更多人没有习惯这样的事情,道场上已经只剩下一半的人。
    剩下的几乎没有聚集在一起,都闭目养神休息着。
    招凝感到一丝不对劲,她往虚空看了一眼,感知告诉她有什么注视一扫过而过。
    但是她的神识并没有完全呈现,招凝心中忽有所感,也许尊者一直在这里。
    就在这时,果然那尊者出现在了蒲团上,所有人都激动极了,可是尊者只是携带着满身的霞光平静的在蒲团上打坐,并没有任何的表示。
    招凝心中奇怪,她和秦恪渊对视一眼,秦恪渊并没有说什么,也闭目继续打坐。
    道场上激动的声音暂时停了下来,就在这时,却见一声哼唧声,是登山的劳累声。
    离招凝和秦恪渊的位置非常的近,招凝转而便看到有人登上了峰顶。
    她有些意外,又觉得恍然,尊者睁开了眼。
    那是一个满身疲倦、灰扑扑的仙子,筑基境界,从她的状态来看,不像是御剑飞行上来的,相反更像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高峯尊者的含笑看着她,道场上的众人目光一时间都聚焦向她,仙子表现出腼腆之相。
    这位仙子年纪并不大,顶多百岁,她在尊者的目光中甚至有几分颤抖,但又在那目光的鼓励下渐渐靠近。
    这一刻,道场上众人心中都有了明悟,原来并不是什么争夺道胎,原来是在等待她。
    直至走到尊者面前,跪下行大礼,尊者笑言,“不错,是个好苗子。”
    他一指轻点,就这般,仙子整个人都在空中飘了起来,天空中的灵气和万般的力量如彩带一般飘散在她周遭,而后融入她体内。
    周遭人的目光都非常的复杂,有倾羡的,有错愕的,还有面无表情的,也有恭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