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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警戒 第1171节
    斩草除根。不但是除恶务尽,对某些人来说,除善也是务求尽了的,在梁师成看来,李纲、宗泽如今的站队,都是日后打击他们的理由。
    虽是这般想,梁师成反倒露出笑意,“倒要听听李少卿的高见。”
    李纲丝毫不惧梁师成皮笑肉不笑,正色道,“沈先生说的丝毫不错,梁师成所言的确是听起来有些道理,但却无道理!”
    梁师成脸色微变。
    李纲昂声道:“梁师成认为议和为君为民,两全其美,乍一听好像是忠君爱国,实则是祸国殃民。”
    梁师成微有怒意,辩解道,“李少卿,我知道你对我素有成见,可此乃国家大事,不能将个人情感夹杂其中。你攻击我可以,但我一腔忠君爱国之心,岂容你信口雌黄?”
    他说的着实慷慨激昂,但点头者却少,因为众人虽想着和谈,但感觉梁师成谈什么忠君爱国,未免扯淡。
    小人突然说自己是君子,除了自己外,谁会觉得可信?
    李纲嘿然道,“阁下忠君爱国?你忠的是哪个君?爱的是哪个国?”
    梁师成怒道,“本太尉自然忠的是当今圣上,爱的是我大宋子民。”
    李纲再上一步,驳斥道,“你在说谎。”
    无畏梁师成眼中的寒光,李纲扬声道:“你被圣上宠信,拜太尉,开府仪同三司,迁淮南节度使,可说是位高权重,钱权具有,但你不因此满足,反倒行着祸国殃民的勾当,你贪污受贿,卖官鬻职,提拔的尽是阿谀奉承、贪赃枉法的蛀虫……”
    盯着脸色发黑的梁师成,李纲喝道,“朝野上下,均称你为隐相,这难道不是事实?”
    梁师成微微吸气,“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李纲仰天笑道,“好一个清者自清,你梁师成这般说辞能蒙蔽……那些眼瞎之人,可如何蒙蔽得了目光如炬的沈先生?”
    他本想说梁师成能蒙蔽天子,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改口。
    沈约平静不语。
    李纲再道,“你梁师成说金人所求的无非金银珠宝,奇珍美女,那议和要怎么满足金人?难道用宫中的内库所藏,和宫中的女人满足金人欲求?”
    赵佶脸色微变,沈约瞥见,知道这些言语难免让赵佶想起宫中众人尽皆为奴的屈辱。
    梁师成见状却会错了意,急声厉喝道,“大胆李纲,竟然这般无礼。”
    李纲反喝道,“这自然是绝无可能。那钱财何出?奇珍美女又出自哪里?”
    没人回应。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羊毛出自哪里,可听李纲质问,却不能公然回应。
    “宫中不出金人想要之物,那金人索取,自然是出自我大宋百姓的血汗血泪、父女别离。”
    李纲双目圆整,头发看起来都要立起来的模样,“你梁师成是个太监,无子无女,可你难道没了根,良心也被你丢到尘埃中?就因为这样,你才丝毫考虑不到旁人家破人亡、骨肉分离之苦?”
    宗泽听的神采飞扬,群臣中却有大半在想——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李纲如此言语,事后梁师成若不倒,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死的就是你李纲。
    梁师成脸色铁青,突然跪倒在地,“圣上,李纲庙堂上公然羞辱微臣,微臣先父忠烈一生,微臣实难容忍此等羞辱,请赐微臣一死,以全微臣节义!”
    一言落,众人静。
    李纲也怔了下,本想再骂几句,但话到嘴边,嘿然道,“你梁师成为民实在是害民,为君却陷君王于不仁,这等行为,也配说什么忠君爱民?”
    轩中终静。
    赵佶半晌才道,“你真的想死?”他的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寒意。
    梁师成打了个寒颤,寒意从足底升起。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法并非女人独有,梁师成如此申辩,不过是仗着赵佶的信任,但听赵佶很是陌生的语气,内心突然在想——圣上真想赐死我?
    一念及此,梁师成着实不寒而栗,颤声道,“不然微臣如何洗刷今日的冤屈?”
    第1739节 奸人良策
    梁师成不但是给自己台阶下,也是给赵佶行事的建议。
    不想今日的赵佶完全不同,盯着梁师成,赵佶轻叹道,“你若真一心要死,朕倒信你不见得爱民,却对我还有忠心。”
    言已毕,未尽之意却让梁师成毛骨悚然。
    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有保鲜期,爱情、信任也难例外。
    恋爱中的女人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总期望一生永远如恋爱中甜蜜,却少知爱情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
    从颜值到人品五种属性是维系一生所爱的基础,但这世间之人难有五项全能的角色,这也让爱情很难和想象般那么尽善尽美。
    梁师成始于谄媚,终于谎言,不要说五项全能,仅存的才华一项都有些瘸腿,但依仗着赵佶对他的言听计从,就如陷入热恋中的女子般,不知想象中的永恒实则短暂的如白驹过隙。
    愤怒之下,梁师成用以往的习惯应对,暗想赵佶总会念及旧情,总要依仗他来出谋划策,毕竟他是最了解赵佶想法的人。
    建立个好习惯不容易,摆脱坏毛病更是难上加难。
    梁师成依仗这个逻辑却忘记了一件事情,当终于清醒去看问题后,无论男女,都是一样决绝的舍断。
    瘫软在地,梁师成不信自己的耳朵,哀声道,“圣上,微臣忠心,天地可鉴。”
    赵佶喃喃道,“是吗?那朕为何不见?”冷厉的看着梁师成,赵佶一字字道,“你若真为朕着想,如何在朕痴迷享乐、荒诞不羁的时候,不来规劝?”
    众人怔住。
    他们从未想到赵佶突然将问题看的这般明白!
    为一人好的原则是什么?
    赵佶一句话说的意思很是明白,当你堕落的时候蛊惑你,当你想要清醒的时候,却竭力想将你拖入沉迷之中,这绝不是对你好。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却少有人明白,或者说是不想明白。
    道理出自昏聩的赵佶之口,更是意义非凡。
    梁师成眼皮跳动,嘴角抽搐,五官看起来都要离位的模样,可不等他再说什么,赵佶下旨道,“将梁师成去职为民,发配岭南!”
    看着欲哭无泪的梁师成,赵佶淡淡道,“那是令尊曾经磨砺的地方,你开口闭口不离令尊的忠烈,眼下就看你能否效仿令尊之举了。”言罢挥挥手。
    群臣见侍卫将梁师成拖出去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但所有人又不由自主的看向伏地的蔡京。
    如今很多人终于明白,揽秀轩议事,不仅是在讨论抗金之策,还是清理六贼的行动。
    六贼中的李彦、朱勔、王黼都不在场,可结局注定,童贯、梁师成被贬的让人猝不及防,直到等六贼去了其五的时候,众人才知晓,蔡京恐怕也是不能幸免。
    蔡京身躯抖的和筛糠一样。
    半晌,沈约终道,“蔡老对抗金有何建议?”
    今日他数度问蔡京这个问题,每次好像都是话到一半就终结,转而处置了一人。
    如今沈约再度发问,群臣面面相觑,多是低头不语,只怕下一个被处理的就是自己。
    蔡京颤声道,“蔡某年事已高,脑筋糊涂,难有什么好想法。”
    沈约笑笑道,“糊涂的人,留着又有何用?”
    蔡京内心大骇,他的确年近八十,但头脑还是清楚的,眼见童贯、梁师成被沈约这般雷厉风行的处置,没了锐气,只存自保之意。
    可听沈约像要斩了他的语气,蔡京终究不能坐以待毙,急声道,“依老夫之见,金人势锐,仓促接战,宋军只怕会遭败绩,倒不如以议和为名拖延时间,如此一来,不但试探金人的意图,还可以让我大宋有募兵准备之机。”
    李纲、宗泽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的诧异之意。
    二人绝对是坚定的主站派。
    这世上哪有乞讨来的尊严?
    二人极有自尊,这才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打一仗再谈其它。宋兵是不如金人,可金人哪怕破了燕京,长驱直入也不见得有绝对的胜算。
    可二人也知道朝廷眼下的问题,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宋军对金人本来就胜算不多,若再有朝廷主和派的掣肘,那微弱的胜算可说径直清零。
    不想沈约以霹雳手段铲除六贼中的两贼,如今更逼蔡京表态。
    蔡京的建议居然很有道理?
    沈约闻言,微笑道,“李少卿,你觉得蔡老建议如何?”
    李纲沉吟道,“这倒不失为稳妥之计。”随即补充道,“我们不但要迅疾募兵,还要加固要塞城防……”
    看了赵佶一言,李纲缓缓道,“以备不时之需。”
    沈约暗想,这个李纲性格虽刚,却不被冲动所扰,明白就事论事,倒是难得的人物。
    他自然明白李纲的意思,李纲主战,可对战事绝不乐观,知道宋人前期只怕会惨败,燕京失守,金人随即就会南下。
    不盲目,清醒的明白这种危机,及时的修补城防,打持久战才是真正的用兵之策。
    这也是韩世忠谏言的中策。
    如果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那最好就要将决战场的地方放在黄河之北。
    若等金人渡河兵临城下,那时候民心失,军心溃,勤王保守京城已是下策。
    李纲不但主战,对于局面的分析也是清楚,可他不将这些事实对赵佶说出,用意自然是——赵佶好不容易展现点明君的气象,若被吓散,那着实是弄巧成拙。
    沈约点头道,“军国大事,非沈某所长,这些要托付李少卿,宗老的。”
    宗泽连连点头,极为振奋。
    李纲虽感觉责任重大,却是毅然道,“只要天子准许,微臣自然是竭尽所能。”
    赵佶见状,微有感慨。
    直到今日,他才发现有些人注定是让人放心的,问题是,他一直无法分辨真正可用的那些人,唯独沈约才能在错综复杂的问题中,径断问题症结。
    “不过还有个问题……”沈约沉吟道,“若先议和,议和的人选,自然要个稳妥之人。”
    宗泽挺身道,“若是沈先生不嫌弃,老宗愿往!”
    众人心道,我们这等议和,若被金人揭破用意,只怕会死在金人之手,这绝对是送命的买卖。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却动容宗泽的捐躯赴难……
    沈约摇摇头,“宗老不行的。”
    第1740节 板荡识诚臣
    沈约蓦地否定宗泽,倒让众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