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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里春 第37节
    “朕记得当初提拔你进禁军,是因你有一身的好武艺。”
    赵斌感激道,“卑职莫不敢忘陛下的恩德。”
    天子嗯一声,“朕对你器重,才让如秀与你成婚,她是姜太妃的陪嫁丫鬟,论起来在宫女中也是拔尖的,你可得好好待她。”
    赵斌听出天子言外之意,他娶了如秀,断不能因着如秀只是个宫女而薄待她,天子这是给如秀撑腰来的。
    赵斌忙道,“卑职定当谨记陛下的嘱咐,待如秀姑娘犹如珍宝。”
    天子乜过魏宏达,魏宏达忙送上一个礼盒,“这是陛下祝二位新婚的贺礼。”
    赵斌慌忙双手托住,又谢了一遍天子,天子不仅给了如秀丰厚的嫁妆,还赠贺礼,这是给足了赵斌的脸面,赵斌家中贫寒,自入了禁卫后才有所好转,现今的禁卫能人辈出,赵斌在其中并不突出,能得天子赏赐,真是莫大荣耀。
    天子道,“回头你就调去武骧右卫吧。”
    武骧右卫是天子的亲卫,随侍在天子左右,可以说是禁军中,最受天子倚重的一支兵。
    赵斌立时激动的道了是。
    天子一拂袖,“快去接新娘,免得耽误了吉时。”
    赵斌这才起身去迎如秀了。
    天子有些适意,侧头问魏宏达,“你觉得朕做的对不对?”
    魏宏达忙道,“陛下这般做,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奴才等听从陛下的指示断不会错。”
    天子很满意他的回答,道,“转眼已过十月,算算日子,曹安约莫已经到了五道梁,估摸着明年一月就能带章怀太子夫妇的尸骨回京,那时正好赶上朕的生辰。”
    这生辰自然是按着李景崇的出生月份来,天子比李景崇小三个月,正经生辰该是四月,但他如今取代李景崇坐在龙椅上,当然也就照着李景崇的出生月份过生辰,不过一想到能在那一天宣告章怀太子归京,正式葬入皇陵,他还是很期待那日的到来。
    “朕叫曹安去接章怀太子夫妇,你有何感想?”天子有意问道。
    魏宏达道,“章怀太子蒙受冤屈十数载,魂丧五道梁,所幸陛下慧眼,为章怀太子洗脱了冤屈,此后章怀太子在天之灵终于能安息。”
    天子道,“朕欲为章怀太子追封,让他安葬皇陵。”
    死后追封,追封的肯定是帝号了,到时必然要引起满朝轩然大波,不知会有多少臣子反对。
    但魏宏达明了自己的身份,天子有这个意思,那他就得向着天子,“陛下仁厚,这是章怀太子应得的,奴才不免要感动落泪了。”
    他说着眼睛当真红了,不管是真感动还是假感动,天子听出他的态度,便很放心,只说,“曹安回来后,你不必回御用监,还在朕跟前当值吧,朕用你用的称手。”
    不用回御用监,那真是让魏宏达对天子更生忠心,从此以往,他在御前不定就不如曹安,只要他伺候好天子,待曹安归来,太监堆里谁称老大还不一定呢。
    他想到一桩事情,忙跟天子道,“陛下,一直伺候太后娘娘的富贵公公这两日不在宫里,不知去哪儿了。”
    后宫的太监们干着侍奉人的活计,住的地方却要分好几等,最末等的太监只能住在廊下家破落那种地方,十几个太监挤一间屋子,哪有舒服觉睡,但在主子跟前得脸的太监却不一样,可住宫里的直房,直房就那么几间,住的多是在皇帝、皇后、太后、宠妃跟前当值的太监。
    魏宏达自到天子跟前当差后,便也住进了直房,正和富贵对门。
    天子皱眉问,“确不在宫里?”
    魏宏达道是,太监有时候是准许出宫为宫里的主子办事的,毕竟不管皇帝还是妃嫔都不能轻易出宫。
    天子让他去叫张泉来,张泉须臾过来了,天子对他道,“太后跟前的那条狗不见了,你去查查,他替太后办什么事,若查出他办的事与朕有关,直接杀了,别让他回宫。”
    张泉抱拳离开。
    天子站立起来,往窗户外远眺,在另一道宫墙外,赵斌和如秀一前一后出了内廷,御道空旷,将他们的身影拉长,远远看像并肩行走,天子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一抬手关上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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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如秀成婚足有一月,这一个月来,天子没有再送东西来佛堂,也没来找过姜雪甄,好香他把佛堂给忘了。
    姜雪甄并不在乎他忘没忘记,这一个月,她慢慢攒了不少满山香的果实,都被她研碎了用一个装药的小盒子藏在素日的药柜里,不会引起如意和如棠的注意。
    这日清早,姜雪甄才从床上起来,如意自门外引着如秀进来,笑道,“娘娘,如秀来看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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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若她有孕了,会不会也不跟朕较劲了◎
    姜雪甄只瞧如秀做了妇人装扮, 面色红润,神态略羞涩,看起来成婚后她的丈夫待她很好。
    如意搬来杌子, 露着笑脸让她坐下, 便出去了。
    如秀没好意思做, 很自觉地走到床边服侍姜雪甄穿衣,还像以前般给她理衣裳,主仆二人都没先开口说话, 姜雪甄坐到镜台前, 如秀欲为她做装扮。
    “我出家了,不用再做太妃装扮, 这些首饰也没什么用了。”
    如秀尴尬的放下珠钗, 只在妆奁中找出一根织金墨绿缎带为她松松的扎着头发,姜雪甄看着镜子里的如秀,有些许陌生, 她还是先开口道, “你丈夫待你怎么样?”
    如秀想到赵斌便嘴角浮笑, “他待奴婢极好的, 没叫奴婢委屈过。”
    姜雪甄定定的注视着如秀,那笑不是假的,如秀与那禁卫确实是两情相悦。
    “他也是苦人家出生的, 爹很早就去世了, 是婆母一个人将他拉扯大的, 好在他有一身武艺,被选进禁卫中, 现下陛下又将他调进武骧右卫, 以后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他说等我们有了孩子, 一定要让孩子读书,走仕途也顺畅。”
    如秀说这些时,脸上的笑一直没下去后,满眼幸福,在憧憬着未来有孩子的光景,她还朝姜雪甄求道,“若奴婢有了孩子,太妃娘娘可以帮奴婢给孩子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吗?”
    她显得有些局促,她跟赵斌都不识得几个字,却想让孩子做读书人,虽有些可笑,却是她心底真心实意的想法。
    姜雪甄也笑起来,说,“男孩儿女孩儿都取一个?”
    如秀嗯嗯着。
    姜雪甄思索片刻,“若是女孩儿,就叫蓁蓁,男孩儿叫秉士的好。”
    如秀不认得字,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姜雪甄转去案桌前,用抄经文的纸张写了那四个字,如秀站在她身旁端详着,笑问她这两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姜雪甄轻轻的念了两句诗,如秀也跟着她念。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1”
    “济济多士,秉文之德。2”
    像以前姜雪甄读书时,她跟在身边也学着她的模样念两句,一切都像没变,一切又像物是人非。
    姜雪甄笑问她,“你知道什么意思?”
    如秀摇头。
    姜雪甄弯着细细的眉毛,看了她良久道,“是很好的意思,给孩子做名字再合适不过。”
    如秀赶忙与她道谢,“麻烦了太妃娘娘,奴婢便是以后不在宫里了,也会记着您的好。”
    姜雪甄道,“既是不在宫里了,就不用总惦记着我,过好你的日子,你不用担心我。”
    如秀一瞬间竟生出愧疚来,她嫁人了,张嬷嬷到现在还生死不明,宫里只有姜雪甄孤身一人,这佛堂再清净,没人陪着她,总是孤单的。
    “张嬷嬷已经在养老了,你也不必担心她,”姜雪甄温和道。
    如秀垂着头站在她面前,未几发出哽咽声,“奴婢对不起您。”
    姜雪甄浅笑,“不要说对不起,我也盼着你过的好,你们都好了,我才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如秀听的懵懵懂懂,擦擦眼泪,往这屋里看了一周,这住处里的陈设都极贵重,即便真出家了,姜雪甄也没被薄待,她稍微定心,才想再与她说些体几话。
    姜雪甄开始赶人了,“回去吧,你家中应还要你操持,莫在我这里耽搁时间了。”
    如秀便只得起身与她告辞道,“陛下准奴婢来宫里看望您,奴婢下回来再给您带小笼包,近来京里开了家小笼包店,是应天府的厨子,您一定爱吃。”
    姜雪甄失笑,“出家人食素,小笼包里有肉,没法吃。”
    “也有素馅的,”如秀急忙道。
    窗户外头吹起了冷风,姜雪甄裹紧了身上厚重的海青袍,说,“你何时见我有多嘴馋,回去吧,以后别来宫里了。”
    如秀急剧落泪,喊了她一声姑娘,那是在很久以前,她刚被张嬷嬷从市集买回来,姜雪甄坐在闺房中给她取名如秀,张嬷嬷教她喊姑娘,她便喊了许多年。
    姜雪甄还带着笑,“怎么还哭了,出宫的宫女确实不能再回宫里,我没别的意思,回去吧。”
    如秀抬帕子抹泪,眼睛眨都不敢眨的看她,随后下定决心,一扭头走了出去。
    姜雪甄目视着她走出佛堂,在佛堂外应是候着她的丈夫,她一见到人便欢快的笑了起来,佛堂门合上,她就再也见不着人了。
    姜雪甄眼神放空了有一会儿,如意和如棠进来摆早膳,她便坐到桌边去,如意给她盛了一碗粥,眼见她慢慢吃着,便退到一旁。
    姜雪甄一碗粥快喝完时,姜柔菀过来了,自那回姜柔菀伤了手后,便鲜少再出来,多是在房中养伤,不过是手受伤,养伤养了一个月,格外比别人金贵些。
    只不知是养伤还是养胎了。
    冬衣很厚,也看不出姜柔菀有没有身孕,只是那脸却像是胖了,姜雪甄让如意添副碗筷,姜柔菀瞧着桌上素粥小菜,欣喜道,“臣女近来吃什么吐什么,正想吃些这样的开胃小菜,只是那些厨房的下人还顿顿给臣女做鱼肉,吃多少吐多少。”
    姜雪甄听她言语中隐有炫耀之意,便说,“那真是遭罪了,你在哀家这里不用拘束,吃吧。”
    姜柔菀也不客气,自顾夹菜用膳,姜雪甄静静看着她进食,她喝完一碗粥还嫌不够,又叫如意添了一碗。
    她饭量大了。
    姜雪甄记得以前她是极爱美的,大魏以瘦为美,姜雪甄这样纤瘦玲珑的体态才是美人该有的,姜柔菀更有些像姜明,虽看着娇柔,可身体却称不上纤细,为着拥有美人的体形,姜柔菀素日里都不敢吃的太抱,现下倒敢放开了吃。
    姜雪甄看着她三碗粥下肚,桌上的小菜姜雪甄没动多少,大都被姜柔菀吃了,等她吃饱喝足,如意带人收拾掉残羹剩饭,屋内就留了姜雪甄和姜柔菀。
    姜雪甄揣着袖笼靠坐在绵椅上,“胎稳了?”
    姜柔菀手覆着肚子道,“虽然没叫太医把脉,但臣女总觉得腰大了,还不能断定是吃胖了还是有胎。”
    她说是这么说,但又捂着嘴像要呕酸水的样子,明眼人都瞧得出,她十之八九是有了。
    姜雪甄弯唇,“这也没什么难的,哀家叫吴太医来给你把把脉,就知道是胖了,还是腹中胎儿有,并且稳了。”
    姜柔菀立时道,“太妃娘娘,臣女想再养养,再过一个月就过年了,臣女想着若这胎显了,臣女自个儿去跟陛下说,求太妃娘娘别叫吴太医来,臣女毕竟是未嫁女,若被诊出有孕,臣女到底失了脸面,也给太妃娘娘丢人。”
    那次被天子逼着用手打树后,姜柔菀这么多天养伤也自己琢磨过,她看得出天子是个要脸的男人,无论背地里跟她怎么不三不四,表面上却是极重德行的,若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先被太医知晓她有孕,他必定认为她是故意坏他名声,所以她若胎显了,得自己去跟天子说,这样天子知道她懂事,怎么也得给她名分。
    姜雪甄善解人意道,“倒是哀家急糊涂了,你自己即有主意,哀家也不管你,只你自己也这么说了,近来还是少出门,宫里的女人眼睛毒,你这身子不定能被她们看出来,你若哪天想去跟陛下说了,哀家叫人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