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缘初 作者:若水流沙
第四十章
夏末缘初 作者:若水流沙
第四十章
空气中仍然有隐隐的火硝味弥漫，新年午夜的喧闹之后，在院子里放爆竹的人们纷纷返回家中休息。天空中少了烟花的点缀显得分外宁静，月朗星稀，但小区里的灯光明亮了些，月色洒在地上反倒看不太出来。许默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怔怔的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近，看着她的面容从模糊不清逐渐变得清晰。
很不现实的感觉，杜宇，竟然就在自己眼前。
走到距离许默大概两步的距离，杜宇停住脚步，看定许默目光没有一丝躲闪。许默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人似乎还是记忆里的那副模样，步伐永远不慌不忙，眉宇间永远有些“不关我事”的冷漠，轮廓比之常人较为立体，加之桔色的灯光在她头发上染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看上去更有混血的味道。
不过，也只是“似乎”而已，有些东西在不经意间已经改变，许默说不出它们究竟是什么，可是一切，的确已和过去不再相同。
“你好吗？”半晌之后，却是杜宇先开口问了第一句话，但许默仍然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好吗？不知道。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岂是好或不好可以形容的。当年无惧无畏的出柜在杜宇的离开之后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遍寻不到杜宇的踪迹最终却是连爷爷的葬礼都没有资格参加，好吗？不算好吧。可这其间的心情，又哪里是简简单单一句不好可以概括的。
你知不知道，在那间你和我共同度过无数时光的小屋里，我差点死掉。
有冰凉的东西顺着脸颊滑下，可是看到杜宇靠近的手指之后，许默下意识的动作却是躲开。杜宇看到闪躲的许默先是一愣，手停在半空中似乎有些尴尬，但随后脸上便浮现出一丝自嘲，收回手，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你哭了。”
许默这才反应过来，不经意间，原来自己已泪流满面。
没有去接杜宇递过来的纸巾，许默只用手背抹了一下满脸的泪，反问杜宇到：“你怎么会在这儿？”
杜宇放下一直抬着的手，细细打量了许默，却露出了一丝微笑：“你的气色比以前好。”
许默抬眼看定杜宇，目光中忽然露出冷意，开口声音仍有些发抖：“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可这句话却不知勾起了杜宇什么回忆，她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目光中亦流露出些温柔的味道：
“因为你在这儿，所以我就来了。”
那口气仿佛她和许默依旧是那对大胆而张扬的情侣，仿佛曾经的伤害与离别都不曾上演，仿佛许默只是闹了别扭躲起来的小女孩儿，而她则带着些无奈的笑，跑来接这丫头回家。
可是现实不是童话，脸上依然残留着泪痕的许默，在听到这句话后，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而已。
其实她不止一次想象过重逢的场景，其实这重逢在她心里已经渐渐变成纯粹的幻想，最初许默想要杜宇回到她的身边，后来许默想要当面问清楚曾经的一切，但是现在，当杜宇真的站在自己面前，说着似曾相识的那些情话时，许默却只觉得，物是人非。
人还是从前的人，话还是从前的话，可是有些东西，真的已经回不来了。
问清楚吗？现在想来，又有什么好问的呢，一切已经发生，谁都回不到过去。
叹了口气，许默忽然觉得挺累的，执着坚持的东西，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你来找我，有话对我说吗？”问还是问出了口，但心中对于回答的期待，却远不如过去那么强烈。无论原因是什么，结果，已成定局。
可杜宇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略略沉思一下，只开口问许默：“如果我说我想你了，你会不会相信？”
想我？许默唇边露出一丝冷笑：“不好意思，现在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没什么能给你偷的，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份，也不需要再从我这里拿任何东西了吧。”
许默的反应，似乎是在杜宇意料之中，微微一笑，杜宇仍是一开始时的那句话：“你过得好吗？”
许默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张口声音却是分外决绝：
“和你无关！”
“你来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杜宇仍是看定许默，自相见以来，杜宇的目光一直都没有从许默身上离开过。
“我说过，想你了，所以便找来了，就这么简单。”
“曾经的事情，如果我道歉你会觉得好受些，那么我道歉。”
许默看着眼前的杜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不懂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可以把曾经的一切用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那么我道歉”概括进去，难道她认为只要她张开尊口道了谦，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吗？
真的，好可笑。
浑身无力的感觉，叹了口气，许默开口对杜宇说道：“你走吧。”
可是杜宇却并不因为许默的逐客令显出丝毫愠色，只淡淡说道：“你住在这里是吗？明天我来找你。”
许默张口想说不用，杜宇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我只是听说你来了这个城市，但其实我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找到你。曾经的事情我不想再解释，错的是我，再怎么解释也是多余的。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更没有被你原谅的资格，不过，我真的想你了。”一番话说的分外坦然，桔色路灯下的杜宇面容平静，眼神里有些沉重，但更多的却是温柔。曾经的一切被她一语带过，可是原本心生怒意的许默看着她却是无言以对。
突然就回忆起了在一起时的那些日子，如果没有那次变故，一切的确快乐的无以复加。可是经历过了那场背叛，许默真的不知道，从杜宇口中说出的那些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杜宇，你爱过我吗？”不由自主的，这句话已脱口而出，或许一直在许默心里萦绕的就是这个问题，为了这份感情她付出的实在太多，爱也罢，不甘也罢，如此收场，实在太过惨淡。与杜宇的相识本不涉及任何和名利相关的东西，杜宇总不至于从那时就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为了日后不知何时才会发生的一场角逐费尽心机。
所以，在那一切发生之前，你爱过我吗？
“我在乎你，其实直到现在，也依然在乎。”沉思片刻，杜宇如此回答，眼神有些闪烁。
“所以，不爱对吗？”得知这个答案有失落的感觉，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一件拖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划上了句号。
“我不知道！”杜宇的表情看上去却突然有些激动，“不过，我不想骗你。我在乎你，而且真的很想你！我其实不知道对你的感情该如何定义。”
“杜宇。”许默终于可以平静的看着杜宇说话，但她眼中的释然却让杜宇觉得陌生，“你只爱你自己。”
许凡其实没有煲电话粥的习惯，可是今天是大年下，肖易不在身边难免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因此这电话打得也就特别专注，好不容易挂了之后。许凡才发现，屋里只有自个一人。许默呢？
拿起手机许凡就拨许默的号，拨完了听到客厅里响亮的铃声才想起姐姐压没拿手机，屋外已经静了，许默怎么还不回来？
有些不放心的穿鞋出门，谁知刚一开门却发现许默拿着钥匙站在门口，脸上尚有泪痕。
“姐，你哭了？”许凡有些疑惑，这大年下的哭什么。
“没事，早点睡吧。”许默看上去像是累极。无打采的，和刚刚一起放时判若两人。
“姐，到底怎么回事啊？”许凡担心了，她那哪是没事的样子。
“有点累，挺晚了，睡觉吧。”许默勉强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然后便换了鞋，去卫生间洗脸。
许凡心下狐疑，可是看那样子，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忽然想起之前袁旭打电话找许默，于是赶忙把这事儿告诉了她。
许默一听这话眼睛突然就亮了，整个人顿时神不少，匆匆擦了下脸，便走到客厅拿起手机，可是按亮手机看到当下的时间之后，又有些犹豫，这么晚，再打好吗？袁旭在家里并没有单独的卧室，这会儿应该正躺在她妈妈旁边吧。
许凡看着许默犹豫不决忽然有些急：“姐你怎么了呀！让你打你就打呗，依袁旭的子，接不着你的电话还不得等一夜啊！”
可是话音未落，电话却突然自己响了起来，但屏幕上却不是袁旭的名字，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许默似乎意识到什么，只怔怔的看着手机，却不接。
在接近一分钟没有应答之后，听筒里传来“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模式化女声，杜宇挂断手机抬头看看单元楼上唯一亮着灯的窗户，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捉。这的确是许默的的手机号没错，身份证号不会骗人，传来的彩铃也是许默一贯喜欢的那种，而不接电话，也着实在情理之中。
此时此刻，她分明已经猜得到那陌生号码的主人就是杜宇。她知道这点，也就够了。
查到许默来了a市杜宇着实费了一番脑筋，可是会在今晚相遇，却真的是在杜宇意料之外。信步而走，抬眼，她已在面前。
杜宇没有说谎，也不想再说谎，时至今日，谎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袁旭直到很晚都没有睡，很累，可那份不安缠绕在心头，缠得她没有一丝睡意，也不知到了几点，电话终于响了起来，看到熟悉的“许默”两个字袁旭心跳猛然加速，但接起电话声音却是轻柔：
“看完烟花了？好看吗？”
许久，电话那端许默才开口：“好看。你哪里有吗？”
“我家附近没呢，”袁旭的表情不由自主便轻松了下来，“今天初一了哦。”
“嗯？”
“你不是让我初一给你打电话拜年吗？”袁旭声音里的笑意更加明显，“所以，新年快乐！这句话，我可连我妈都还没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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