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作者:姬流觞

    和解

    似水流年 作者:姬流觞

    和解

    厉楠不知道余歌听到多少，但是看来作弊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余歌是那种想的多，做的多，说的少的女孩子。再加上长的过于端庄，近乎严肃，看起来比宿舍年纪最长的秦梅还要年长。平常真有个什么事，大家也习惯听她的。

    余歌叹了口气，歪了一眼厉楠：“你怎么做这种事？”

    厉楠吐了吐舌头，本来想做个鬼脸，没想到嘴巴刚刚打开，眼泪已经下来了。

    余歌也不强求：“以后好自为之吧。我看这个唐劲也不是真的记恨你，以后离他们远点就是了。那个萧逸……”

    “我会好好处理的。”  厉楠擦了擦眼泪，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唉，我也很倒霉啊！怎么一入校就看见他了，而且还忘不了呢？”

    “装！”余歌笑骂了一句，摇了摇头，没再深究。

    厉楠知道她有个自小暗恋的“好哥哥”，后来人家找了女朋友，余歌才断了想法。自己的感觉，余歌应该能了解。

    暗恋通常有两种结果：要么结束，要么转成明恋。而结束的方式有很多种，最好的是无疾而终，最差的是两败俱伤……

    周六，跳蚤市场。

    虽然没什么可卖的，厉楠还是早早的过来溜达。这次是换季，学生会希望搞得规模大一些，听说还拉了些赞助。校方也很重视，专门划了一片大场地，还加派了保安。萧逸一定会过来坐镇，那时候就可以远远的看上一眼了。

    乔锦迷上了学校门口的录像厅，坐在一群男生中间看各种武打和爆炸。虽然学校的vod也不错，但她嫌效果不好。

    余歌已经把当年的暗恋升华成兄妹情了。这个周末去“好哥哥”那里取家里捎来的东西，顺便和未来的“好嫂嫂”共进午餐。余歌很困惑的问宿舍的姐们儿，为什么现在看好哥哥，总觉得他瘦的像只猴子，没有玉树临风的感觉呢？

    秦梅本来就在学生会，是网络部的，管着摄影和论坛两块。这次还有网络直播，弄些拍卖或者大型游戏之类的。秦梅自然早早到场，寻找合适的位置拍照。

    厉楠就是跟着秦梅过来的。秦梅不喜欢坐在桌子前摆弄那些直播的设备，厉楠悄悄蹭过去，给网络部打下手。她以前就常常跟着秦梅混，大家也熟悉她，乐得多个帮差干活的。

    “欸，快看。唐劲和萧逸一起来了！”旁边的小雅捅了捅厉楠，“真养眼啊！”

    厉楠脑袋动了动，没有抬起来。

    怎么抬？一个是讨厌的不想搭理的坏蛋，一个是喜欢的不能搭理的心上人。虽然来了就是为了看一看，可真的走入视野了，厉楠又想起许多“不可以”。

    小雅还在聒噪。厉楠干脆去看视频，没想到视频里居然也是萧逸和唐劲的特写。一般的身高，唐劲显得稍微黑些，面目轮廓略显分明；萧逸唇红齿白，秋风把他的头发吹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煦的笑颜让这个金秋时节的卖场变得愈发阳光。

    “真是帅毙了！”小雅双手放在心口，做垂死状。

    厉楠扭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萧逸说的话：这样的人很多……就算感激，也只能针对群体，而不是个体。

    可她要的，是独一无二的注意。

    叹口气，缩小视频页面，厉楠开始调整论坛的帖子。既然是过来做免费劳动力的，那就体现以下劳动力的价值吧！人格已经平白矮了一级，没道理连能力也降格。

    厉楠心里时而幽怨时而欣喜，虽然不敢抬头，脑袋顶却像是长出一天线，时刻搜索场内的信息。

    小雅挤到她身边低声说：“一枝花来了！”

    拿起鼠标，点开视频页面，的确，顾华之——萧逸喜欢的女孩，学生会的宣传部长，也来了。

    修长的身子，削瘦的双肩，垂顺的长发，白色的长袖连衣裙，纤细的脚踝，完美的注释美女二字。

    人家不是弱不禁风的美女。从两三万名学生中脱颖而出，每年最少组织四次校级大型活动，外加各种对外宣传形象活动，同时还要保证自己门门功课得优，年底各种奖学金拿到手软，这种能力和神不服气不行。不知道谁说过，顾华之是顾恺之笔下的洛神降世。虽然夸大，但也离事实不远。

    所以，厉楠虽然喜欢萧逸，却从没想过能超越顾华之。

    “输给顾华之一点也不丢脸，我就远远的看着好了！”小雅握紧长着坑的小手，“他们是金童玉女，看见他们我就相信世上还有童话！”

    厉楠默然不语，看着眼前的键盘，觉得自己很无聊。

    “厉楠？你怎么在这儿？”

    小雅突然噤声，厉楠却听到一个让人齿冷的声音。慢慢抬起头，果然是唐劲那张欠揍的脸。他想说什么？笑话自己厚脸皮，自愿受萧逸剥削？

    看厉楠一脸戒备的盯着自己，唐劲挠了挠头，指着直播设备：“你会弄这些？你不是法学院的么？什么时候变成机械学院的了？”

    “楠楠可厉害了！还会打碟呢！”小雅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夸张的表扬起厉楠。

    唐劲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厉楠：“打碟，你做过dj？酒吧里的？”

    厉楠站起来，让出空位：“小雅，我调好了，你来吧。”

    从唐劲身边走过，厉楠终有些不甘心，压低声音恨恨的说：“调机器不需要机械文凭！还有，只有你这种人渣才去酒吧！”

    唐劲哑然失笑，厉楠已经跑开。

    唐劲扭头去看，只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闪入人群。饶是如此，他还是记住了蓝色牛仔裤包裹着的两条长腿。唐劲忽然记起，自己之所以能看到作弊，是因为选举时心不在焉，偷看了厉楠的腿。那天厉楠穿着一条极短的热裤……

    “唐劲，怎么在这儿？去见见体育部的同学吧！”萧逸过来叫他。

    看着这张明朗无害的脸，唐劲忽然觉得很烦躁。

    厉楠跑到人群外，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场地拥挤的人群。萧逸的影子已经淹没在其中，唐劲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看不到，围绕在身边的嘈杂似乎也在一瞬间消失了。深深的吁了口气，厉楠垂下肩膀。

    眼前是风光艳丽的金秋十月，为什么她人生最好的季节却要陷在莫名其妙的暗恋里？萧逸固然优秀，但让自己执着不能自已的究竟是什么？

    徘徊在海边，看着寂静空旷的沙滩，厉楠有种不认识自己的感觉。如果可以，她想回到不认识萧逸的时候，然后错过那个相见的时点，从此大学就会多姿多彩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唐劲魂不散的踢着沙子，坐到厉楠身边。

    “你怎么来了？”厉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只好捡能想到的话问。

    “嗯，我们握手言和吧。”唐劲伸出一只手，“你不对，我也不对，大家扯平了。当然，你不对在先，但我是男人，要让着你。所以，就不计较了。”

    唐劲的手在空中悬着，厉楠看了看，没理他。

    唐劲讪讪的收回手：“小心眼儿。”

    “你离我远点就行了，没必要握手。”厉楠一点面子也不给，还身体力行的向旁边挪了挪。

    唐劲扭头去看空出来的沙子，松软的细沙留下坐过的痕迹。伸手比划了一下：“厉楠，你屁股这么大？”

    厉楠扭头一看，果然是自己做过的位置，被沙子勾勒出一个大致的形状。又羞又气，伸手就要抹平，唐劲单手拦住她：“别！我照一下。好多男生愿意看呢！”另一只手竟然掏出了手机。

    厉楠又羞又气，连滚带爬的冲过去，一把把唐劲推倒：“讨厌！无耻！流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唐劲杀猪般的惨叫起来，“救命啊！姑娘你不能来强的！”

    厉楠脑子嗡嗡乱想，既想堵住那张臭嘴，又怕他真的照下什么。她又没受过格斗训练，只好噼里啪啦的一通乱打。唐劲还好，顶着拳脚爬了起来。一边喊一边躲着拳脚，那么大的个子，长手长脚的就可以跑开，却总是绕不出厉楠拍打的范围。手舞足蹈的样子活像一只被老虎追着咬的大猴子……

    转眼进入深秋。学校两旁的柳树叶子都变成干硬脆片，随着风吹的节奏，一层层的掉下来铺在地上。

    和唐劲算是讲和了，但是也仅止于同学见面点点头。有时候，厉楠也希望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可是心里有一个萧逸已经很烦了，何必再添一个唐劲？

    秦梅问过她几次，是不是喜欢唐劲了？厉楠断然否认。到后来，索躲着唐劲走，已证清白。余歌对此极为欢迎，因为唐劲在代理体育部长，这样厉楠几乎不能参加任何学生会的活动。

    时间和距离是抚平感情冲动的良药。

    宿舍里静悄悄的，余歌和秦梅押着不服气的乔锦去上课。乔锦出门前喊得声嘶力竭：“为什么要我去？为什么楠楠可以不去？”最终没用，还是背着书包乖乖等着点名。

    厉楠知道，余歌是给她时间平静心情。为了一个男生，可以选举作弊；那将来，还要为他做出多少牺牲呢？

    这是秦梅告诉她的，余歌很担心厉楠滑向为爱不惜一切的深渊。

    铺开宣纸，研好墨，墨香慢慢的晕染着这个小屋。屋子已经收拾干净，点起一支熏香。端方的檀香和墨香糅合在一起，若即若离。丝丝的苦味从香气中透出，黯淡了翻腾的脑海，如暴雨过后的大海，慢慢托出一弯淡淡的月牙。天还是黑的，但，终究平静了。

    厉楠推开窗户，深深的吸了口气，扫走中的窒闷，才回到桌前。提起毛笔，轻轻的蘸了蘸墨汁。看着雪白的笔尖变成浓俨的黑色，发出饱满而乌亮的光泽，厉楠才稳稳的提起来，面对眼前的白纸，静气凝神。

    厉楠的母亲是画画的，学艺不开了个画廊。受母亲的熏陶，厉楠的书画功底比起一般孩子要强很多。

    墨迹在纸上有节奏的变幻着，弯弯曲曲的黑线组成一个又一个的字。厉楠觉得自己本不认识这些字，她只是随心所欲的画着，慢慢的欣赏着他们的体态、气势、姿容、仪表。时间悄然流逝，洁白的海鸥从窗外掠过，又扑向深远辽阔的大海。每个生命都像字一样，有开始，有结束。虽然只有写完了，才知道是美还是丑；但是总可以慢慢落笔，细细琢磨，一笔一划的认真对待。因为时间总是匀速通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锦的大嗓门报告午餐时间的到来：“臭死啦！”话音落下，门才被推开，乔锦拖着书包冲进来，扑到桌边捧着水壶咚咚咚的喝了一大口，才抹抹嘴儿，跑到厉楠的桌边，边看边问：“又练字呢？这么漂亮的字，干嘛不让说呢？宣传部那个书法家算个□啊！”

    厉楠不受影响，继续临帖。

    乔锦爬上自己的床：“对了，有人在校门口的鹭鹭酒家里看到顾华之和萧逸一起吃饭，只有他们俩啊！听说顾华之很矜持的，从没和男生一起单独聚餐过！”

    厉楠的手一顿，“白”字的最后一笔竟然写不下去。再仔细一看，那些图画般的字合成了一首词：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

    后面没写完。

    乔锦读出来：“怎么写这个词儿啊！望啊望的，望夫崖啊！咱们419说什么也不能当望江楼啊！啧啧啧，尤其是最后这三字儿，你能来点吉利的么？倒过来念就是白断肠啊！望了半天——白断肠！”

    “你不能说点好听的？！”秦梅打断乔锦的乌鸦嘴：“要不是我和余歌把你叫过去，你的作业又交不了了。对了，楠楠，老师那里帮你请假了。没事的话，还是上上课吧。挺好玩儿的。”

    “对！”乔锦又话，“我发现老师特别爱讲侵犯女生理自由的案子，一讲就两眼放光！ps，男老师！”

    “别乱说！”余歌拎着几个水壶走进来，今天轮到她值日打水，“老师毕竟教给你东西了，讲什么管那么多呢！”

    厉楠越看自己写的越觉的晦气，赌气的把笔一扔，爬上床看书去。

    乔锦看她不写了，问道：“你那个字儿，借我用用呗？”

    “随便吧！”

    她头疼的厉害，只想闭眼睡觉，别的一概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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