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爱爱 作者:贝爷

    长生

    恩恩爱爱 作者:贝爷

    长生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长恩并不在身边。

    沿艾伸了个懒腰。睡完一觉之后，身体明显好多了，胃也没有再翻腾。

    家里有个医生就是好，喂了几罐药就治好上吐下泻，还不需付医药费。

    他翻下床，顺便去梳洗。

    浴室和阳台都没有人，房间里也没有长恩的鞋子，想必他是出去了。会去哪里呢？沿艾看看闹钟，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书桌上摆了饭盒，打开一看，里面的菜还热腾腾的冒着气。

    饭盒下面压了一张白纸。写着：

    “有事，你先吃饭吧。一会回，不要担心。 长恩”

    本来两人之前逛超市的时候已经定好了该如何叫对方，但沿艾始终觉得叫‘恩恩’很不好意思，一直不愿意再叫。长恩也没有勉强沿艾，因此，他还是把长恩的名作为昵称。

    沿艾将纸条小心地叠好，与长恩第一次写的纸条搁在一起，然后放回钱包。他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挺傻的，一直没有告诉长恩。自从和长恩在一起后，就特别喜欢收藏这些平常的东西，心里想着要把这些东西留下来，当作珍贵的回忆。这样的行为就像小孩子喜欢收集心爱的糖纸一般，很单纯，也很真实。

    “他会有什么事呢？”沿艾咬着筷子。

    摇了摇头，赶走那繁杂的思绪，开始一心一意地吃东西。

    几个小时过去了，长恩还是没有回来。沿艾有些担心了，提着垃圾袋走出酒店房间。先把垃圾扔到安全出口的垃圾桶里，然后乘电梯下了楼。

    也不知道长恩在哪里，该怎么找呢？沿艾烦恼地看着地板，随即漫无目的地在酒店花园里乱晃。

    本来想着放松一下心情好了，没想到竟然能看见心里一直想的那个人。

    沿艾躲在草丛里，隔着树叶缝隙往另一边看。只见不远处的小亭子里，长恩坐在供人休息的小沙发上，手里捧着茶杯，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坐在对面小沙发上的是一个少年，背对着沿艾，所以看不见容貌。

    “我想先安静一下。”长恩放下茶杯，慢慢站起身。

    “哥，”少年也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父亲以前对不起你，可是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我想安静一下。”长恩微笑，眼神却很冷淡。

    少年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显得非常悲伤。

    长恩的声音依旧温柔，“再见。”

    沿艾躲在草丛里，被这样的情景给弄呆了。听那个少年刚才的话，难道此少年是长恩的弟弟？长恩很少提到自己的家庭，他一直对家庭的事情有着忌讳，不愿意去回想。

    长恩走了，剩下少年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沿艾于心不忍，慢慢从草丛里走出来。

    “你好。”沿艾笑了笑。

    少年回头，对上沿艾的眼睛。

    沿艾也瞪大眼，“你，你不是那天在老板身下的那个人吗？”

    少年面容清秀，与长恩一作对比，发现两人的眉目竟有些微相同。他还记得那时候，得意洋洋的他推开老板王申锡的门，然后就看见申锡压着那个少年。

    镜头回放完毕，沿艾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少年似乎也想起什么，脸上浮泛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认识你！上次真是谢谢你了。”

    沿艾呵呵笑起来，“没关系，乐于助人是我的美德。”

    “你也来这里玩吗？”少年笑着问道。

    “呃，是的。”沿艾摆出严肃的表情，“其实，我是顾长恩的朋友，我叫沈沿艾。”

    少年呆了半响，“你是我哥的男朋友？”

    “呃。”他怎么会知道？“是的。”

    “刚才的事情，你应该是看到了。”少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是顾长恩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叫顾长生。”

    沿艾很认真地说道，“顾先生，其实刚才的事情我并不了解多少，所以才想过来问一下你。关于长恩的事情，我非常担心。请问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长生考虑了一会，“事情是这样的，我的父亲最近身体很不好，前几个星期发生了一些事情，父亲因为高血压导致脑溢血，在医院治疗了很久，直到几天前才恢复意识。”长生的鼻尖有些红，“可是，医生说父亲的时间不多了，这一次脑溢血损伤太多，已经无法进行下一步治疗了。”

    “对不起，我很遗憾。”

    “哥哥是父亲一直以来心里的挂念，所以父亲想在自己在世的短暂时期里，再见一次哥哥，并向哥哥道歉。可是，哥哥还是不愿意原谅父亲。”长生的眼睛湿润了，伸手擦了擦，继续说道，“哥哥的反应你也看见了，我真的不希望父亲和哥哥闹成现在这样。父亲的时日，真的不多了……”

    沿艾安静地看着长生，“我会去劝长恩的，只是，顾先生，希望你也能明白长恩的心情。有些事情，会很深的刻在心底，无法这么快去遗忘和原谅。长恩需要时间。”

    长生如今在上大学，毕竟年轻，再加上从小就是父母的手心宝，自然不知道长恩这么多年无人关怀的孤独和恨意。

    长生悲伤地低下头，“我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但是，我不想让父亲怀着遗憾离开。父亲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以前犯了大错，伤害了很多人。他现在，一直想着如何去补偿。他之所以这么久不去找哥哥，都是因为害怕哥哥怨恨他，没有拿出勇气。”

    “顾先生，你不要难过。长恩会想开的，再等一等，好吗？”

    长生点点头，“谢谢你。”

    沿艾走进房间，看见长恩正倚靠在阳台的栏杆边，手上拿着烟，姿势非常好看。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长恩身后。

    “长恩，我回来了。”

    长恩笑了笑，将烟卷放到旁边小桌子的烟灰缸上，并没有转身面对沿艾，“回来就好。身体好点了吗？”

    “嗯。”沿艾沉默了。

    面前的长恩背影隐忍而倔强，让沿艾觉得内心沉重。

    长恩，明明心里那么难过，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把忧伤表现出来呢？

    沿艾伸手搂住长恩的腰。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长恩喜爱从后面拥抱自己。这确实是个温暖的姿势，能清晰感觉到对方传来的体温。他将头轻轻枕在长恩的后背，耳畔是长恩低缓平稳的呼吸声。每一个夜晚，长恩都要这样抱着他才能入睡。每个晚上，长恩深深依赖这样的温暖，就像他一直依赖着长恩的温柔。

    其实，长恩也会脆弱，长恩心里也会有一种渴望。渴望家的温暖，渴望别人的关怀，渴望得到父母的爱和赞赏。虽然平常的长恩一直带着微笑，虽然一直都是长恩在照顾别人，但是长恩也会疲倦，也会孤独，也会因为长时间的寒冷，而产生恐惧。

    长恩，你是如此平凡。你不是英雄，你不是君王，你不需要这么坚强。你可以偷偷哭泣，你可以躲在我的怀抱里寻求清静。我也不是娇柔的女人，谢天谢地我还能有个宽阔的肩膀，让你依靠。

    所以，长恩——

    “当你不快乐的时候，就不要笑了好吗？因为有些事情，越笑越难过。”

    “艾艾，你知道长生的事情了？”长恩轻声问道。

    沿艾点点头，“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刚好在花园。长生已经把事情跟我说了。”

    “那么，艾艾，你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不去看望你的父亲呢？有些事情，当你的内心告诉你应该这么去做的时候，就去做吧，因为时间是不等人的，哪怕只差一瞬间，你都会错过，然后遗憾一辈子。”沿艾平静地看着远方的大海，“当年，我就是因为没有做出行动，才错过了这么多，失去了这么多。长恩，你是如此幸运，你有时间去挽留。”沿艾的声音有些哽咽。

    长恩转身，紧紧抱住沿艾。

    “长恩，我是真的不希望你这么坚强，我希望你能偶尔脆弱一下，告诉我你悲伤的地方，让我来帮助你脱离忧伤。因为这是我应该做的，因为这是情人应该做的，不是吗？”

    “艾艾，我只是觉得心里很乱。”长恩的声音很低沉，沿艾却听得非常清楚。“为什么在我快要遗忘掉过去，在我决定重新开始的时候，他要来找我？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找过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拿病重来强迫我重新面对那段过去？他知不知道，这些年里，我和母亲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他到底有多么狠心？他可以给我取名为长恩，给弟弟取名为长生。他希望弟弟长生，得到所有的爱，而被抛弃的我，却还要长恩。他到底，为什么要得到我的原谅？我的原谅，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吗？”

    沿艾深吸一口气，“长恩，每个人都曾经犯过错，每个人都犯过。为什么不能学会宽容面对呢？长恩，我多想告诉你的父亲，告诉他，你是如何一个人挑起全家的负担，你是如何寒窗苦读每日劳累，只为让母亲活下去。而我，又是多么爱这个名叫顾长恩的人。”沿艾听着长恩平稳的心跳，“感谢他给你取名为长恩，因为我不希望你长生，我希望你能跟我白头偕老。我喜欢你怀以长恩，温暖永存。”

    长恩沉默了许久。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长恩轻轻微笑，抚着沿艾的柔发，声音温柔无比。“我的艾艾，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你这句话好煞风景啊。”沿艾埋怨道。

    长恩没说话，低头吻住沿艾。热烈缠绵，缱绻却不甜腻，仿佛是用尽了一生的温柔来亲吻那个怀中的青年。

    沿艾全身都酥软了。

    “艾艾，我真想把你吃了，让你永远也离不开。”长恩坏笑着轻舔沿艾的脖子，沿艾顿时抖了抖。

    “赶紧把你不正经的思想全给我丢到那大海里去！”沿艾拍拍长恩的脑袋。

    长恩笑着蹭了蹭沿艾，“你说，我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碰上你？”

    “既然知道是福气，就听话一点。现在让大爷我当上面那个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宝贝。”长恩笑起来，一把将沿艾抱起，转而往房内走去。阳台的玻璃门渐渐合上，白色纱帘随即披下，挡住了接下来的满屋艳.色。

    次日，长恩他们就收拾东西启程了。重新找到长生的时候，少年简直感动得快要拜倒在沿艾的牛仔裤下了。

    “谢谢你了，沿艾，谢谢你将我哥带来。”长生的笑容非常好看，一双大眼隐约有了泪水。

    沿艾像英雄一样摆摆手，“没事，长恩他很听我话的。”

    长生笑了，此时他裤袋里的手机响了，长生看看手机屏幕，脸上的笑容变得万分甜蜜。

    沿艾当然通晓其中的意思，挑眉笑道，“是我老板吧？王申锡先生？”

    长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已经在那边了，等我们坐飞机到后来接我们。我不知道好不好，他最近挺忙的，会不会劳累到他了？”

    “没事的！”沿艾乐呵呵地说道，“我家老板的体力超好，何况这还是为了自己的爱人，绝对不会累倒他的。你别担心了。”

    长生的脸红透了，小心地拿着手机，走到一边与申锡交谈起来。

    沿艾回头，看见不远处长恩正站在玻璃窗旁边，平静地看着室外平地上慢慢滑行的飞机。沿艾走到长恩旁边。

    “很紧张？”沿艾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只是心里感觉挺奇怪的。”长恩无奈地笑了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了，更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什么好。”

    “没关系，顺其自然就好了。长恩，我很开心，你选择直面过去。”

    “有些事情，确实不应该再错过了。”长恩笑道，“已经过了很久，心里也没有恨了，所有的痛和怨不过是年少轻狂的事情。现在，应该可以平静地去面对父亲，面对曾经的怨恨。”

    “这样就好。”

    “艾艾。”长恩笑着牵起沿艾的手，“谢谢你陪我一起走。”

    沿艾也不顾旁人的眼光了，笑呵呵地紧握长恩的手。他说，“当初是你陪我，所以这次，我也要带着你离开。不是说好了吗，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一起渡过。”

    转而下了飞机，来到另一个城市。c城的空气清新而舒适，天空蔚蓝干净，竟没有一朵白云，显得有些单调。三人拿了行李，一走出验票处，就看见王申锡站在一堆接人的群众中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容貌非常显眼。

    长生走到申锡身边，表情很乖巧，“我们来了。”

    “嗯。”申锡淡淡应了一声，“沈沿艾，你不是去度假了吗？”虽然是在跟沿艾说话，眼神却一直留在长生身上。

    “啊哈哈，我跟长恩一起度假的，所以顺便跟来了。”沿艾见到老板，心里甚是紧张，就连傻笑的表情也显得不自然。

    长恩笑着一把搂住沿艾的肩膀，“王先生，真是麻烦你了，一直这么照顾我家艾艾。”

    沿艾面部抽搐。

    申锡板着脸说道，“对于公司员工，我一向一视同仁。”

    沿艾的脚软了。

    “呵呵，王先生真是风趣。”长恩笑了，温柔俊雅。

    一边的长生说道，“我们快点放东西吧，时间挺赶的。”长生脸色有些苍白，“申锡，父亲怎么样了？还是，在昏迷吗？”

    申锡沉默了一会，“这几天都处于昏迷状态，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暂。跟医生说的一样，体质已经非常虚弱。可能，只能维持几天的生命了。”申锡慢慢握住长生的手，脸上难得流露出淡淡的柔情，“不要难过，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长生无力地垂下头，没有说话，手却紧紧抓着申锡的手。

    沿艾在后面看着申锡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他瞟了瞟旁边的长恩。此时，长恩非常平静地直视前方，眼神很远很深，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是在担心吧？也会担心的，不是吗？毕竟，终归是自己的父亲。即使曾经有多么的恨，即使有多么陌生，血缘将心连在了一起，内心不自觉的牵挂是不会改变的。

    “长恩，别担心，我们一定能赶上的。”沿艾的眼睛里满是坚定。

    长恩笑着沿艾的头，并没有说话。

    不不一会就到了当地最好的医院。长生带着长恩几个朝顾老先生的病房快速走去。

    “到了。”长生面色苍白，icu病房能通过一扇大玻璃窗看到里面的情形，长生伸手趴在玻璃窗边，望着里面老人沉睡的脸。“父亲还没有醒，哥，你再等一下好吗？”

    长恩点头，平静地看着病房。

    沿艾看到那情形，脑海里浮现当年父亲临走的模样，他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变得很差，手指冰凉。

    “怎么了？”身旁的申锡问道。

    “没事，就是这几天吃海鲜吃多了，身体不舒服。”沿艾笑了笑，“对不起，我先到外面透一下气，失陪一会。”

    走到医院的天台，沿艾的脑海很乱，一片空白，耳边是风的嘈杂声响。沿艾趴在栏杆上，伸手狠狠擦去眼角的湿润，强迫自己露出不在意的微笑。

    有些悲伤，即使过了很久也仍会感伤。对于母亲，因为记忆太遥远了，所以悲伤也不显得伤人。然而父亲是不一样的，父亲陪了自己这么久，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是没有办法不去难过。

    沿艾想念父亲的手，想念父亲的微笑，那种温暖厚实的安全感，让沿艾深深迷恋。他承认，因为从小的缺乏关爱，使他下意识地痴迷于温暖，痴迷于任何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东西。也正因为缺乏关爱，使得沿艾偏向于喜爱男人的爱。他无法给予承诺，因为他的内心都是时刻充满恐惧的，又何来勇气给予别人承诺？然而女人偏偏执着于承诺，因此沿艾选择再三逃避。

    “身体不舒服？”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沿艾并不回头，就已知晓是谁。

    长恩温柔地环住沿艾的腰，下巴轻轻抵在青年单薄的肩膀上。“或者，是害怕再见到这样的场面？”

    “我不喜欢死亡。”

    “我也是。”长恩轻吻沿艾的脖子，“见多了死亡，就觉得恐惧。恐惧自己对于死亡的麻木，恐惧有一天死亡也会靠近自己，靠近所爱之人。”

    “你知道吗，我想起了我的父亲。他离开的时候，还这么年轻，身子却没有以前那么高大了，脸上也布满皱纹和疲倦。死亡这东西真是混蛋，它把我的父亲给带走了，留下一个空壳。”

    长恩平静地看着远方，“看到老人家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我忽然觉得，这么多年的怨恨到底有什么意义？他会老的，也的确老了，我到底为什么要去纠结于他对母亲和我的薄情？我现在过得很好，找到了可以与之偕老的人，这就够了。”

    “是呀，这就够了。”沿艾笑起来，“所以，就怀以长恩吧，永远做我的顾长恩。”

    长恩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护士一脸焦急地闯入天台，朝长恩这边大声道，“顾老先生醒了，只不过病情加重了，你们快过来！”

    长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跟随着护士快速往病房赶去。沿艾也跟在两人后面，冷得直颤抖。

    长生正在icu病房里，手里抓着老人的手，眼睛不断涌出泪水。老人的嘴一张一合，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离去。病房只允许家属进入，因此沿艾和申锡留在了外面，长恩顿了顿，快步走进病房。沿艾看见玻璃窗里的医生无奈地摇摇头，长生的面容变得更加悲伤。

    沿艾想起很多年前的情景。当时，他赶来后，父亲已经逝世了，没来的急说上一句父亲走好，就已经完全失去。他看见父亲安详的脸，遮挡尸体的白布落到地上，沿艾不断后退，直到背部撞到墙壁上，再也无法后退的时候，他紧咬着唇哭泣。嘴唇被咬得开始泛血，心也在那一刻槁如死灰。

    长恩，终究是比他幸运。

    从玻璃窗上，看见长恩轻轻走到老人病床边，手握住了老人虚弱无力的手。长恩露出一抹笑容，眼里流淌着万分动人的温柔。然后长恩轻声说了一句话，老人的身子明显怔了，随即那苍老的脸浮泛笑容，呼吸逐渐淡薄，转而停止。

    长生一直坐在旁边，哭得不成样子，肩膀很厉害地颤抖。申锡看的十分心疼，几次进病房想要将长生拉出来。长生却不动弹，只是呆呆地看着病床上的老人。

    长恩走出病房，朝沿艾笑了笑。

    沿艾知道长恩很难过。长恩不喜欢哭泣，但有时候，他的笑容就如同哭泣，甚至更让人心疼。他紧紧抓住长恩的手。

    他知道，长恩对老人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他通过长恩的嘴形，就能清楚知道。

    “父亲，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证明你已原谅，回来就证明我可以安心地离开。这辈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如今我要走了，到黄泉路上也许会碰见你的母亲，到时候，只望能得到她的宽恕吧。

    给老人办完丧事之后，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因为特殊原因，申锡才允许沿艾多放了这几天的假，条件是回去后要更加努力的工作。沿艾对此非常感激，一路上都在讨好地点头哈腰。

    坐上飞机，沿艾靠在长恩的肩膀上就睡着了。长恩温柔地看着沿艾，将外套披在沿艾身上，随即也闭上了眼睛。

    这次长生跟沿艾他们一同回去。因为这阵子长生的神状态一直不好，申锡非常担心，所以打算让长生跟自己生活一阵，方便照顾他。

    长生看到对面长恩那对相靠而睡的模样，苍白的脸有了笑意。“申锡，你看他们，这副恩爱的模样，真让人羡慕。”

    申锡不擅说甜言蜜语，只能紧紧握住长生的手，“我们也能这样。”

    长生笑了，“谢谢你陪我。”

    “我愿意陪你。”申锡平淡的脸上多了柔情。

    长生轻轻靠在了申锡的肩膀上，“申锡，我想父亲不用再担心我和哥哥了。因为我们都那么幸福。真好啊。”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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