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回过神来，看着浑然不知自己心中隐忧的宋津，就算心中有千言，此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你都看一上午高数了，要不然下午复习英语换换脑子吧，刚好跟我一起。”林意摇摇头，甩开心中的杂念，另起了一个话头。
    “好呀。”宋津立刻就答应了，不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意，颇为称奇道，“我现在算是相信你对英语下的决心了。”
    “怎么才相信啊？之前干嘛去了？”林意故作不满道。
    “不是，我是没有想到你这么有毅力，我看了英语社的期末总结，你这学期每天的晨读都打卡了。”宋津有些钦佩道。
    “那当然了，我可是要拿奖学金的人，怎么能让这区区英语拖我后腿呢。”林意哼了一声，说起这个她也有些得意。重来一回，她发现前世畏之如虎的英语也就那么回事。每天坚持背单词，晨读课文，大量输入后再听听力，做阅读，写作文也就没那么难了。
    她想，自己的英语要是照这样修炼下去，这次宋津再去德国，她一定不会在聚会上当哑巴了。
    所以，她既然能改变自己，那么这次的结果一定会不一样的。
    吃完饭，两人又找了个自习教室，互相抽查对方单词。
    对林意来说，这复习周很没有什么必要。她基本上都在画图，唯二跟考试扯上关系的就是写了考查科目的论文，稍微准备了一下英语。至于那几门公共基础科目，她打算考前再突击背诵一下，毕竟这东西背早了也没用。
    并且最后的考试周，学校也安排得很贴心，几门科目的考试时间都拉得很开，给学生留足了抱佛脚的时间。
    而且大学最完美的一点就是，不会考完就出成绩，让学生们可以以一种愉悦的心情踏上回家之路。
    林意坐在宿舍里看着室友们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林意对她们说是因为工作，但是室友们知道林意要在学校多留一段时间后，反而不相信她单纯的是因为工作。
    林意还要再解释几句，李雯雯以一副我全都明白的表情不耐烦道，“行了，我们给你面子你也差不多就收起，打量着我们谁不知道宋津也要留校呢。”
    林意欲哭无泪，为什么哪边都不相信自己说的理由，偏要认定是另外一个原因，要是宋津跟她的室友们能换一下就好了。
    不够就算双双留下了，林意也不见得就能成天的跟宋津在一起。他们一个在学校跟着团队的成员做模型，准备解说词，一个天天往外面跑，实在很难重合。
    时间一天天过去，临近比赛日子，宋津他们的准备已经差不多完工了，一遍又一遍弄得大家都有些疲了，于是他们说好比赛前自己放松一下。
    林意听说了，就要拉着宋津出去吃顿好的。学校食堂的师傅大概是看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所以他的心也跟着走了，对于他们这些留下来的食客就没有那么上心了。
    林意还好，时不时的还能在工作室那边混顿盒饭吃。宋津他们为了节约时间，就只能忍受食堂师傅的怠工之举了。
    所以听林意这么说，宋津也没有在意，直到林意说着带他去吃好吃的，却把他拉到了白狮工作室。
    被林意一把扯着进了工作室，宋津有些茫然地打量四周，这明显不是吃饭的地方。
    林意很是熟门熟路地把宋津往一台电脑面前一推，让他坐下，指着电脑屏幕笑眯眯道，“想不想知道我天天往外面跑是在做什么？”
    那次之后她一直想找个机会让宋金来了解她正在做什么，可是光说好像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终于，她把画稿赶在离开之前完成，看着自己画的东西经由程序员一操作，成为游戏里的一部分，林意灵光一闪，什么样的说明比亲身体验更来得直白呢？于是就有了今天这操作。
    宋津在林意地指挥下似懂非懂地开始操作人物进入游戏，听林意讲解这套衣服是他们那次去参观完博物馆有的灵感，那个立绘是因为他有的灵感。
    对这种游戏本不怎么感兴趣的宋津也开始来神了，看这游戏觉得好像还挺是那么回事的。
    他看着游戏里那些精美的服饰，姿态各异的角色，而这些都是出自林意之手。他由衷地对林意感概道，“你真的好厉害。”
    林意被夸更加得意，见宋津对着面前大段的剧情对话皱眉。一个眼神，示意旁边工作室的路人甲程序员上前帮忙拉游戏进度，直接跳到下一个她可以被夸夸夸的地方。
    路人甲程序员认命地上前，为什么吃着狗粮还不算，还得为别人的爱情添砖加瓦。
    拉完进度后，不等林意又一个眼神，路人甲已经知趣地立马让开，给林意留出舞台。
    他则是跑到一边跟另一位路人乙同志嘀咕道，“还说找人来帮我们测试，结果是找男朋友来谈恋爱了。”
    第33章 寒假回家
    从工作室出来后, 看着宋津时不时地用惊奇的眼神看自己一眼，林意上扬的嘴角就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富贵不还乡, 如锦衣夜行，不对，这说出来显得有些俗了。换一句文艺一点的, 当你有所成就的时候，身边要是没有一个爱你的人分享你的快乐, 称赞你的努力, 那多孤独啊。
    林意美滋滋地想到, 有人分享，快乐加倍。
    两人就保持这个状态去附近吃了饭，然后再回校。
    等两人坐上回校的公交车时，宋津终于把“原来我女朋友这么厉害”的事实消化掉，能以平常心对待林意，他忍不住问道，“你以后是想做游戏画师吗？”
    林意想了想, 回道，“也不是, 其实我想是做自由插画师，但是我怕到时候接稿不稳定。现在游戏领域对插画师需求大, 所以我现在尽可能地在这里打下点名声，以后可以从这里接到稿。”
    宋津没想到林意是这么早就为以后的事在考虑了，笑着摸了摸林意的后脑, 说道, “哟, 你不是信奉要活在当下吗？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么远的事去了。”
    见他提起这茬, 林意还有些羞耻。中二时期，不知道从哪里看到句法语，说意思是活在当下，当时绝对这句话酷毙了，又是法语，太有格调了。于是林意就到处去宣扬，将其当做是自己的人生格言。
    林意只好当做没有听到宋津的打趣，按自己的节奏给解释道，“我只是想趁着现在还没有什么经济压力，时间又还比较自由的时候，多做点准备，让毕业以后的生活也能轻松一点。”
    宋津看着有条有理说着自己未来安排的林意有些纳闷，怎么一不留神，自己一直看着的女孩就开始长大了，长成了眼前这优秀到有些陌生的模样。
    他庆幸自己发现得早，如果还是还沉浸在原来的眼光里，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完全陌生了。想到那个场景，宋津就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还好，他现在已经发现了她的变化，宋津庆幸之余也有些警醒。
    在林意的对比之下，自己是不是也显得有些没有目标。要不要也找个公司去实习，不过寒假已经过了一半了，那要不还是去学软件吧。听老师们说，这些简直制图软件学校只会教个大概，想要学精一点还是需要自己课后去花功夫的。
    他低头对着林意说道，“你不要太大压力，我们一起努力。”
    “啊，你刚刚说什么？”林意有些茫然地抬头。
    回校的公交车上有些拥挤，空位是不要想了，能有个站的位置就不错了。
    宋津一手半揽着林意，一手拉着公交车上的吊环稳住自身重心后站定。林意把手伸进宋津的呢子外套里面抱住他的腰靠着他固定住身子。
    她今天为了好看，穿了一双只适合拍照不适合走路的小靴子，早就有些累了，正偷偷来回换重心给她的脚丫子争取休息时间，就听到宋津在她头上嘀咕了一声什么，却没有听清楚。
    宋津却不好意思把这种话再说一次，他笑道，“我说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然后用揽着她的那只手把林意的脑袋重新按了下去，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承担更多的重量，让林意轻松一些。
    林意的工作一交接完，就专心等宋津比赛完回家了。
    宋津他们参加的比赛是在省会展中心举行的，决赛那天，林意也跟着作为观众进入会场。
    这个比赛看上去规格还挺高的，前面主持人介绍来宾时，起身的有不少林意只听到过名字的行业大佬，然后就是一溜的负责赞助的某某总了。
    甚至就连林意旁边，也坐着一个陈总。他看着应该是去前排金主爸爸席位的人，不知道怎么混在了观众席。
    不过脸上的神情看着跟观众席的其他人一样，一副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姿态。只是他身边还配备了一个西装男，给他一对一解说，从西装男对着台上学生团队展示的作品的评价来看，是个懂行的。
    只是林意在旁边听着，这个西装男不知道是真的眼光就这么高，还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专业，他那嘴也太毒了。他用一些大师级别的标准来评判台上的那些学生作品。
    于是在他的口中，每一个上台展示的学生团队都没有拿到一个好，把那些只是稍有些欠缺的作品贬低成是小孩子在沙滩上造城堡的水平。而且他的用词也太过于专业，以至于他的听众脸上时不时闪过一丝迷茫。
    林意偶尔瞥到一眼，笑得肚子都快要抽筋了。
    一个又一个团队上台又下去，很快就到了宋津他们组。
    这次建筑设计的主题就是可持续，宋津他们选的是管道设计，利用管道灵活易变地特点，为未来人类居住场所提供更多可能性。
    “这个还有点意思。”身边的陈总听着台上宋津他们的陈述，刚点了个头。
    他旁边的西装男立刻尽职地开始工作了，“陈总，你别看这群学生模型做得还像是那么回事？但是他们这完全是纸上谈兵，他们的这个设计也就只剩下能看。现在的学生作品还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一个个都尽想着怎么出风头，引人注意去了。”
    林意听到这里，眉头一拧。她多少也算是半个行业人，当然看得出，宋津他们的模型虽然还不够成熟，但是也并不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的。
    亲耳听到被人批得这么一无是处，有些忍不住嘀咕道，“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差吧？难道就一点优点没有。”
    听到有人提出异议，西装男看了她一眼，发现是个面嫩的年轻女孩。他微抬下巴斜眼看向林意，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法与之沟通的模样，嗤笑道，“看来他们弄这些花样还是有点用的，这不就把你吸引住了吗？”
    取笑完林意，西装男又回过头换了个殷勤口吻继续跟陈总说道，“陈总，他们肯定一次工地都没有去过，就光想着把学校学的那点东西拿出来显摆，一点都不考虑实际。用管道联通房子，还打造出儿童游乐空间，果然是年轻，想象力够丰富的。”
    要是他好好说话，林意也就算了，但是摆出这个把人当傻子的样子，林意就忍不去了。
    她学着西装男刚刚的语气说道， “脑子僵化的人当然无法理解想象力丰富的人设计出来的作品了。”
    “你说什么？”西装男的耳朵还是够好使的，隔着一个人都能立马锁定林意，坐得离林意更近的陈总也被吸引了过来。
    “没说什么，就是随便有感而发了一句而已。”林意耸耸肩，摆出一副我说着玩的，你随意的样子。
    西装男感觉自己的颜面受到了挑战，拉着林意要争辨个清楚，“不，你说清楚，我怎么没有理解了。他们设计的那个模型能在现实里建造出来吗？就算建造出来了，能住人吗？别的不说，就那个只能当摆设的防水系统，下个雨就能毁了。要是想做出宜居的，那造价一般人能出得起吗？还好意思把这样的作品拿出来参加比赛，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所以就说局限了吧，这个比赛的主旨是探索人类未来居住方式的可能性，就算现在因为技术问题还存在种种局限，那也不能一棍子打死这个设计方向啊。我想主办方肯定也会考虑到这一点的。”林意说道。
    西装男还以为林意会说个什么出来呢，原来就这个，他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林意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啼笑皆非道，“你觉得主办方会跟你想的一样，那些评委们可都是有多年建筑经验的专家，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异想天开的设计。”
    林意对这个就但笑不语了，西装男以为林意服输了，得意洋洋地转了回去。
    台上的比赛还在继续，进入决赛的队伍不多，很快就都展示完了，分数是当场就会打下，再最后汇总。
    最后一组展示完后，没等一会儿，主持人就上场宣布结果了。这个设计比赛汇集了全国的大学建筑生，其中还有很多来自有过一定经验的高年级设计出来的作品，最后宋津他们拿了个二等奖，但这已经够了。
    林意没忘记刚刚的争端，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了一句，“原来我的眼光是专家水准呢。”
    然后自顾自地拿出手机记录下台上宋津领奖的荣耀时刻。
    虽然林意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着任何人，但是西装男当然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
    他本来就因为之前他说不看好的团队获奖自尊心受挫，憋了一肚子气。再加上他看林意就是个学生模样，本来就先小瞧了她，说话就少了顾忌，有些不服气道，“就算拿了什么奖不还是空的，我看这个奖项的评定标准就有些不对，房子就是为了给人住的，不能住人有什么意义。”
    呵，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开始质疑比赛的公平了。
    林意检查了一下自己所拍的照片，觉得还算满意后收起手机，漫不经心地接道，“谁说房子就只能住人了，这个设计虽然暂时还不能满足日常居住功能，但是创意这么好，完全可以开发其他的商业价值嘛。”
    “还有什么商业价值？”夹在两人中间一直静看风云的那位陈总突然插话道。
    林意本来没想搭理的，不过她看了西装男一眼，有心让他吃个憋。于是调动了一下脑子里的信息，答道，“可以把管道改造成的房子做个户外宾馆啊。”
    西装男不甘寂寞质问道，“那安全怎么办？”
    林意回道，“帐篷更不安全了，人家是怎么保证的，好歹这还是水泥做的。而且国外已经有很成功的范例了，要是不信，自己去网上搜搜吧。”
    最后一句话，林意是对那位陈总说的。
    林意也只是依稀记得国外有，因为工作后，她去国内某个小镇旅游的时候，就住过类似的宾馆。当时宾馆的人就跟她介绍道，这是从国外哪里哪里引过来的，林意当时听了一耳朵，现在就用上了。
    不过也是巧了，这个相关报道上个月才出来，所以大部分人还不知道这个信息，眼前两人也没有关注过，倒是让林意完美地卖弄了一番。
    那位陈总听着倒是有点感兴趣，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林意看到宋津他们已经合影完了，现在正往自己这边走，也没有心情再说什么，急匆匆地迎上去。
    宋津兴匆匆地把自己得到的奖杯给林意，林意很给面子地认真欣赏了一番，夸赞之词不要钱地向宋津送去。
    还坐在座位上的人看到两人这番互动，那个西装男冷哼一声，“难怪我一说她就这么大反应，还拼命帮着说好话，原来是一伙的啊。”
    陈总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却升起一阵厌烦，因为他不懂建筑设计方面的事，所以特意拖人找了个懂行的来教教自己。
    可听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天，自己却感觉什么收获都没有。虽然他是不懂，可他会看人，这个人也太自恃过高了，从他嘴里，完全得不到对自己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他看向林意和宋津相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