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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原点(上)
    就在贝凡妮将那匕首架在自己的脖颈之前,她还道出了母亲当年被梅森家辜负和杀害的秘密,她悲愤不已地低喘道,「你真的以为我会爱上你?!就算没有他,也轮不到你!」
    逆着异常刺眼的烈阳,麦克雷思那琉璃绿的幽瞳写满了惊惧。本以为这晦暗的隐情会被永久封存,可她,居然,一直都知道真相。
    麦克雷思的祖父参与了1869年那场臭名昭着的庞坦屠杀案,兇手约瑟夫·特罗普为了盗取纺织技术和专利,杀害了商人让·金可一家。很多人都猜测特罗普必有同谋,仅凭藉他一人之力,怎么可能陆续杀害金可家六口人?可直到特罗普被处刑,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表面他背后确有人在。
    而梅森家的老爷子就是帮助掩埋尸首的帮凶,并且处理了其他后事。菲安娜是在无意中发现梅森家族的这桩丑事,她和另一位女僕朱丽雅在清理阁楼的时候发现了祖父的日记。在那之后,菲安娜提出要返老还乡,可担心被降罪的朱丽雅却早就出卖了她。
    麦克雷思偷偷为菲安娜安置了住处,可也被父母威逼利诱,他们提醒儿子,一日不除菲安娜,梅森家族一日不得安寧。烧毁了祖父的个人遗物,为了保护家族的名誉,梅森父母督促儿子趁早下手。可在得知孩子对贝凡妮的心意之后,他们只好派人偷偷暗杀了菲安娜。
    纵然痛恨此等罪行,可毕竟不能揭发自己的亲生父母,麦克雷思只好离开了梅森家的贸易巨业,随后便加入了国家海军的招募。
    虽然得偿所愿地娶到了贝凡妮,但麦克雷思一直都惧怕她会因为真相而拋弃自己。更令他始料不及的是,纵然没有菲安娜这件事,贝凡妮也会爱上他人。
    从衣柜中滚落而倒地的帝亚希呛出了嘴里的麻布,仰首的他剧烈地急喘。而丈夫就眼睁睁地目睹妻子飞奔下床,泪珠盈睫的她触向那白净如瓷的肌肤,瞥见那些叫人不忍直视的鞭痕处,她指尖微颤着缩回,赶忙试图去为这个情敌解绑。
    「帝···对不起···对不起···都是···都是···我的错······」
    麦克雷思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贝凡妮竟然就那般紧张帝亚希,她望向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柔媚和宠溺。他看着她缓缓俯身,在帝亚希的朱唇印上了一个令人动容不已的深吻。
    「贝凡妮!」心如刀绞的丈夫低嚎道,「你不可以······」
    贝凡妮猛地摘下右手的婚戒,无情地将其掷向麦克雷思,冷冷地质问道,「麦克雷思·梅森,事已至此,你觉得你还有权干涉我?!」
    麦克雷思双膝跪地,垂首中的他愴然泪下,「妮,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此刻的帝亚希双手撑地,艰难地吐气,他直起身子,瞥了一眼这一世的黒焰,象牙感慨,果然,麦克雷思和尼古拉斯毫无差别。而一旁的贝凡妮即刻去寻了药箱,她嫻熟地为他处理了伤口,那手法精湛而明快,令两个男生都瞠目结舌。
    「好了。」当贝凡妮意欲起身时,帝亚希的大手却倏地覆上她的玉颈,那温热的拇指轻轻爱抚她的下頜,这样温柔却有力的抚触叫她倒抽冷气,她听见他轻柔地耳语道,「低头,我有话要跟你说······」
    双颊捎上了迷人的緋红,樱花满脸羞赧地弯腰,耳畔是象牙那性感迷昧的声线,「在被劫持过来之前,我已经从柴比华神父这里得到了曼陀罗······」
    从腰间这边掏出那短于食指的金黄色节状草木,帝亚希抬眸,神情复杂地恳求道,「现在,只需要你的触碰了······」
    点了点头,含泪的贝凡妮再次吻上帝亚希的唇瓣,她溢满了花香的齿间逸散出叫人酥软的蜜语,「象···真的好捨不得离开你···但我知道···我与你会一直···相守相惜下去···等不及再见你···我的宝贝······我爱你······」
    那明艷的骄阳中,斑驳的溢彩旖旎地倾洒于他与她的轮廓之上,那心照不宣间的相视、浅笑和拥吻是如此唯美而扎眼,二人儼然是相恋了许久的爱人,而黒焰那玛瑙绿的眸子里闪灼着惊悸和悵恨。
    就在樱花用嘴把那神株餵入象牙的口中时,身后的黒焰顿时就抓起地上的那把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前,推开了尖叫起来的她,再将匕首狠狠地刺入了情敌的胸膛。
    瞄见了那被弃下的皮鞭,跌倒在一旁的樱花顺势伸手,起身便从背后套住黒焰的脖颈。她勒紧了鞭子,他被迫放开已是奄奄一息的象牙,挣扎着后撤,黒焰神情痛苦地哽咽,喉间发出嘶哑的哀鸣。
    在帝亚希这具皮囊消弭之际,强忍着剧痛,象牙念着弗鲁米之前传授的咒语,感觉自己的魂魄慢慢开始和肉身脱离起来。可就当他即将穿越回到现世之前,他亲睹了麦克雷思临终前的一幕。
    ***
    仿佛是从沉重的梦境中甦醒过来,卢卡斯·克林眉团紧蹙,眼瞼微颤的他乾咳不止。空气里是异常浑浊和凝重的咸腥味,自己身处于尼古拉斯·米勒私宅的地窖中。当他睁开双眼时,眼前是被迷朦月色笼罩的边窗。
    他微微侧身过来,布莱尔·约翰森仍旧静静地躺在铺满鹅绒毯的小床上,就仿若徜徉于泛着柔光的粉色花海,她的元神浮溢出密集而妖嬈的樱花瓣。
    四周寂寥的诡异,并不见其他人的踪影。卢卡斯口中一股异常苦涩的药草味,他清楚地记得弗鲁米大师之前提及的復生术。
    他起身,在布莱尔的身旁坐下,望着她那张姽嫿而妖魅的脸,他泫然欲泣。下一刻,他莞尔着俯下身去,与她那樱粉色的小嘴相触,在那缓慢却不断升温的热吻中撬开她柔软的絳唇。
    我爱你,樱。见证了前两世的故事之后,我更爱你了。
    在逐渐热烈的湿吻中,他感觉那两片妖唇温热起来,那皓齿间是她叫人迷醉的娇喘。与她的唇瓣离间了片霎,他的痴望中,布莱尔·约翰森密长的睫毛在媚人的月光中轻颤,她周身旖旎着散漫开来的花瓣被再次召回到她的体内,如同一个精緻的芭比,她眨了眨眼,双颊上是令他心动不已的娇笑。
    「宝贝,你终于醒了。」卢卡斯泣不成声。
    瞥见卢卡斯的一剎那,布莱尔·约翰森激动地无法言语,她琥珀色的眼中是万般的眷恋和渴求。可还未等他再覆上她的唇,她的表情扭曲起来,眼角有泪花在打转。看着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卢卡斯心疼地抱起她,柔声地探问道,「布莱尔,怎么了?」
    怀里的美人羸弱地痛哭,她捂住自己嘴,轻声抽噎道,「卢,快跑!快离开这里!」
    卢卡斯已是满脸泪痕,他搂紧了她,拼命摇头,心神错乱地囁嚅道,「宝贝,你在说什么?是身体感觉不舒服吗?我们一起离开,好吗?」
    可是布莱尔用力推攘了他,她哭喊起来,「卢卡斯!快走!我知道他的阴谋!在我的睡梦中,我听见他亲手残害了两位大师,他方才就已经出去处理他们的尸体,可他不知道你会何时穿越回来······你快走!别管我!」
    在卢卡斯沉睡过去的半天之内,尼古拉斯·米勒不仅手刃了大师们,还将前来寻找他与她的杰克、艾莉森和艾文遣送到了附近的深林中。
    卢卡斯窒住,震惊之馀,他再次将心爱的她扣入怀中。她听见他悲愤地低哑道,「布莱尔,你休想再拋下我。」
    可就在他意欲带她离开此地时,房子的主层发出了略显拖沓却瘮人的脚步声。丢给卢卡斯一个会心的眼神,布莱尔立刻躺了回去,而卢卡斯也恢復到之前的角落,佯装昏睡过去的模样。
    周遭的空气顿时笼上了暗藏胁迫感的戾气和热焰,异常的蛊惑而邪魅却又叫人发怵。一步又一步地,尼古拉斯·米勒挨近布莱尔,他浑身蒸腾着热浪般的气流,刚刚才在河头弃尸了的他低喘着,那双反覆清洗过的双手轻颤着覆上她的脸庞。
    他与她都听见他呼哧着吻向她的双唇。那焦渴着她的魂魄犹如透着火光的怨灵,全全附身于她。屏息中的她祈祷着他会暂且走开,就在这时,卢卡斯心生一计,他假装辗转着咳嗽。果然,尼古拉斯停下了那焦灼的吮吻,他倾斜着望向地面上的他,在低咒中拧眉。
    赶忙换气的少女静待着尼古拉斯的下一个举动,他仍旧重重地压在她的娇身上,地狱之犬似乎毫无离开她的意思。
    布莱尔感受着尼古拉斯那久违的魅惑气味,那混杂着雄性须后水的香味侵占上她的玉肌,她的耳畔是他那被揶揄和阴冷所浸染的感性嗓音,「布莱尔·约翰森与卢卡斯·克林,当代娱乐界的金童玉女,绝代佳人配上电音王子,叫人艷羡不已······」
    他与她的心一沉。不知为何,这恶棍的语气里有种末日临近的讽刺意味。
    尼古拉斯肿胀的大手拂掠起布莱尔的五官,他近乎是哽噎着继续这场独白,「······你与他和我···经歷了这么多······世世轮回···终究还是抵达了此刻······」
    一想到这恶徒是如何杀害两位大师的,她就止不住地心悸。因为弗鲁米为她设下的咒语,她的魂魄和肉体无法被离间,而前者还残存着意识,能够感知周遭的一切。
    在被弗鲁米治癒了脸上的伤口之后,尼古拉斯毫不犹豫地将消音器旋上手中的左轮,未等富兰基夫人和弗鲁米巫师探问这枪的用途,大师们就忽然中毒身亡,他们之前饮用了尼古拉斯亲手调製的鸡尾酒。
    听见尼古拉斯手法熟练地将两具尸体装入存放袋中,那一刻的樱花犹如被封存在迷你冰窖中的囚犯,她的嘴里鼓吹着气泡,小拳死命地捶打着容器的边缘,想要衝破这好似真空的桎梏。
    还未待他抬出尸体袋,门铃响了。艾莉森、杰克和艾文找上门来了,而尼古拉斯谩骂了一句,只好上楼去应付他们。不耐烦的黒焰即刻对他们实施了意念操控,她在无助且无声的嚎啕中听见他们机械式地回应,答应他,他们会去到附近的树林里露营,然后会彻底忘记他与她和他的存在。
    她知道尼古拉斯的终极计划,如果他真的得逞,那这世间便只剩下卢卡斯·克林的皮囊,而不是灵魂。
    回到当下。
    尼古拉斯苦笑,唇峰轻覆布莱尔的唇角,骤然间就变换了语调,更像是悲悯地低哑道,「布,你真的当我是傻子吗?」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而他的唇瓣再次离间着囁嚅道,「我车上就有这屋子的全程跟踪监控——」
    倏地睁眼,布莱尔惊视起近在咫尺的尼古拉斯,只见他的嘴角浮泛出一丝惨笑,那两隻闪着幽光的玛瑙绿妖瞳里写满了痴恋、嫉恨和歉意,这一刻的樱花终于明白了黒焰的用意。
    可就在她惊泣着哀鸣「卢!快跑!」时,尼古拉斯面色凝重地和她对视,而他那延展了的左手臂微微上抬,对准了床下的卢卡斯——
    凝滞的空中划过一记消音过后的沉闷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