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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仁王正色:“上次那两包我可一口没吃。这次得补回来。”
    “是吗?”早川的眼神和轻井泽度假那回一样犀利,她转身去货架,又拿了一包过来,“三包都归你,小心吃坏肚子。”
    这一天,天气异常得好。从列车窗户望出去,收割完的稻田里种满油菜,阳光底下,碧绿一片,像是海面起伏的波涛,映着耀眼的金光。早川坐在他对面,青梅冻的包装纸半天拆不开。他灵机一动,起身坐过去,和她挤一条长椅,她抬眉,问他:“你来帮我的?”
    “没啊。”他耸耸肩,“背着行驶方向,容易晕车而已。”
    “坐回去,”她的膝盖晃过来,碰碰他的腿,“坐回去坐回去。”
    仁王摇摇头,非但不听,还伸出手来抢她好不容易撕开的青梅冻。扁扁的一小包,本就滑溜溜的,被她几下一躲,直接从手里掉出来,落到地上。
    啪嗒一声。四下里都安静了,只听见列车驶过铁轨的轰鸣。
    “浪费食物。”早川阴森森的目光从青梅冻挪开,盯着他的脸,“等下不许吃了。”
    他夸张地抱怨:“这惩罚也太残酷了吧?”
    “不残酷。”她摇摇头,“本来这包里面你只能吃一个,现在这一个被你浪费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仁王的紧张也就昨天那么一阵。早川先是入侵u-17,又是入住love hotel,事情一件比一件突然,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未必能够招架,更何况长久不见,他对早川,于情于理都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只好任她出击,节节败退。一觉睡醒,事情已成定局,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都没发生,此时他的心情自然不一样了。
    不知谁说过,他是最擅长顺势而为的人。对待万事万物,都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说好听点是淡定,说难听点——最刻薄的评价来自他的姐姐,是机会主义。好吧,机会主义者仁王雅治顶着早川炯炯的目光,拆开一包牛肉干,津津有味嚼起来,感觉那目光能把他的手背烧穿了。
    “好吃吗?”早川问,声音像刀片,扁扁的,平平的,寒光一闪。
    他大概能猜出,她最讨厌自己这一点。因为顺势而为,所以毫无破绽,看不出在乎,也看不出不在乎。大家不都这么批评机会主义者的吗,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低头。
    其实也不是。他往早川嘴里塞了一条牛肉干,她转头躲开,架不住他太“热情”,于是干脆连他的手指一起咬住。仁王没料到她出这种损招,挑了挑眉,却撞上一双盈盈的笑眼。
    他心想,我的破绽,可不就是你吗。
    转念又想,这也太肉麻了,说出去会被嘲笑吧。还是别说了。
    *
    到达高知县,时间已是黄昏。才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漉漉的,早川出了站,一脚踏进水坑里。仁王在边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笑得腮帮子都酸了,才发现自己兴奋得过了头,连忙收住笑,问早川接下来去哪里。
    早川穿的是网面运动鞋,一步一滋水,自带音效,仿佛儿童玩具箱里的水枪。
    “别急呀,”她用力地踩下去,结果踩出了更多的水,“随便逛逛先。”
    他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如此,那便不猜了。晚霞烧透了半边天,早川的脸也映着一抹红,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紧张。她整个人绷着,如同张满的弓弦,即将向未知的目标放箭。他也一样,隐隐预料到她正策划着什么——如此大张旗鼓,从关东跑到四国,肯定不只是为了带他故地重游——他还没那么大的面子。然而要做什么?他却选择了沉默。
    总会知道的。真相近在咫尺,只隔一层纱帘,很难说那背后是圣像的脸庞,或者无底的深渊。既然如此,不如好好享受眼前的时间。
    早川似乎真的做好了规划。她说是“随便逛逛”,然而从他这个前本地人的视角来看,这条路线一点也不随便。出了车站,往北走一公里便到了他十二岁前就读的小学。放学时分,小孩子叽叽喳喳地涌出来,他们被裹在人潮里,往东,绕过街心公园,便到了附近最有名的租书屋。老板还认识他。早川问为什么,你看着也不像读书人啊。他说,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为了买游戏机,开源节流,去租书屋观察了三天,之后从附近的旧货市场进了全套《幽游白书》和《灌篮高手》的漫画,以低于租书屋的价格向同学推销,哦,还建立了会员制度。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帮人写作业更赚钱,就金盆洗手了。”
    晚饭是在当地最大的海鲜市场吃的。新鲜捕捞的鲣鱼,现杀现做,表面用稻草烧烤,金黄色的油脂冒着小泡,香气飘散开,盛进盘中,撒上葱花,一叠盐,一叠酱汁,一叠腌萝卜,搭配土产的汽水。早川说,好想喝酒啊,要不你变成大叔去买酒吧?你们训练营不是有吗,长得很成熟的男性——
    “直接变成真田就可以。”他走向柜台,“应该没人会怀疑。”
    副部长的脸超级好用。无论love hotel还是酒水柜台,都能轻松拿下。早川找来一个空杯子,倒进四分之一的清酒,四分之三的饮料,小心翼翼试了一口,然后露出惊喜的表情。“你喝不喝?”
    他犹豫了一下:“我俩总得有一个清醒吧。”
    早川嘀咕道,这点酒,还不至于把我灌醉了。但也没理他,自顾自地喝完一杯,又要调第二杯。仁王在边上支着脑袋看她,想起昨天晚上,他一觉醒来,翻过身去,扑进一片绵长的呼吸。睁开眼睛,早川的脸离他很近。她睡着了,眼窝浅浅的,像是水池子,荡漾着一小片月光。表情很柔和,没什么攻击性,与这柔和的表情相反的,是她几乎卷走了全部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