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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恶犬计
    柳夫人身边有个二等丫鬟。
    赏菊宴前几日,丫鬟家中来信道其老父被狗咬断了腿,现在家里没有银子延医问药了,让这丫鬟寄点银子回去。
    这丫鬟担心老父,于是便向柳夫人告了假回去探病。
    回家之后,老父果然瘫在床上,老母一见她就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说了。
    原来这天,丫鬟父亲刚要出门下地去。
    可谁知,刚走到门外的树下,一条恶犬就冲了出来,竟是发狂了一般对着丫鬟父亲就咬。
    期间不论谁人来救,都不顶用,甚至连狗的主人也拉不回这恶犬。
    此外,这恶犬还无比奇怪,只咬这丫鬟的父亲一人,而且是下了死口的咬。
    眼见就要咬死人了,狗主人怕担上人命,于是一咬牙一狠心拿起如臂粗一般的担子,用力一担打死了那狗。
    这件事闹上了县衙也是无疾而终,最后这丫鬟家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丫鬟伤心极了,回了柳府后日日以泪洗面。她这事知道的人不少.
    一来二去,下人们传的话就落进了柳夫人的耳朵。
    柳夫人使人给了那丫鬟一包银子,让她拿回家给老父看病,只是一转头就把这事当作新鲜事一般说给了席上的人听。
    而让冯玉瑶起心思就是这个恶犬咬人之事。
    她如今算是万事得意,只除了那个人。
    说实话,她实在是没必要在还没有嫁给他之前就冒然对点墨出手,可是她又一点也看不惯点墨那眼角眉梢那隐秘的得意。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就是那天夜晚在仁清居那边看见的场景。每次回忆起来,都会让她的嫉妒沸腾。
    她想,只需要一个意外,只要能够拔掉这根埋在她心里的刺,她就能够平心静气地,心无芥蒂地嫁给他。从此安心陪着他,天长日久,她总能在他身边占据一席之地。
    玉湖找的人很得力,没过三日还真的就摸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再一查下去,果然了不得了!
    玉湖两只手交替捏着,脚步匆匆地进了内室:“小姐,奴婢查到了!”
    冯玉瑶原本斜倚在引枕靠背上拿着书在看,闻言立刻坐直了身体:“快说说!你们都出去。”后面一句话是对屋里伺候的其他人说的。
    “小姐,奴婢按照柳夫人说的去了万家村暗查,没想到万家村是真的发生了那恶犬咬人之事。”
    玉湖说着压低了声音,凑到冯玉瑶的耳边,“只是奴婢找的人细查之下,发现这件事还有内情。”
    玉湖有几分小聪明。
    她知道自家府上没什么能量,找的人也不一定会尽心。于是,她向找的人透露了自家主子即将嫁入蔺家的事,算是借了蔺家的名头。
    那人听见了她的来头,果然尽心尽力,也真的挖出来了斜东西。
    那条狗原本是最忠憨不过的,也从不会咬人。
    他细查之下才发现,原来是镇上一家颇有钱财的人看上了万家的二丫头,想要纳了其做第八房妾室。
    谁知万家村那家人死活不愿意。
    这家人不仅心胸狭窄,而且还心肠歹毒,在暗中找了那条狗。
    他们使人每日在那条狗的饮食中偷偷加入诱其发狂的药,又将药洒在了万家那个老爷子的身上,所以那狗才会发狂,只咬了那一个人。
    而那万家人当然也去报过官。
    那家人做得并不隐秘,官家一查轻而易举就查到了。可是那家人却是常年和县官勾结在一起。
    鼓声一响,大箱的金银就从后门送进了府衙,案子从此沉入海底,再不见天。
    听到此处,冯玉瑶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去!你找到那家人,问一问还有没有那种药。”
    玉湖抬眼看了看她,到底还是不敢多说什么,出了后门就又去找了那办事的人往万家村去找冯玉瑶要的药了。
    转眼两月已过,蔺家上下一早就着手开始准备蔺云萝的及笈礼。宴会之后,她就是大人了,就可以开始正式和杨家议亲了。
    蔺远这两个月可以说是挣扎无比。
    他一面开心于女儿终于长大了,一面又焦心于她的这种长大。
    因为长大了,就意味着爹爹应该离开了,爹爹也不是唯一一个能保护她的了。
    然而蔺云萝可不知道自家老爹的煎熬,每天依旧乐呵呵的玩。
    “予安,再过两日就是言言的及笈礼了。”老夫人抱着新买回来的一只长毛猫,“等宴会过了,咱们就应该去找杨家定下他们的日子了。再有你自己的日子也该定下来了。这几个月来,冯家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还有玉瑶那孩子,每三五日就要来这里陪我,说要替你尽孝。”
    要说之前老夫人对冯玉瑶只是寻常,那现在倒是真的生出来了几分真情实感了。
    谁知蔺远闻言却是心头一动,不过当下他什么也没说,只道:“我的事不急,我自有打算。”
    “你总说有打算,可这都多久了?礼也过了,八字也合过了。你就给个日子有这么难吗?”
    蔺远不再说话了。
    老夫人劝不动他,埋头气恼地挥手:“走走走!你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
    蔺远也不回她,施了一礼就转身出去了。
    出了寿喜堂,他叫来了常林,问道:“冯玉瑶这段时间可有去找小姐一起顽?”
    常林答:“据小的所知,不曾。这段时间小姐都在跟着凌云他们几个学酿酒。说是前次去杨家赏菊宴时,杨夫人教的法子。”
    蔺远当即也就明白了。
    冯玉瑶恐怕这段时间是日日都来讨好老夫人,忘记了自己之所以能够嫁进蔺家是因为什么了。更深一步去想,恐怕她对言言根本就没有什么真心实意的相待。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蔺远还有可以回旋的余地吗?
    蔺远一早就请老夫人在云京城里给蔺云萝寻摸德行皆佳的正宾。
    蔺云萝的情况特殊,没有女性的师长教导,老夫人于是请了杨家的夫人,杨旭禾的母亲为正宾。
    这位杨夫人是个心善的,赏菊宴上见过蔺云萝后,也十分喜欢她讨喜可爱的性子,又加之杨家和蔺家关系亲密,是以老夫人刚下了帖子,问及她是否可做蔺云萝及笈礼的正宾,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老夫人想的是,杨夫人有贤有礼,云京人人皆知,正好蔺云萝最后是要嫁入她家的,如此也算得宜。
    而蔺远则是有些不虞。
    倒不是因为对杨夫人不满,而是因为每每看见杨夫人和蔼的笑容,他总能遥想到女儿最终离开自己身边,在杨家和杨旭禾在一起,毫不吝啬地给她展露自己最纯洁的笑容的场景。
    正宾已定,其他参礼之人也具都一一定下。
    宴会当日,蔺府宾客盈门。
    蔺远亲自在大门口迎接前来参礼的正宾杨夫人和杨明风。
    本来及笈礼是女儿家最隆重的礼节之一,但蔺云萝的情况如此,蔺远便做主简化了典礼的流程,这些事也是一一告知过了杨夫人的。
    然则虽是简化了流程,但却无一人看轻蔺云萝。
    只因为蔺远使了工匠给她打造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发簪和银冠,就连衣裳也是找了最好的秀娘绣了大半个月才得的。
    冯玉瑶远远地看着,内心的嫉妒却是沁成了毒汁。
    她对蔺云萝是没有恨意的。可是看见她得到这样郑重其事的对待,还是忍不住为自己不平。
    冯家给她办的及笈礼看似豪奢,但内里的窘迫又有谁知?
    且那种面上的豪奢也不过是因为她竭力在云京博出了点名头,而冯廉想要待价而沽罢了。
    有的时候,比别人更幸福也是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加害你的理由。
    只不过现在的冯玉瑶还没有那个胆子,直接把手伸向蔺云萝。
    正午的阳光穿过树枝,在她的面上投射下一片晃动的阴影,倒是将她眼中的恨毒模糊了去。